孟加拉國把中國當“四季摯友”

孟加拉國首都達卡市的古山大街，算得上是當地最繁華的街區。     暨佩娟  攝

【環球時報赴孟加拉國 特派記者   暨佩娟】孟加拉國在11月初舉行的第九屆亞歐首腦會議上被正式接納為新成員。作為為數不多的女性國家首腦，與會的孟加拉國總理謝赫·哈西娜身着粉紅色紗麗，在現場很是搶眼。這些都讓外界對這個幾乎很少出現在國際新聞報道中的南亞次大陸“小國”有了更多關注。在中國周邊，孟加拉國算是一個“鐵哥們”。《環球時報》記者近日走訪孟加拉國時，孟一位政要説，“中國是孟加拉國的‘四季摯友’”。這樣的比喻，很容易讓人想起“巴基斯坦是中國的全天候朋友”的説法。但特殊的歷史和地理位置，又讓孟加拉國周旋在印度、美國等大國之間。對這個世界上“最不發達國家之一”來説，和平的孟加拉灣與南亞才是經濟發展的前提條件。

“一個想走出絕望的國度”

孟加拉國首都的達卡機場曾懸掛過這樣的標語：“走出國門後，別忘了你是驕傲的孟加拉人！”讓孟加拉人引以為傲的有悠久歷史，有大自然賦予的“世界上最長的不間斷的海灘”，以及“孟加拉國是為聯合國維和部隊提供兵員數量數一數二國家”的讚許。此外，面積相當於中國遼寧省的孟加拉國，人口多達1.6億，因近九成民眾信奉伊斯蘭教而被美國看成是“温和穆斯林”人口大國，有着重要的地區戰略地位。

和緬甸仰光、泰國曼谷的大興土木不同，達卡顯得破舊和安靜。從機場到酒店的路上，《環球時報》記者乘坐的出租車一路劇烈顛簸。在達卡，一種由自行車改裝成的人力三輪車是主要的交通工具，車身上印有五彩繽紛的裝飾畫，只能並排擠下兩個人。車伕穿的是類似緬甸人的籠基，一塊布一裹就行。在相當於中央商務區的古山大街，最寬的車道也僅容3輛小車通過。一位孟官員有些感慨地告訴記者，最近二三十年，他去過的泰國、馬來西亞等東南亞國家的首都變化很大，但“達卡彷彿還是老樣子。”一名當地媒體同行也説，有一次他開車去距離達卡100多公里的一個景點，結果路況不好，來回花了7個小時。他還提醒記者，晚上9時後不要出門，要提防“飛車黨”搶包。即使在達卡，每天也有停電。

在達卡，“擠”下了1200多萬人，市區內能看到不少乞丐，老城區還有很多貧民窟。缺少資源且貧窮的孟加拉國也有不少細微變化。英國《經濟學家》雜誌11月2日發表題為“走出絕望”的文章，稱無論以何種標準衡量，孟加拉國看起來都像是一塊原始的“絕望之地”。文章寫道：“孟加拉國人均收入只有印度的一半。直到最近，孟加拉國的經濟增長率也微不足道。上億人口聚居在經常遭遇毀滅性洪水襲擊的恆河—布拉馬普特拉河三角洲。但孟加拉國在變，孟加拉人的基本生活水平在迅速提升，嬰兒死亡率在降低，死於分娩的婦女人數在降低，孟加拉人的預期壽命比印度人多了4歲。”

“私營部門軟弱無力，政府腐敗、功能失調。”這是《經濟學家》雜誌給孟加拉國經濟落後開出的診斷書。而《環球時報》記者在達卡採訪期間，最常聽到的一句話是：“孟加拉國政壇是兩個女人相互爭鬥的舞台。”自1991年孟加拉國正式恢復議會民主制後，卡莉達·齊亞領導的民族主義黨和現任總理謝赫·哈西娜領導的人民聯盟輪流執政。孟加拉國曆史上從沒有一個政黨連續執政兩屆，這也給這個國家的長期規劃帶來阻力。孟著名皮革製造商孟加拉財神集團主席馬大海給記者舉例：“孟加拉國急需修建水電站，但水電站建設週期長，這一屆政府不想做了工作，卻讓下一屆政府坐享其成。所以誰當政都對投資水電站熱情不高。”

在孟加拉國採訪期間，記者瞭解到，除國際援助外，孟維持經濟增長主要靠來自中東國家的外勞僑匯和成衣出口。加拿大《環球郵報》8月曾報道，隨着中國勞動力成本增加，已有中國的網上服裝零售商將一小部分生產外包給孟加拉國，“孟工人的月薪僅相當於五六百元人民幣，即使算上運費，外包出去也能節約5%到10%的成本”。據瞭解，孟政府對服裝和紡織品商給予補貼，他們從中印進口原材料，製作成衣後再出口歐美，享受免税待遇。

談到印度和美國就會有爭論

在達卡，《環球時報》記者打開電視，看到很多電視頻道里播放着印度連續劇。在孟最大的英文報紙《每日星報》上，有關印度的新聞佔一半以上。從穿着印度紗麗的少女到打着鼻環的婦女，印度的痕跡無處不在。“孟加拉國就是一個小印度。”許多孟加拉國的華人這樣説。旅居達卡十幾年的“竹軒”中泰餐飲有限公司董事長馮曉榮告訴記者，孟加拉人的時尚都源於印度，許多人最喜歡去印度旅遊和購物。不過，很多孟加拉人並不樂意聽人説“自己像印度人”。在東南亞從事皮革貿易的商人馬斯姆説：“印度人太自私了。他們不願意到達卡來消費。”

“東西北三面都和印度接壤，孟加拉國被印度包圍了。”一名叫阿拉姆的孟加拉國商人認為，這種地理環境容易讓孟加拉人感到來自印度的威脅。皮貨商馬斯姆告訴記者，孟加拉人中流傳着一種説法，孟加拉國任何一個角落發生的事，如果印度政府想知道，當天就一定可以知道，甚至孟加拉國有些部門司局級以上的人事任命，都需要經過印度方面的批准。1947年印巴分治時，孟劃歸巴基斯坦（稱“東巴”），1971年3月東巴宣佈獨立，隨後成立孟加拉人民共和國。在達卡，有孟加拉人感激印度當年支持孟加拉國從巴基斯坦獨立出來的做法，但也有人説，印度是通過分裂巴基斯坦來削弱其力量，並不是為孟加拉國的前途着想，因此，“從巴基斯坦獨立出來對孟加拉國並不是好事”。

孟反對黨民族主義黨高級領導人馬布波·拉赫曼告訴《環球時報》記者，印度與孟加拉國還有許多問題懸而未決，如跨境河流分水問題。印度甚至在邊界安裝鐵絲網，防止孟加拉國百姓跑到印度。但孟政府很看重與印度關係的改善。印度曾允諾向孟提供10億美元貸款進行基礎設施建設，孟也同意印度使用本國的吉大港和蒙格拉港。

近年來到訪孟加拉國的還有美國政軍高層。今年5月，美國國務卿訪孟時宣佈兩國建立“夥伴關係對話”機制，承諾未來5年內向孟提供10億美元援助。美孟兩國今年還舉行多次海上軍事演習、救災演習。《印度時報》對此曾報道説，“美國盯上了孟加拉國”，美國41年前曾威脅派第七艦隊來阻止該國的解放運動，而現在又想將第七艦隊停駐在孟加拉國，為的是在亞洲展示自己的“全面存在”。

談到美國，孟加拉人也會有爭論。有意擔任孟服裝和紡織業協會會長的馬大海對美國讚不絕口：“我們和美國不存在任何問題，美國是孟加拉國服裝的最大出口市場，美國幫助孟加拉國發展了經濟，孟加拉國離不開美國！”孟中友誼中心秘書長德尓沃·侯賽因則提醒説，要對美國保持警惕：“美國想從孟加拉國得到什麼，我們並不清楚。美國採取的行動都是為自己的利益，未必對孟加拉國有利。比如，美國希望從孟加拉國進口天然氣出口到印度，但是孟加拉國的天然氣資源自己都不夠用，還夠出口嗎？”

“拖拉機和水稻種子都來自中國”

從地理位置上看，位於南亞次大陸東北部的孟加拉國，三面被印度“環繞”，一面是印度洋上的孟加拉灣，與中國並不接壤，但兩國也“同飲一江水”———發源於青藏高原的雅魯藏布江“出境”後就是布拉馬普特拉河。在一次筵席上，聽説記者“來自中國”，一位年約五十的孟政黨人士主動提出合影留念。孟中友誼中心秘書長德尓沃·侯賽因告訴《環球時報》記者：“孟加拉國以農為本，我們用的拖拉機是中國製造，用的高產水稻種子也是從中國進口，孟加拉人都對中國心存感激，從心裏歡迎、喜歡中國人。”

“從達卡去往孟加拉國任何一個地方，都必須經過一座孟中友誼橋。”這是孟加拉人中廣為流傳的一句話，説的是中國幫助修建的六座大橋。今年7月，第七座孟中友誼大橋合同也簽訂了。除國際會議中心等基礎設施建設之外，中國還幫孟方進行河流清淤、修建達卡到吉大港的公路等。目前在孟共有24家中資企業，10家屬電力行業，10家從事路橋建設，其餘的是服裝和紡織業。

孟加拉人迪布·沙勒姆從中國買進電子產品、鐘錶、電腦、電視等，賣到達卡每台電視至少賺50美元。在達卡，像迪布這樣靠中孟進出口貿易致富的人很多。迪布説，中國人在達卡開了很多餐廳、酒店，孟加拉人很喜歡中國菜，比如雞肉飯、雞肉湯等，很多孟加拉女人都到中國人開的美容院去做美容。還有的孟加拉人説，“孟加拉國需要中國的幫助和保護，希望搭乘中國經濟發展的順風車。”

擁有眾多年輕勞工是孟加拉國的一大優勢。華為技術有限公司孟加拉國代表處市場和公共事務部副主任阿拉姆告訴《環球時報》記者：“中國應給20到25歲的孟加拉青年更多技術培訓機會，和培訓35歲的人比，他們可以多工作十幾年。”

“患難之中見真情！中國與孟加拉國不僅是‘夏天的朋友’還是‘冬天的朋友’。中國是孟加拉國的‘四季摯友’！”孟民族主義黨高級領導人馬布波·拉赫曼這樣向《環球時報》記者描述孟中關係。馬布波曾任孟陸軍參謀長，他認為，孟無論哪個政黨執政，都會和中國謀求良好關係。在馬布波看來，連接孟中關係的關鍵紐帶還有國防。他告訴記者：“印度洋已被軍事化，我們希望印度洋是和平之洋，孟加拉灣是和平之灣，南亞是和平之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