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農夫辦報紙揭露官員腐敗 為出版賣掉所有牲畜
11月14日，俄羅斯楚瓦什，一名當地婦女正在發放免費報紙《賄賂》。圖/IC
*來源：*瀟湘晨報
當俄羅斯農場主愛德華·莫恰洛夫打算將非法獲取自己農場的盜賊訴諸法律時，卻不料反讓自己鋃鐺入獄8個月，理由是捏造事實。他向普京呼籲、甚至在克里姆林宮前自焚，卻仍然得不到關注，而他的農場，已經漸漸破敗。如今，莫恰洛夫有了新的職業當地腐敗案件調查記者，專門調查那些政府公務員的腐敗問題，這讓他在楚瓦什共和國迅速獲得了崇拜地位。編譯/楊涵
“人們讓那些貪污腐敗的當權者獲得了權力，所以他們應該知道真相。”——莫恰洛夫
楚瓦什，俄羅斯蕭條的鄉村地區，位於莫斯科東部650公里處，以氈靴聞名。俄羅斯權威調查機構的數據顯示，楚瓦什是俄羅斯腐敗問題最嚴重的三個地區之一。
為了出版報紙賣掉所有牲畜
在楚瓦什，莫恰洛夫全力投入到對當地腐敗的批評中，每個月，莫恰洛夫都會出版一份自己的報紙，報紙名稱是《賄賂》，專門批評那些從政府預算中撈油水的“楚瓦什頭目”。來看看他的頭條：“楚瓦什官員家庭的商業”或者“如果有人從不感覺愧疚，那他們一定是掌權者”。
根據獨立調查機構勒瓦達民意中心的數據，29%的俄羅斯人認為國家公務員僅僅關心如何用公共資產填充自己的錢包，這一數據是2000年普京走馬上任時的9倍。
《賄賂》的出版，讓莫恰洛夫在俄羅斯小有名氣，尤其是在當地因為怕遭受報復，楚瓦什共和國很少有其他記者調查官員腐敗。這份報紙已經相當流行，每個月有將近20000份的發行量。“如果他們看我報紙上的調查，他們應該早就逮捕了全楚瓦什的官員”，莫恰洛夫説，背後是他那搖搖欲墜的豬欄。
報紙的高成本每次印刷花費10萬盧布（約合2萬人民幣）實際上已經讓莫恰洛夫幾乎失去整個農場：他多年前變賣了自己的所有牲畜和生產設施，同時將一些農場建築出租給了當地的銀行和郵政局。餘下來的那些建築，要麼是缺少供熱、要麼是缺少供電一個倉庫裏面已經滿是腐爛的乾草，旁邊的鐵皮屋彷彿馬上就要垮塌。
“我想告訴別人俄羅斯怎麼了”
對於莫恰洛夫來説，生活的變化充滿戲劇性。他16歲離開學校，如今38歲，厚實的手掌，泛黃且間隙略大的牙齒，標準的農場主形象。他曾經從附近的村莊僱傭了150名工人，在牲畜貿易上有所成就。
但是7年前，莫恰洛夫説，由於他沒有“全額支付”一位警察所要求的款額，一羣人闖入他的辦公室，拿出一張單據，顯示莫恰洛夫的農場已經被售出。他將此事訴諸法律，檢察官卻將責任推到他身上，説他通過非法貸款才買下了這個農場。
在獄中度過了8個月後，莫恰洛夫被釋放。之後雖然成功地獲得了自己農場的所有權，但那個時候，農場已經開始破敗。
莫恰洛夫試圖讓那些襲擊者得到應有制裁。首先他嘗試通過法律途徑，但是沒有成功，向普京和國家政府呼籲同樣沒有結果。之後，他開始了抗爭，比如2007年在克里姆林宮前玩了一把自焚，導致他手臂燒傷。
他擺放舊報紙的倉庫裏面擺放着許多橫幅和標牌，顯示他曾經向克里姆林宮的前主人懇求“幫助我們與腐敗作鬥爭”，然而結果卻讓他再次失望。“梅德韋傑夫在當選時承諾要加強整治腐敗的力度，我當時還非常相信他！”莫恰洛夫笑着説，“我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反對者，我只是在告訴別人俄羅斯怎麼了它被貪污腐敗弄得千瘡百孔。”
被官員起訴，法庭上甩手而去
莫恰洛夫有一個狹小的“辦公室”，旁邊是一家汽車修理店，辦公室內油漆味相當重。他有2名同事共事，一位記者和一位幫他發放報紙的婦女，人員的缺乏使得他經常使用各種化名來寫稿子。報紙在周邊地區付印，在楚瓦什，沒有人承接他的業務。
讓他感到沮喪的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主動申請在他的報紙《賄賂》上曝光官員的腐敗問題。儘管如此，在楚瓦什，《賄賂》仍然引起很多人的共鳴。
俄羅斯被認為是世界上腐敗問題最嚴重的國家之一。“透明國際組織”的腐敗指數顯示，俄羅斯在183個國家和地區中排名143。從去年末到今年初，官員貪污和腐敗是俄羅斯民眾抗議的主要問題，同時也是反對派合力攻擊的一個污點。最近，克里姆林宮懲治腐敗，已經導致7名高官丟掉了烏紗帽。
今年年初，楚瓦什總統剛剛起草一份法案，將那些“説假話”的媒體加入了黑名單。多位在莫恰洛夫的報紙上遭到曝光的官員起訴他毀壞了他們的聲譽。在法庭上，莫恰洛夫稱自己沒錢請律師，然後指責説訴訟書應當用楚瓦什當地語言來寫，説罷甩手出門。
“所有政府官員都知道他在寫什麼，”阿列克謝·格盧霍夫，一位當地的人權活動家説，“所以他們試圖把他污衊成一個發瘋的鄉村農夫的形象。”
反對黨領袖贊他是“真的英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説，莫恰洛夫也許可以被稱作行為藝術家。最開始想要奪回自己的農場時，他將拖拉機開到了高速公路中間。今年早些時候，他朝政府建築上扔雞蛋表達抗議，從而再次“享受”了15天監獄生活。
這種不同尋常的範兒讓他贏得了許多粉絲的青睞。上個月，他去莫斯科會見了反對黨的一位領袖阿列克謝·納瓦爾尼，這使得莫恰洛夫在政府內部，乃至國有企業中都有了不小的名氣。在一條推特上的消息中，納瓦爾尼稱莫恰洛夫和他的助手是“非常酷的人”和“真正的英雄”，同時表示很想知道“他如何保持強大內心，不被擊垮”。
莫恰洛夫説他不會被一切報復行為嚇倒。最近，檢察官開始調查他的一份文件，稱其可能涉及種族歧視，但目前他還沒有受到指控。當談到暴力性報復行為，他亦是聳肩表示沒什麼大不了的。根據位於紐約的保護記者委員會的一項調查，對於記者來説，俄羅斯是第9危險的國家，從蘇聯解體至今，有53名記者遭遇謀殺。
對莫恰洛夫來説，更重要的事情是，他的報紙正在變得越來越流行。隨着需求量不斷變大，他在考慮出售留存報紙，以便減輕日益高漲的成本負擔。在近期一個下雪的下午，他來到市場上販售之前的舊報紙，15分鐘內便賣出了上百張。
“人們讓那些貪污腐敗的當權者獲得了權力，”莫恰洛夫説，“所以他們應該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