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為女兒上私立學校露宿街頭攬活賺錢

寒風裏,他們以打牌來打發枯燥的生活。
閲讀提示
幹了一個通宵的重活的確累,但七元一瓶的白酒下肚也很美。常處於憐憫目光下的大橋下民工,亦有他們的苦、樂和期盼,亦有讓人側目的不良習性……大橋下民工死亡事件,使社會把目光投向了這個被忽視的羣體。昨日,記者再次走到大橋下,探訪寒風中謀生的民工。
走近他們,你會明白,為何放着寬敞暖和的人力市場不去,而甘願在大橋下的寒風中等活。
走近他們,你會明白,我們這個城市該怎麼做,才能真正貼近他們的心。
苦樂
倆人喝瓶7元白酒也很美
“我正在南曹鄉幹活,剛找的。”12月2日晚,當記者撥通中牟縣民工馬雙羊的手機時,鈴聲響了很久他才接。
去南曹鄉乾的是往房子上抬鋼架的活兒,“我找的活兒,我們7個人一塊去幹,累得很。”馬雙羊説,從2日晚7點,一直幹到第二天上午8點才幹完。
早上,老闆請馬雙羊他們每人喝了一碗驢肉湯,“不賴,可香。”這讓馬雙羊很滿足。
當然,讓馬雙羊最滿足的並不是這碗驢肉湯,而是一人一晚掙了300元。
喝罷驢肉湯,馬雙羊躺在橋下的鋪蓋上矇頭就睡。昨日下午5時許,當記者給他打電話時,他説:“剛睡醒。”
下午6時許,馬雙羊拉上老鄉馬貴民,去中州大道和鄭汴路交叉口附近的一個餃子攤,倆人要了兩盤肉餃子,一盤豆腐絲當下酒菜,又買了7元一瓶的老村長酒。
車水馬龍的路邊是霓虹燈閃爍的高樓,兩名漢子喝得興起,一瓶白酒很快見底。
當記者見到馬雙羊時,他剛喝罷酒回來,“太累了,喝酒解乏。”馬雙羊説。
當記者問他多長時間喝一次酒時,他笑着説:“這也沒一定,要是一天才掙個三五十元,剛顧住飯錢,哪有心情喝呀。”
“今晚要能再掙300元,明天就再弄半斤喝喝。”煙不離手的馬雙羊笑着説,他煙癮大,一天得兩三包。
馬雙羊家有十幾畝地,“我們韓寺鎮種的西瓜多,我每年夏天都到鄭州賣西瓜,那時候我是個瓜農。因為地多,我打工不能跑遠,再加上在廠裏幹活不自由,農忙季節還得請假,還是在橋下打零工自由。我從1998年,就開始到橋下打零工。”馬雙羊説,他早已習慣了這種生活。
大女兒已經出嫁,大兒子在中牟縣城打工,老三上小學,“我現在沒啥壓力,活少一月掙個兩三千,多時候也能拿三四千元。老三上學花不了幾個錢,老二的房子早就蓋好了。”對於目前的生活,馬雙羊沒有覺得自己有多苦,“我覺得只要幹活實打實,就不愁沒活幹。”
期盼
為女兒上私立學校,父宿街頭攬活
昨天下午3時40分,一輛白色起亞汽車停在農業路與中州大道交叉路口,車主一招手,瞬間10多名農民工圍了上來。
車主説,他在裝修一處門面房,想找兩位粉牆工,“我們之前裝修門面房也來橋下面找他們,比裝修公司便宜,小活兒一般找他們幹。”
因為最早趕到車主面前,李義和丁少軍上了車,來到鄭東新區九如東路上一家門面房。短暫介紹後,車主問:“清牆加粉牆,200平方米,你們要多少錢?”
“15元一平方米,你看牆上都是釘子,可費活兒。”李義指着牆面説。
聽罷,車主扭頭回絕:“我專門去裝修公司問過,人家一平方米才要13元!”
沒談妥價錢,車主沒再送他們回去,記者陪着他們沿着農業東路走回去。
“這種事情很常見,咱是出力人,人家瞧不起咱,習慣了。”真正讓他們憋屈的是,幹完活僱主給的工錢比談好的少,“有時候吃虧也得拿,不要這點錢也沒有。不過有的老闆人好,下午5點多就讓下班,然後給錢,第二天接着幹”。
因為是淡季,兩人已經好幾天沒找到像樣的活兒了,“再過幾天上凍了,更沒活兒幹了。”李義一臉愁容,他今年43歲,女兒在中牟外國語學校上五年級,“俺村的教育質量太差,為了孩子將來只得送到私立學校。”女兒一學期1300元的學費和每月至少300元的生活費,是他打工賺錢的主要目的。
李義露宿街頭,夜裏風往被裏鑽,很少睡好覺,這一切他沒對女兒説過,只有媳婦知道。
李義每半個月回一次家,因為孩子兩星期回家一次拿生活費,“回家時跟要飯一樣,鬍子拉碴的,閨女看到我就笑,還把零食往我嘴裏塞。”説到這兒,李義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大人受罪沒啥,不想讓小孩兒受罪。”
看着天黑了,李義打算買饅頭吃,“不管弄啥,飯得按時吃,身體不能垮了,我吃飯不講究,只要吃飽都中。”平時,他閒了晚上會到路口邊上的廣場,看別人跳舞,也會偶爾去商場看會兒電視。
側目
融入城市文明,他們還需改正不雅的生活習慣
雖然幹活的地方離鄭東新區農業南路和商鼎路交叉口有一兩公里,可每天晚上吃過飯後,來自周口的民工石紅星總會到該路口看跳舞。
“幹完活兒後沒啥事幹,悶得慌。”説起看跳舞的事,36歲的紅星有點不好意思,“比俺村的女的長得都好,我們站在路邊一看就是一個多小時,看着過癮得很。”
在這個交叉口,有一個市民自發組成的跳舞場,每晚7點多,附近小區住的近百名婦女來此跳健身舞。每天總能在此見到十幾名民工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們看。
在他們的腳下,是還冒着煙的煙頭和隨手丟下的瓜子皮。
在鄭州市民胡先生看來,進入城市的民工,用他們的辛苦改善着城裏人的生活,但他們也有着不少的壞習慣,“比如在牆角撒尿,小樹林成了他們的大便池,幹活時只顧講價錢,卻不管幹活的質量”。
胡先生對民工不雅行為的抱怨,記者也曾遭遇過。前些天,記者在小區地下車庫,看見幾名送貨的民工在車庫樓梯上撒尿,看見有人下來,他們齜着牙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説的民工的缺點,並非是真的厭惡、排斥他們,而是希望他們能改掉這些小毛病,儘快融入城市文明。這些不雅的生活習慣,不管發生在誰的身上,都應該指責。”胡先生説,看了你們這些天對民工的報道後,他覺得有必要説説,在關愛民工的同時,也應該給民工提個醒,而非因其為弱勢羣體而將其缺點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