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烏16家商户被印度商人捲走千萬貨款難追討
禍起人情賒銷 義烏16家商户追討千萬外商貨款
李伊琳
贏了官司，貨款依舊無影
一起年初發生在浙江義烏市場的民間貿易糾紛(本報2012年1月6日頭版《印度商人的義烏恩怨》曾予報道)，已依法民事判決。然而，貨款的催討依然遙遙無期。
“不該賒賬……”在接受記者採訪之際，説起事件的原委，義烏商户宋文輝囁囁嚅嚅地擠出這幾個字，一副後悔莫及的樣子。
實際上，在義烏這個中國境內交易最為繁茂的國際貿易市場之一，被拖欠的貨款短短三年多時間裏就4億多，2011年全年拖欠無果的近1億元，這些“死賬”大部分是跨境貿易。當地警方還為此發過警示通告。
“307萬！這意味着什麼？傾家蕩產啊！”宋激動卻無助。他是一名水鑽貿易商，貨物多數是通過賒賬向廠家供應，而這些貨款也就是他要向Raheja Deepak Bhagnandas(下稱“Deepak”)追討的，“現在我的房子，車子已經賣掉，經營停業。向老外追討貨款已經成為我生活的重中之重了。”
宋文輝所説的Deepak是一位來自印度的外商。宋文輝只是捲進印度商人“採購行囊”的中國賣家之一，僅在義烏就有16名商户將他們訴上法庭。除Deepak外，還牽涉到數名外商。
此次義烏市場牽涉到與Deepak等印度商人貨款糾紛的共有16家商户，被拖欠金額近千萬。
但因為考慮到起訴等司法費用問題，16名義烏商户中，僅有丁雪飛、賈晉偉、樓蘇慶等起訴了Deepak等人。雙方的民事官司已在浙江金華市中級人民法院和義烏市人民法院數次庭審，並判決。
據記者瞭解，16名商户遇到的糾紛情況基本類似。
丁雪飛編號為“(2012)浙金商提字第5號”金華市中級人民法院的民事判決書早在6月14日就已經發出。法庭要求在判決生效15天內，Deepak返還丁雪飛的100萬貨款。
此後的7月11日和24日，又有商户賈晉偉和樓蘇慶將Deepak等人告上法庭。經數次庭審，8月2日，義烏市人民法院“(2012)金義商外初字第16號”、“(2012)金義商外初字第17號”判決書做出判決，要求Deepak等人在判決生效的10日內分別付清拖欠賈、樓的121.5萬元、36.7萬元貨款及相應利息損失。
然而，期限早已過了，貨款依然追索無着。12月4日晚，記者致電印度客商的代理律師尚建平，但對方稱電話中不方便接受採訪。
印度商人賒銷陷阱
結合判決書和一些事件當事方的介紹，這起系列糾紛起因終於清晰地呈現。在義烏，商户的賒賬貿易交付模式是糾紛的軟肋。
這16名義烏商户都是水鑽貿易或加工商。義烏水鑽市場的價格優勢吸引了境內外客商的到來，其中印度是重要的買方市場。
宋文輝的客户中，印度客商佔比較大。和Deepak建立貿易關係，在2011年6月。起初，雙方貿易“公事公辦”：甲方下定金，乙方備貨，貨齊了交款發貨。300萬左右的貿易總額都是貨款兩清。
直至其間發生了一件事，讓宋認為拉近了彼此的“關係”。於是，付款交貨的模式也向“人情賒銷”轉移。
那是在當年8月某晚11點左右，宋接到Deepak的電話，他説自己在從辦公室回酒店的路上把手提包和旅行箱落在了出租車上，裏面有護照、現金和其他重要物品。宋隨即趕到現場。此後在宋的數日陪同下，幫他們找回了失物。
此事過後，來自Deepak的訂單多了起來，宋文輝心裏當時頗感欣慰，認為患難之交給自己贏得了一個大客户。
2011年國慶後，Deepak説自己客户的訂單很多，要求宋給他15天左右的賬期。而且告知，大部分訂單都是趕在聖誕節前交貨，市場上多家商户和廠家都收到了他的訂單，給宋的訂單也很大。
2011年10月到12月1日 ，宋文輝前後給Deepak發貨共412萬元。截至2011年12月14日僅收到貨款105萬，其餘貨款賬期開始被一拖再拖。
“原定在12月14日付給我150萬，也只給我轉了30萬。收到貨款的當天晚11點左右，我接到同行的電話説這兩個老外跑了，辦公室沒有人，打電話不接。”宋文輝説。
宋聞訊趕到Deepak辦公室，見很多家供應商都在樓下聚集，他們都是被告知14號前後付款的，總共有1000多萬元。
經營户們向義烏經偵大隊報案後，2011年12月16日十幾個小時的調查後，經偵大隊的答覆是達不到詐騙的立案標準，此事屬於民事糾紛，可向義烏法院起訴。於是商户開始通過司法途徑追債。
2011年12月15日，宋文輝等人在義烏報案的過程中，Deepak 在廣州的“圈內人”也有類似情況發生，當時廣州經偵收到了10家商户的報案，金額約1000多萬。
義烏水鑽商與印度商人的欠款糾紛只是時下中國外貿市場的一個縮影。
賒銷模式的形成，主要基於國內外貿易交付的兩大差異。當地一名辦案人員總結，從近幾年舉報的案例觀察，義烏的印度商人有三個特點：價格殺手、拖貨款和合同高手。而中國商人“愛面子、性急、法律意識淡薄”，兩者差異巨大，中國商人的這種傳統交付模式往往會吃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