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政客“嘴戰爭”惹人厭煩

隨着12月16日眾議院大選的臨近，日本政壇又開始“口水滿天飛”。據日本共同社5日的報道，眾議院選舉有1504人報名，為歷屆最多。選舉拉票活動4日正式開始，參選政黨的黨首紛紛在遭受地震和核電站輻射泄漏災難的福島縣、大阪等地展開拉票活動。在日本，演講能力是政客必備的“絕技”之一。各種街頭演講、黨首辯論、宣傳集會都成為展示絕技的“戰場”。“嘴上鬥爭”逐漸創造着日本的歷史：140萬日本網民觀看史上首場網絡直播黨首辯論會；十餘個黨首破天荒齊聚一堂……但日本輿論看得明白，這些熱鬧的場面恰恰襯托出眼下日本政治的混亂，“日本現在需要的不是辯論家，而是實幹家！”

野田演講，從被熱捧到冷場

“選舉關乎我們是否能繼續做必須做的事，是否倒撥時針、重返舊政治。”民主黨黨首野田佳彥4日在福島縣巖木市的一座車站開始自己的街頭演講。同一天，自民黨黨首安倍晉三在福島市街頭演講時，發誓要“重奪政權”，並指責民主黨當政期間外交失敗，而自民黨會“守衞日本的領土和海洋”。來自政壇“第三極”的日本維新會黨首石原慎太郎、代理黨首橋下徹4日在大阪街頭拉票，呼籲選民一同“維新”，避免國家滅亡。

日本各政黨黨首的嘴上較量有時是“隔空喊話”，有時是同場競技。11月28日，野田與安倍分別在福岡與東京發表針鋒相對的街頭演説。站在宣傳車上的安倍批評民主黨執政期間是“外交失敗的三年”。他在每一次提及“日本”二字時，都會激動地振臂，人羣中也會響起熱烈的掌聲。

而野田當日街頭演講的情形顯得相對冷清，當野田説到“在艱難的交涉中也能保持頭腦冷靜，這是領導人應有的姿態”時，下面居然發出“少來了”這樣的噓聲。圍觀民眾中有的喊“滾回去”，有的喊“反對核電”，還有的民眾高舉寫有“謊話連篇的民主黨下台吧”標語牌。在民眾的奚落聲中，野田高聲反問：“是哪個政權搞得財政一塌糊塗？是哪個政權推動的核政策？到底是哪個政權把領土問題放置不理？”

去年年底，《環球時報》記者曾在東京街頭見識過野田演講，他站在台上講述關於重振日本的主張時，不少聽眾高呼“加油”。但此一時，彼一時。11月26日上午，在愛知縣安城市街頭講演時，野田差一點摔下宣傳車。野田在保鏢的幫扶下爬上車頂，他拿起話筒説的第一句話是“出了點小事故，但是民主黨不會滑落，一定會攀登上來”，引來現場笑聲一片。有聽眾在接受採訪時説：“野田和民主黨政權一樣，開始站不穩了。説民主黨會攀登上來，恐怕連他自己都不信。”

為達到演講預期效果，各政黨黨首的街頭演講日程一般都提前在網站上公開。相關法律規定，街頭演講時間限制在早上8時至晚上8時之間，以防止擴音喇叭擾民。《環球時報》記者目睹了野田首相的一場街頭演講。11月27日13時20分，野田準時來到JR山手線五反田車站東口進行演講。此次演講主要是為支持與自己有30多年交情的松下政經塾的師弟松原仁。或許是因為26日的驚險一幕，當野田登上宣講車時，保鏢顯得非常緊張。登上演講車後，野田向民眾問好，但聽眾幾乎沒有鼓掌。街頭演講對安保的要求比較高，不僅宣講車上和車下都有保鏢，在宣講車對面的車道上也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環球時報》記者只能在與野田正對面的記者區內拍照。有着20多年街頭演講練習和實戰經驗的野田，不看講稿持續講了17分鐘，非常流暢。記者仔細觀察了一下民眾的反應，有的人在認真聽，有的人在用手機拍照。在演講現場有3個人得到保鏢的特別“關照”：一個日本右翼分子扛着日本軍旗喊支持修憲的口號，一個人手持中國和韓國國旗喊“中日韓友好”，一個人舉着韓國國旗喊“日韓友好”。站在宣傳車上的野田似乎見慣這種“搗亂”的場面，沒有受到任何影響。野田演講之後，雖然松原仁的演講還在持續，但人羣卻漸漸散開。

政治演講，從被忽視到氾濫

野田遭遇冷場並不是因為演講能力差，他本是此中高手。在去年出任首相後，野田在《文藝春秋》發表文章説自己“凡人一個，既非世襲議員，也沒有雄厚資金，既不是帥哥，也沒有賣點，但有一點讓我引以為豪的是，在現有政治家中，我是街頭演説做得最好的”。自詡“泥鰍”的野田曾在有“政治家培訓搖籃”之稱的松下政經塾學習。《朝日新聞》曾刊文説：“松下政經塾的人都有一個特點，就是長於演説。”那裏的學員每天練習演講，並由老師打分、同學評判，直到合格為止。日本News Post-seven網站曾在野田當選後發文説，野田和前原誠司等政治家都出自松下政經塾，每天都有大量演講訓練，卻忽視了對國家實際狀況的研究，這樣培養出來的政治家難免“信口開河、表情誇張”，這也是為何日本政壇一直難出大人物的原因。

日本政客的街頭演講有一個從次要到重要的演變。自民黨曾長期執掌國政，各種政治演説大多是走過場。在日本有一種説法，過去自民黨的總裁整體上在演講和辯論技巧上比較弱。1987年至1989年出任首相的竹下登講話時，很多人不知道他要表達什麼。但進入上世紀90年代後，日本政壇新勢力崛起，並在國會“攻城略地”，自民黨產生強烈危機感。在與其他黨派較量的過程中，日本自民黨內認識到街頭演講等宣傳方式的重要性，並從黨內選拔擅長演講的人才去參選國會議員。

除了街頭演講的從冷及熱，今年選舉中的黨首辯論還給日本創造多個歷史紀錄。11月29日晚，《環球時報》記者來到東京六本木的視頻直播網站“NICONICO動畫”設在地下一層的演播室，見證日本第一次視頻網站上直播的黨首網絡辯論會。這場辯論會現場只對媒體公開，因首相野田作為民主黨黨首出席，所以增加安保檢查，但僅僅是打開記者們的隨身揹包，查看是否有危險物品，並禁止帶飲料入場。各黨黨首在會場上慷慨陳詞，顯得異常興奮。但《環球時報》記者發現幾個細節：自民黨總裁安倍晉三和日本未來黨代表嘉田由紀子顯得比較疲憊，時不時地會趁其他黨首發言時閉目養神一下。據日本媒體稱，安倍在1個半小時的辯論後，向主辦方提出要繼續進行與野田的單獨辯論，但是最終沒實現。主辦方稱，共有140多萬人在網上觀看現場直播，創造該直播視頻網站的歷史紀錄。有網友稱此次辯論會最大贏家是視頻網站。一名大學生朋友告訴《環球時報》記者，這樣的網絡黨首辯論會非常有意思，希望今後多舉辦這樣的活動。

11月30日下午1時，日本有11個政黨黨首破天荒地聚集在日本記者俱樂部進行辯論會。日本記者俱樂部理事長在開場白中説：“此次辯論會十分異常，正如各位所看到的一樣黨首排成了長長的一列，此前最多是9個黨首，這次卻多達11個，説明了日本政治的混亂。”

對於30日這場史無前例的多政黨黨首的辯論，《朝日新聞》社論稱，在基本政策方面各黨的主張差異出乎意料的小。《讀賣新聞》表示，這次黨首辯論沒有太多的唇槍舌劍，黨首的能力並不是在如何表演，而是要正面回答民眾的疑問，並提供出有説服力的政策。

民眾情緒，從被煽情到厭倦

再嫺熟的演講技巧也無法掩飾執政的無能。野田的街頭演講一場接一場，他和民主黨政權的民眾支持率卻不見起色。對於日本民眾來説，政客們一場場如電視連續劇般的“嘴上鬥爭”，已讓他們失去興趣。大學畢業3年仍在超市打零工的上田清説：“原來看他們在電視上辯論、在街頭演講還心情激動，以為他們的那些政策可以改善我的處境，誰知日子過得一天不如一天，現在再聽他們講那些話，我會覺得這些人真無恥，天天撒謊還能擺出那麼真誠的面孔。我寧願去看電視連續劇。”一名在現場聽野田演講的38歲婦女在接受日本一家電視台採訪時説：“野田的演講對我來説就是噪音，他只會推卸責任，就算人家沒幹好，你就不能幹好點？”其實，野田在那場街頭演講中也表示：“口頭上説些讓人振奮的話，是無法讓日本的外交和安保政策前進的。”

在一個月的選戰期間，僅野田佳彥就要在日本各地舉行100場講演。有人質疑：“忙於街頭演講的野田首相，還有時間處理外交事務嗎？”為處理工作，各黨首週末一般會選擇離東京較遠的地方開展街頭演講，平日忙時就在首都圈進行。每個政黨推薦候選人越多，需要去演講的地方也就多，所以安倍和野田是最忙的兩個黨首，多時每天要有五六場演講。

對日本有人要野田、安倍等人效仿美國總統候選人直接電視辯論的提法，日本《大眾週刊》的評論文章稱：“如果實行美國式的競選辯論就可以改變日本政治，我們只要有一羣傑出的辯論家就行了，日本最不缺的就是這種人。國家政治混亂，不是這種人太少，而是這種人太多。日本現在需要的不是辯論家，而是實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