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貸總量提速風險隱患增多 小額貸款遇成長天花板

在政策扶持下，浙江的一些小額貸款公司做強做優，實現規範、健康、可持續發展。龍巍攝

處在銀行和民間借貸之間的浙江小額貸款公司，正如一棵找到石縫的小樹苗，默默成長。最近出台温州金改細則，提及小額貸款公司轉型村鎮銀行、發行中小企業私募債等創新嘗試，讓小額貸款公司未來發展方向問題又引起關注。從2008年正式推行試點以來，小額貸款公司已經運行四年。如今，浙江小額貸款公司的生存狀況如何？又呈現出什麼新的變化趨勢？帶着疑問，記者做了一番調查。放貸提速，今年累計貸款2220億元“銀行拿不到貸款，幸好小額貸款公司解了我們的燃眉之急。”問及與小額貸款公司的合作關係時，浙江天誠電力載波技術有限公司董事長黃樹梅如是説。今年7月，因為得到小額貸款公司200萬元的貸款，黃樹梅才解決了急需購買原材料卻現金餘額不足的尷尬。上百萬資金，20%的年息，比民間利率要低，但相比銀行利率要高出不少，黃樹梅坦言，對天誠這樣規模近億元的製造企業而言，這的確是一筆不小的負擔。但是如果沒有這筆資金救急，就會失去一筆大業務。天誠和小額貸款公司的依存關係只是一個縮影。在浙江，一大批在銀行借貸無門的小微企業依附於小額貸款公司生存，而這也正與小額貸款公司的設立時要求“開正道、補急需、促就業”的初衷相吻合。今年以來截至11月底，浙江全省小貸公司累計發放貸款2220億元，佔試點以來累計貸款量近四成，244.33萬筆，平均單筆放貸額度90.86萬元，其中種植養殖業及100萬元以下貸款佔比約70%。省金融辦統計顯示，作為銀行融資的有效補充，浙江小額貸款公司運行平穩且綜合實力突出：自試點以來已累計發放貸款量超過5754.77億元，494.97萬筆。相比其他省市區，浙江小額貸款公司的總家數排名並不突出，但平均資金規模排名全國首位。特定的客户指向，以不高於4倍銀行利率和一般為2至6個月期限等相關行業規定，再加上決策週期比較短，小額貸款公司這種“短、平、快”的貸款模式使其與銀行差異化競爭，並且能夠依附於銀行體系快速成長。在蕭山，4年時間裏已經開出7家小額貸款公司。當地蕭然小貸公司成立4年時間裏，2億多資金一直都滿負荷運轉。董事長吳永虎告訴記者，7家小額公司的融資規模不過20多億元，而蕭山還有超過2萬家企業是遊離於銀行之外，小額貸款公司的市場空間依然龐大。“銀行相對冗長的放貸機制和流程，決定了他們對100萬元以下的小額貸款興趣寥寥；而小額貸款公司恰是發揮了民營企業的效率機制，最快的當天就可以放款，這恰是小企業最需要的。”杭州佑康小額貸款公司總經理葉惠仙這樣描述小額貸款公司與銀行的差異化競爭優勢。諸多隱憂，急需加強風險控制走訪小額貸款公司期間，瀰漫在小額貸款公司負責人臉上的擔憂情緒同樣值得關注。坐在辦公室裏和記者聊天，看似輕鬆的金昇小額貸款股份有限公司總經理季曉明提及風險二字，不由自主地皺了皺眉頭，用手指指額頭跟記者説：“這是我從今年6月份以來一直在焦慮的。”從2010年成立以來，季曉明習慣了放出去的資金都能按時收息的零壞賬率，直到今年6月份開始這份“祥和”遭到破壞。6月18日，正值金昇當月收息日期，但季曉明發現當天只能收回80%，還有20%的企業滯納當月利息。雖然之後這些滯納金也陸續收回，但是職業敏感性告訴他，風險已經在凝聚。在温州，瑞豐小額貸款總經理潘獻勇最近也在忙着處理一筆壞賬。“頭髮都愁白了，你不知道。”一句戲言道出了箇中愁苦。潘獻勇説，目前他們的壞賬率在1.9%，雖遠低於温州市金融業平均水平。但是在他看來，明年小額貸款公司的壞賬率上升幾乎是可以預期的。風險正在加大。這是多家小額貸款公司負責人不約而同掛在嘴上、急在心頭的。從表面上看，漂亮的數據，超低的不良貸款率，還有資金滿負荷運轉等，小額貸款公司生意依然紅火。但是，看似風平浪靜的放貸程序背後，為求自保，小額貸款公司已經在悄然擰緊風險控制的龍頭。在無法改變客户質地結構的情況下，如何進一步提高風險控制能力，各家小額貸款公司也是“各顯神通”。季曉明原本就在銀行業從業多年，加盟小額貸款公司之後，不僅將銀行原有的風控體系“嫁接”過來，甚至還加大了“力度”：在銀行，風控機制是重過程輕結果，即信貸員只對調查過程負責，過程無錯結果企業出現違約，信貸員可以無責。但是小貸公司的信貸員是重過程重結果，無形中加大了風險的把控。在此基礎上，最近他又要求信貸員們進一步增加對放貸企業外圍信息情況的調查。海寧宏達小額貸款公司是浙江省內首家開出的小額貸款公司，該公司副董事長金富榮告訴記者，儘管今年下半年公司資金基本借貸出去，但基於風險控制考慮，主動降低利率以化解風險。而一家小額貸款公司負責人為了防範風險，面向個體工商户放貸時還額外增加了“本地户口”的要求。該負責人解釋，這是借鑑了其他地區經驗後做出的無奈決定，“個體工商户的違約成本最低，一旦跑路無處可查，風險實在太高。”為進一步加強小額貸款公司規範經營和風險防控，省政府近期印發了浙江省小額貸款公司監督管理暫行辦法，省金融辦也在起草加強小額貸款公司日常監管與風險處置的配套操作細則，其中重點就是指向風險監控。試點四年，尋覓發展新方向對小額貸款公司而言，尷尬依然存在：控制風險的最佳途徑是精選企業，尤其是業績好、現金流充裕的企業；但是往往這樣的優質企業會首選銀行融資。年化18—20%的利率，又不是一些小企業尤其是微利的製造企業能夠承受的。一家曾經到小額貸款公司借款的空調銷售公司負責人告訴記者，他們已經一年多時間沒有向小貸公司借款了，利率相對較高，長期借款無法承受。小企業抱怨小額貸款公司利率過高，同時，小額貸款公司卻在埋怨風險大、税賦高、盈利水平遠低於金融業的平均水平。據記者調查，目前小額貸款公司的銷售毛利率水平不超過15%。而記者對照浦發銀行、平安銀行等商業銀行的財報，其去年的銷售毛利率至少在50%以上。鮮明的對照讓原本興致勃勃搶先進入小額貸款公司的民資們頗有些失落感。“現在的發展模式，維持不是問題，但是要可持續發展，卻需要新的制度探索。”吳永虎告訴記者。他所説可持續發展無非是解決資金來源問題，以解決規模瓶頸。去年省政府文件已將小貸公司融資渠道從銀行擴大到向主要法人股東定向借款、本市小貸公司間資金調劑等方式，融資比例放寬到資本淨額的100%，但實際上因小貸公司及其股東的資金有限，並受銀監部門及總行的風險提示，新政策的效果很難發揮。其中，吳永虎和多家小額貸款公司負責人不約而同提及的眼前亟待解決的另一個困惑是，小額貸款公司迄今定性不明。儘管在外界看來，小額貸款公司屬於金融類企業，但徵税時，又按照實業經濟類徵收，這在無形中增加了其運營成本，蠶食了部分利潤。“一旦定性為金融企業，則無論是從銀行的融資規模，還是徵税標準，都會發生變化，也能在無形中降低小額貸款公司的成本，讓借貸企業和股東都受惠。”季曉明告訴記者。轉型村鎮銀行也曾經是小額貸款公司的股東們嘗試的一條出路。但是，因為民企只能參股無法控股銀行機構的政策限制等現實問題，小額貸款公司對轉制變得興趣寥寥。除此之外，小額貸款公司還有哪些其他發展新路徑來突破規模瓶頸？季曉明為記者描述了另外兩條可行路徑：一是成為專業貸款公司，二是通過捆綁上市。但是從目前的形勢來看，捆綁上市的難度也太大，唯有專業貸款公司較為現實。同時，浙江林業小額貸款公司和阿里巴巴小額貸款公司有條件地突破區域限制、專注於行業專業貸款的模式，也成為小額貸款公司發展模式的新探索。截至11月底，浙江林業小額貸款公司1億元的註冊資金已經服務350多家企業，累計貸款額度近4億元。公司董事長沈國華告訴記者，雖然現在規模有限，難言盈利；但是浙江有1億畝林地，保守估計也有超過2000億元的市場空間，哪怕只是佔據其中五分之一，未來等待他們的也有近400億元的市場份額，他對未來充滿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