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還是惡棍？滙豐銀行舉報者赫爾維·法爾基亞尼的奇異案例 - 彭博社

法爾基亞尼在巴黎的香榭麗舍公園於七月擺姿勢攝影：菲利普·沃賈澤/科爾比斯2008年2月1日，一男一女在日內瓦登上了一架飛機，飛往貝魯特。在接下來的一週裏，他們拜訪了四家黎巴嫩銀行的經理。那名自稱為黎巴嫩國籍的魯本·埃爾·奇迪亞克的男子告訴銀行家們，他經營一家諮詢公司，並有有價值的信息出售。

事實上，他的名字是埃爾維·法爾基亞尼，他是總部位於日內瓦的滙豐私人銀行部門的一名系統工程師。該銀行後來會發現，他實施了瑞士銀行歷史上最大的安全漏洞之一，獲取了大約24,000名滙豐私人銀行客户的賬户詳細信息。

這些賬户數據後來被轉交給了包括法國、西班牙和英國在內的歐洲國家的税務機關，他們利用這些數據收回了超過10億歐元（13.4億美元）的欠税。法爾基亞尼表示，這些數據還為正在進行的腐敗、洗錢和恐怖融資調查提供了線索。今年早些時候，法爾基亞尼在西班牙法庭上表示，日內瓦銀行為這種非法活動提供了“開放的門”。

41歲的法爾基亞尼在2008年底逃離日內瓦，此後在歐洲各地遊走，始終領先於指控他數據盜竊的瑞士檢察官，數據盜竊的指控最高可判處三年監禁。西班牙在四月的一次聽證會上拒絕引渡他，當時一名政府檢察官稱讚他是舉報人。今年夏天，他搬到了法國，在那裏他已在閉門會議上向議會委員會作證。

憑藉他的計算機極客資歷和地中海的好 looks，法爾基亞尼是愛德華·斯諾登和羅賓漢的結合體——“讓富人顫抖的人，”正如法國雜誌Le Point所説。

不過，他在貝魯特做什麼呢？在巴黎的一家咖啡館吃午餐時，法爾基亞尼講述了一個引發許多問題的故事。

法爾基亞尼擁有法國和意大利雙重國籍，2000年以計算機專家身份加入滙豐銀行，地點在摩納哥。在被調往日內瓦工作於文檔管理系統後，他表示，他發現客户的賬户信息沒有得到充分保護。他説他向上級報告了此事，但他們忽視了他。“銀行主要是在保護自己的盈利能力，”他説。

滙豐銀行對此表示異議。“我們沒有任何記錄或知識表明法爾基亞尼曾試圖警告他的直線經理或銀行管理層，”在蘇黎世的銀行發言人大衞·布魯格爾説。布魯格爾表示，銀行有“旨在防止客户利用我們的服務進行逃税”的保護措施，並且銀行會與“未遵守税務規定”的客户終止關係。

法爾基亞尼表示，他的工作並沒有讓他接觸客户賬户，但其他員工分享了他的擔憂，並在2006年開始向他泄露賬户數據。滙豐銀行表示，其內部調查顯示，只有法爾基亞尼獲取了這些信息。

法爾基亞尼表示，他試圖將數據傳遞給瑞士執法機構，以證明滙豐銀行控制系統的薄弱，但由於他們拒絕保護他的匿名性而遭到阻礙。他隨後聯繫了其他幾個國家的情報機構，他説，因為他“開始對瑞士的司法產生懷疑。”

2007年夏天的一個晚上，法爾基亞尼説，他在日內瓦散步時，一些男人從一輛麪包車裏跳出來，強迫他上車，並把他帶到一棟廢棄建築的地下室。他們自稱是以色列摩薩德情報局的特工，他説，並詢問他是否願意幫助他們確保滙豐銀行“不會繼續其做法”。這些人沒有具體説明他們擔心什麼，但法爾基亞尼説，他後來懷疑他們擔心的是恐怖資金的隱藏來源。法爾基亞尼説他同意幫助，儘管他説他沒有辦法驗證這些人是否真的為摩薩德工作。

根據法爾基亞尼的説法，是摩薩德特工提議了貝魯特之行。他們説，如果黎巴嫩銀行得知滙豐銀行的賬户保密性受到破壞，他們會通知執法部門並“引起對銀行的關注”。他説，特工建議他尋求一位名叫喬治娜·米哈伊爾的黎巴嫩裔女性的幫助，她最近開始在銀行擔任IT承包商，但沒有告訴她這次旅行的真實目的。

米哈伊爾現在住在貝魯特，她講述了一個不同的故事。她説她和法爾基亞尼在2006年底她開始在滙豐銀行工作後不久開始約會。法爾基亞尼已婚並有一個小女兒，他告訴她他想離開妻子，但需要錢來離婚。“他説他去滙豐銀行工作的唯一原因就是為了竊取數據以獲得一大筆錢，”米哈伊爾説。

她説法爾基亞尼告訴她，他使用互聯網數據挖掘來收集富裕個人的信息。他説他計劃將這些數據出售給銀行，並請她幫助安排與貝魯特潛在客户的會議。米哈伊爾説她同意了，儘管當他堅持使用假名時，她開始感到懷疑。他解釋説，他想“通過給人一種他是黎巴嫩人的印象來讓[銀行家]感到信心，”她説。她説法爾基亞尼從未告訴銀行家他想要多少錢。“他總是説，‘我們稍後再談這個，’”她説。

米哈伊爾説，在與一家大型黎巴嫩銀行的女經理會面時，她的懷疑加深了。在法爾基亞尼展示了一份數據樣本後，“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她很震驚，”米哈伊爾説。“她説：‘在互聯網上不可能找到這種信息。’”

米哈伊爾説，法爾基亞尼在這次旅行後感到沮喪，因為銀行似乎對購買數據不感興趣。“他説，‘既然我不能把它們賣給銀行，我就試試情報機構。’”她説法爾基亞尼請她幫忙在德國找一個聯繫人，那裏政府當局有時會為追蹤逃税者支付信息。然而，她説，“他們一直把他轉給不同的人，他無法聯繫到他們。”

米哈伊爾説法爾基亞尼還告訴她，他與法國情報人員舉行了兩次會議。“他説他回來時很惱火，”她説。“他説‘他們沒有我想要的價格。’”

法爾基亞尼説他從未試圖出售數據，也從未因此獲得報酬。他説他告訴黎巴嫩銀行，他的諮詢公司正在出售“分析工具”，以幫助確定客户的賬户數據是否安全。他還否認他和米哈伊爾是情人。

法爾基亞尼和米哈伊爾都不知道，黎巴嫩銀行經理在他們會面後聯繫了瑞士銀行當局。他們追蹤到了米哈伊爾，她在會議中使用了真實姓名，並對她進行了監視。2008年底，她説，警方叫她去問話，她提到了法爾基亞尼作為她的伴侶。滙豐銀行表示，其內部調查確定米哈伊爾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瑞士警方於2008年12月22日將法爾基亞尼拘留，在經過數小時的詢問後釋放了他，並告訴他第二天返回。相反，他與家人逃往法國南部。幾天後，法國當局表示，他向他們交出了五個包含滙豐銀行賬户數據的計算機磁盤。

2009年1月，法國警方根據瑞士檢察官的投訴，突襲了法爾基亞尼居住在尼斯附近的一所房子，並 confiscated 了他的計算機。根據上個月法國國會對該案件的報告，硬盤上發現的數據與法爾基亞尼之前交出的材料完全相同。由於這些數據是由警方查獲的，因此可以合法用作起訴的證據。然而，瑞士無法抓住法爾基亞尼，因為法國不引渡本國公民。

法國當局解密了數據，並將客户的姓名與他們的賬户詳情匹配，然後將信息傳遞給其他國家。富人的逃税在歐洲是一個特別敏感的問題，因為各國政府要求公民節約開支，而税務人員很快就採取了行動。

在西班牙，桑坦德銀行的主席埃米利奧·博廷因未申報的滙豐銀行賬户被徵收2億歐元的税款。博廷在表示他並不知道該賬户存在的同時支付了税款。英國房地產開發商邁克爾·香利不得不支付5.5億歐元的欠税和罰款，而在希臘，一名記者在指責政府隱瞞信息後，公佈了近2000名希臘人的名單。

法國表示數據也已提供給美國當局，但彭博商業週刊尚未確定是否採取了任何行動。去年十二月，美國對滙豐銀行處以創紀錄的19.2億美元洗錢罰款，但該案件主要集中在該銀行在墨西哥和美國的活動上。

2012年7月，法爾基亞尼從法國塞特港乘船前往巴塞羅那，在那裏警方根據瑞士發出的逮捕令逮捕了他。西班牙沒有提供任何反對引渡的保證，但法爾基亞尼表示，在美國情報官員警告他生命受到威脅後，他決定離開法國。今年五月，西班牙國家法院拒絕引渡他，稱他的行為“在西班牙不被視為犯罪”。

回到法國，法爾基亞尼在法國研究機構INRIA擔任應用數學研究員。他表示，他為自己揭露秘密瑞士賬户的角色感到自豪，儘管他説他仍然收到死亡威脅，並受到法國政府保鏢的保護。“我願意冒險，揭露一個問題並建立結構來對抗它，”他説。他預測，他所引發的調查將帶來更多爆炸性的披露。“我們才剛剛開始，”他説。

不過，有些人懷疑該文件是否包含更多的震撼消息。歐洲税務機關已經擁有這些數據近五年，但僅提起了少數重大案件，瑞士非營利組織“伯爾尼宣言”的分析師奧利維爾·朗尚表示，該組織監測銀行保密和避税。“也許名單上的信息太舊或不可靠，或者大多數是普通的小賬户，”他説。該名單“主要被用作稻草人，”他説，以威懾人們在瑞士隱藏他們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