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肉類加工商JBS操控美國牛肉行業 - 彭博社

攝影：Balazs Gardi，來自彭博商業週刊血液在 JBS 位於科羅拉多州格里利，丹佛北部的龐大屠宰場隨處可見。它在混凝土地面上成水窪，塗抹在工人的白色工作服上，從被刀刺殺的牛身上噴湧而出。氣味瀰漫在一個高天花板的房間裏，温度降至約40華氏度，JBS的員工們戴着閃亮的黑白頭盔，在傳送帶兩側的切割台上忙碌。一個標誌將其標識為“LOIN”生產線。工人們一手拿着鈎子，另一手握着靈活的6到8英寸刀片，儘可能地修剪脂肪和從骨頭及脊椎上削去肌肉，將生肉塊變成嫩腰肉和紐約條。

像這樣的“拆解”生產線，依靠的不是機器人而是人類，是JBS和其他肉類加工商賺錢的地方。肉類行業的利潤率微薄，規模經濟難以實現。競爭對手購買基本相同的牲畜和鳥類，用相同的飼料餵養，並希望通過在將屍體轉化為可銷售切塊方面的高效性來削減額外的利潤。“飛機可以環遊世界，iPhone可以做無數事情，但人類尚未發明出一種能像人類一樣高效地去骨牛或雞的機器，”JPMorgan Chase的分析師Alan Alanis説。

在JBS，人類以比許多人更快、更高效的方式去骨公牛和母牛。每天，格里利工廠的3200名工人可以屠宰和去骨5400頭牛，生產330萬磅準備供超市和餐館的肉類。從骨頭上熟練切割下來的牛肉在零售時可以賣到每磅10美元，而剩餘的廢料只能賣到其十分之一，迅速累積成大量的利潤損失。

經營公司的巴西兄弟，韋斯利和喬斯利·巴蒂斯塔，以其連續收購而聞名——自2005年以來，他們已用140億美元的現金、股票和債務收購了十多家公司。這一狂潮使得JBS成為美國境內最大的外資肉類公司，全球最大的牛肉和雞肉生產商，以及最大的豬肉生產商之一。JBS不僅通過吞併競爭對手來維持這種增長，還通過瞄準相對便宜、管理不善的公司並使其運轉得更好——這一策略從基礎開始。“我們並不夢想變得龐大，”喬斯利説。“我們夢想的是高效。”

照片特寫：走進骨頭工廠攝影：Balazs Gardi，來自彭博商業週刊

每當JBS收購一家公司時，兄弟倆都會專注於屠宰。他們的父親，JBS創始人何塞·巴蒂斯塔·索布林霍，在JBS於2007年以14億美元收購虧損的肉類包裝商Swift後，首次訪問了格里利屠宰場。他看到切割工人從膝蓋以下的骨頭上留下肌肉和皮膚，感到震驚。前首席財務官塞爾吉奧·隆戈回憶起家族長輩將這種馬虎的工作比作丟失鞋子，因為皮膚可以製成皮革：“‘看看那些傢伙，他們每隻動物都在扔掉兩雙鞋子’。”

肉類包裝商熱衷於保護產量數據（從屍體中提取的肉的百分比），因此很難知道哪些是最有效率的。巴蒂斯塔兄弟表示，他們在巴西的效率與任何人一樣好，並接近美國的最佳水平。“我們每年都在進步，”JBS首席執行官韋斯利説。與此同時，他們繼續以驚人的速度進行收購。今年6月，JBS表示將承擔27.4億美元的債務，以收購巴西的Marfrig Alimentos的Seara禽類和加工食品業務。當這筆交易完成時，JBS將擁有500億美元的年收入和每天屠宰85,000頭牛、70,000頭豬和1200萬隻鳥的能力，其中約30%將出口到150多個國家。“增長在我們的血液中，”韋斯利説。 何塞·巴蒂斯塔·索布林霍，JBS的銀髮家族長，60年前從一個小的阿納波利斯肉店建立了公司。79歲時，他仍然監督JBS在巴西的飼養場。有時他會乘坐孩子們為他70歲生日贈送的阿古斯塔直升機去拜訪這些飼養場。何塞——與陷入困境的巴西前億萬富翁艾克·巴蒂斯塔無關——表示，被欺騙促成了JBS的誕生。他和他的兄弟曾在巴西戈亞斯州向肉類包裝商出售牛。一個買家估算了一些牛的重量，並相應地提出了支付。巴蒂斯塔兄弟認為這個估算太低，但還是賣了。這個事情讓他們感到不安，以至於他們開了一家肉店，可以自己稱重牲畜。“就在那時，”何塞説，“我明白了了解自己業務的重要性。”

他主要通過讓他的兒子們自己學習這課來傳授這個教訓。韋斯利，43歲，和喬斯利，41歲，自青少年時期就開始從事這個行業，他們的父親把他們從高中裏帶出來，去經營巴西中部的屠宰場。如今，韋斯利是個細節控，以在腦海中進行復雜的數學運算而聞名，並提醒屠宰場的工人在沖洗牛血後關閉水龍頭。身材更高的喬斯利是J&F Participações的首席執行官，專注於制定全球戰略。當他們還是青少年時，對定價牛隻、管理庫存和處理客户幾乎一無所知，而他們的父親也沒有給予他們太多幫助。“我見過許多富人去世後，家裏的其他人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生意的情況，”何塞説。在把年輕的韋斯利和喬斯利放在兩個包裝廠負責後，他們的父親雖然關注業務，但“從來沒有告訴我們該怎麼做，”韋斯利説。

兄弟倆最初每天屠宰80頭牛；兩年後，這個數字達到了700。在兩兄弟都未滿35歲時，他們決定JBS——以他們父親的名字首字母命名——應該走向全球。他們不確定如何做到，但認為可以找出辦法。前首席財務官隆戈説：“他們基本上是巴西的鄉下人。”

1996年，他們開始出口肋眼牛排、臀肉和牛肚。兩年後，韋斯利與現在公司投資者關係負責人傑瑞·奧卡拉漢一起訪問了愛荷華州、威斯康星州和內布拉斯加州的牛肉加工廠。他們對美國人如何大規模生產肉類以降低每磅生產成本感到印象深刻，這與當時JBS採用的較慢、更加謹慎的方法形成了鮮明對比。“這是一種不同的模式，”奧卡拉漢説。“這些工廠很醜。他們沒有穿漂亮的白色制服，但他們在賺錢，並且銷售大量牛肉。”

在2000年代初的一個晚上，巴蒂斯塔一家與其他JBS高管在聖保羅的一家昂貴餐廳Leopolldo共進晚餐。朗戈説，他們在一張餐巾紙上勾畫了如何建立生產據點的想法，以便能夠在全球任何地方出口。他們還列出了可能的收購目標，包括阿根廷的Swift和美國的Swift，他們稱之為“Swift gringa”。

JBS在2005年以2億美元收購了阿根廷的Swift。他們在2007年的首次公開募股中從投資者那裏籌集了近8億美元，隨後從私募股權公司HM Capital Partners手中收購了Swift gringa。一位Swift高管告訴哈佛商學院的研究人員，在2007年5月公告的當天，“我早上6點就到辦公室，得知我們被一家名為JBS的公司收購。我想，‘誰？’”

韋斯利·巴蒂斯塔在青少年時期就進入了這個行業照片由Balazs Gardi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

韋斯利在2007年搬到了格里利。這位高中輟學生只會説葡萄牙語，並通過觀看電視新聞開始學習英語。他做的第一件事之一就是告訴Swift的餐廳員工，他們不應該提供雞肉；JBS專注於牛肉。

JBS在培訓和設備上投入了大量資金，包括在每個生產線工人旁邊安裝的刀具磨刀器，以提高產量。一般來説，JBS表示，一頭公牛或母牛可以提供其去內臟重量的72%的產量。公司還安裝了 overhead 屏幕，閃爍着數字，指示工人是否達到了產量目標。綠色數字意味着他們達到了目標；紅色則意味着他們表現不佳。進展還通過骨頭來衡量：乾淨、白色的骨骼碎片被扔進拆解線後面的籃子裏，監督員偶爾會統計每個生產線工人拆卸了多少。頂級生產者戴黑帽子，薪水更高。

產量也很重要。運送到裝卸碼頭的肉箱越多，人均生產成本就越低。根據2008年哈佛大學的研究，當JBS接管時，格里利在單班次的情況下運作在70%的產能，生產成本為每頭212美元。JBS在當地廣播中投放了大量廣告，交易完成後不到六週，600名新僱傭的工人就開始將牛送往屠宰場。夜班在第一年增加了超過10億美元的收入，將人均成本降低到164美元。JBS表示，這一比例此後有所改善。

在2008年收購了Swift和後來的Smithfield Beef Group後，巴蒂斯塔兄弟渴望進入禽類行業。他們對這個行業並不熟悉，競爭對手也在懷疑肉類行業的人是否能掌握它。但禽類在發展中國家提供了巨大的銷售潛力，因為雞肉的生產成本低於牛肉或豬肉。

在2008年，皮爾格林的驕傲，這家成立於1946年的禽類公司，申請了第11章破產保護。到那時，韋斯利已經認識了聯合創始人朗尼“博”皮爾格林和其他管理人員。“我們保持得非常緊密，”他説。2009年12月，JBS以8億美元從破產中收購了皮爾格林的64%股份，外加20億美元的債務。（JBS現在擁有皮爾格林75.6%的股份。）

在皮爾格林，巴蒂斯塔兄弟看到了另一家管理不善且可以低價收購的公司。現在的皮爾格林首席執行官比爾·洛維特表示，該公司試圖取悦太多客户，而不是專注於七八個有利可圖的客户。在JBS收購後，皮爾格林恢復了手工去骨雞胸肉的做法。與牛肉一樣，真正從雞肉中賺錢的關鍵在於如何切割這些鳥。

洛維特在JBS位於格里利的辦公室的白板上解釋這一點。他用一支棕色的氈尖筆畫了一個無頭雞的圖示。他説，去骨雞肉涉及超過100種不同類型的切割，由特定任務的各種刀具完成，例如切割肩部。“我對去骨雞肉非常熱情，”洛維特説。“我有一個非常非常具體的哲學來處理這個。”

人類的表現是有限的，因此重要的是要切割客户所需的部分。洛維特表示，不久前，無骨去皮雞胸肉佔據了平均每隻雞超過一半的收入。隨着美國西班牙裔和亞洲人口的增長，這一比例已降至40%以下，因為他們更傾向於選擇黑肉。

洛維特用筆指着雞的圖示。“你可以把它作為整隻雞出售，現在這有很大的價值，”他説。他在鳥身上劃了幾道斜線。“對於KFC，你把它切成八塊。”將切割與銷售組合匹配“是很多複雜的數學，”他説，“但如果這個行業有秘密武器，那就是它。對於金融分析師來説，幾乎不可能建模。”

在JBS接管之前的兩年裏，皮爾格林損失超過10億美元，但在2012財年中，皮爾格林實現了1.74億美元的利潤。其股價在過去一年中上漲了三倍，約為每股17美元。JBS現在也將自己視為一家家禽公司。韋斯利回到格里利的自助餐廳，告訴廚房工作人員，“你們可以開始供應雞肉。” 在聖保羅莫埃瑪區的一家超市的肉類部門，站着一塊真人大小的廣告牌，上面是巴西肥皂劇明星託尼·拉莫斯為JBS的Friboi品牌牛肉代言。這個微笑的紙板人正在説，“可靠的肉有名字，”或者説，“你可以依賴的肉有一個名字。”

這場廣告活動是巴蒂斯塔家族最新推動的部分，旨在將牛肉重新定位為一種品牌消費產品，如百威啤酒或喬巴尼。與雞肉甚至豬肉不同，幾乎所有牛肉仍然作為商品出售：紅色肌肉放在白色泡沫盤中，外面包裹着透明塑料。巴蒂斯塔家族押注他們可以通過將質量和安全與弗裏博伊（Friboi）等同起來，以更高的價格和更好的利潤率銷售品牌產品，弗裏博伊是JBS在巴西長期以來的名稱。在美國，該公司有品牌產品，如阿斯彭嶺天然牛肉（Aspen Ridge Natural Beef），來自沒有激素或抗生素的牛。

同樣的思維支撐着JBS最近收購Seara。除了每天屠宰超過250萬隻鳥，Seara還有一系列品牌產品，為其收入貢獻三分之一。該交易還使JBS與市內競爭對手和加工食品巨頭BRF直接競爭，後者的收入約為150億美元。分析師估計，Seara的收購將使JBS的債務與息税折舊及攤銷前利潤（Ebitda）比率接近4，而巴蒂斯塔家族承諾到今年年底將其降至3以下。在巴西的Bovespa交易所，該公司的股票一直徘徊在每股3美元左右，部分原因是債務負擔。“市場處於否認中，”喬斯利（Joesley）説。

一些分析師擔心JBS已經擴展得過於薄弱，並認為它必須專注於修復已經擁有的公司。美國牧場主擔心，擁有如此市場力量的外國公司會危及國內食品安全。兄弟倆堅持表示，他們現在專注於削減JBS的債務並使Seara恢復正常。他們表示，暫時不會有交易。

但不要指望他們等太久。分析師在六月推測，希爾夏品牌，這家去年由薩拉·李分拆出來的包裝肉類和烘焙食品公司，是一個有吸引力的收購目標。當被問及JBS是否可能收購希爾夏時，韋斯利停頓了一下。他的銀色Rado手錶上滴答作響七秒鐘。“現在不行，”他終於説。他微笑着。“也許在合適的時機，以合適的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