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中國銀行是提升消費者購買力的關鍵 - 彭博社

蘭德爾·克羅斯納（Randall Kroszner）曾於2006年至2009年擔任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的理事會成員，期間他擔任銀行機構監管和監管委員會以及消費者和社區事務委員會的主席。在這些職位上，他在制定應對金融危機的措施以及加強與住房抵押貸款和信用卡相關的消費者保護方面發揮了關鍵作用。更早之前，他於2001年至2003年擔任總統經濟顧問委員會（CEA）成員。

克羅斯納現在擔任芝加哥大學布斯商學院的經濟學教授。他最近訪問了上海，並於10月17日作為布斯全球領導力系列的一部分發表了題為“解鎖中國中產階級的消費能力。”*《彭博商業週刊》*於10月18日與克羅斯納進行了交談。以下是該對話的編輯摘錄。

您能談談中國今天的金融體系是如何傾向於政府主導的投資和公司而非消費者的嗎？

在中國，您會發現相對較大的銀行主要專注於為大型企業提供資金。而且，存款利率的限制限制了進入銀行業的競爭。該系統運作是為了吸收儲户的存款，而儲户的實際回報率並不高，通貨膨脹率約為3%。然後，銀行將這些資金貸給較大的[通常是國有或國有控股的]企業。

在某些方面，中國的情況與我們曾經在美國所經歷的 Q 監管 [1933年聯邦儲備委員會的規定] 相似。Q 監管限制了美國銀行可以提供的存款利率，直到1970年代。因此，人們在尋找更高的回報率，並轉向非銀行市場。

中國發生的事情與此有相似之處，快速發展的 影子銀行，專注於信託投資。在這兩種情況下，儲户都感到沮喪，尋找更高的回報率。因此，改革金融部門對整體金融系統的穩定性和消費者都是有益的。

如果中國要成功地向更以消費為基礎的經濟進行再平衡，中國銀行系統需要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需要做很多事情。放鬆對存款利率的限制是第一步。他們需要讓新進入者在中國金融市場上更容易競爭。中國領導人已經表示，他們將允許更多種類的消費金融——他們知道這對於釋放中產階級的消費能力至關重要，以便他們有能力購買房子、汽車和冰箱。他們需要引入分期付款消費貸款和信用卡等東西。

今天，美國的消費佔近70%，而中國只有一半。在美國，擁有消費金融系統對戰後經濟增長至關重要。當許多士兵開始從戰爭中回來時，他們並沒有很多財富或收入。但他們想要建立家庭。因此，他們能夠獲得抵押貸款和消費貸款是極其重要的。

中國在開放其金融系統時是否存在風險？

實際上，這種微觀改革對於在開始開放資本市場之前，使整體金融系統更加穩健是非常有價值的。通過建立一個更加多元化的銀行和金融系統，監管者可以獲得處理更多產品以及與更多企業和個人打交道的經驗。當然，總是存在風險。但為了使宏觀轉型更加順利，首先釋放中產階級的消費能力將是非常重要的。

這裏有一個風險的例子，來自1960年代早期的芝加哥。那時，人們並不真正瞭解信用卡。信用卡公司試圖讓人們使用它們，因此他們會進行大規模郵寄。郵遞員開始意識到郵局裏有一袋袋的信用卡，有時他們會把它們拿出來自己使用。總是存在風險。但你可以採取措施來最小化這些風險。

大多數國家都有某種形式的存款保險。因此，中國需要考慮制定存款保險的框架，考慮在什麼情況下會使用，以及哪些類型的存款會獲得保障。中國希望引入競爭，但他們不想引入不穩定。

另一個重要的改革是信用評分。這在美國是極其重要的，使得不富裕的人能夠獲得信用。這有點像大學入學的標準化考試成績。這是一個重要的民主化。在此之前，大學熟悉來自精英學校的人，但如果你負擔不起去這些學校，那麼進入頂尖大學就很困難。隨着標準化測試的引入，這種情況發生了變化。

信用評分也是同樣的事情。在美國，這使得銀行能夠開發關於中等收入借款人可靠性的信息，從而擴大信貸的獲取。而且這使得金融系統能夠以穩定的方式發展。

有很多不同的因素必須結合在一起，以確保系統運作良好。允許私營部門通過參與銀行、其他金融機構和信用評分機構進入金融系統，對於引入競爭非常重要。這使得中國能夠更有效地利用其金融系統。

中國官方媒體本週早些時候發表了一篇評論，呼籲世界進行“去美國化”，並倡導發展一種新的全球貨幣，以與美元競爭。你對此有何看法？

首先，關於美元作為國際儲備貨幣的角色：我認為有競爭是有價值的，因為這對美國政策制定者施加了紀律。因此，我對歐元的創建感到振奮。然而，歐洲的問題使得歐元很難挑戰美元。

在70年代和80年代，日本崛起時，日元從未真正挑戰過美元。而今天，我認為日元也沒有以那種方式發展。在日本，他們仍在與通貨緊縮作鬥爭，接近250%的債務與GDP比率也沒有給人們信心。

中國距離看到人民幣成為儲備貨幣還很遠，主要是因為對這裏資本市場發展的不確定性。沒有明確的資本市場開放框架，人民幣的全球化和國際化變得非常非常困難。

我認為中國領導層理解這一點，這就是他們考慮金融部門改革的原因。但儘管我們在過去幾年中看到美國的一些財政愚蠢行為，我仍然不認為人民幣會在短期內對美元構成太大競爭。

至於投資組合的多樣化，觀察其他國家的做法是很有趣的。例如，挪威有一個非常大的主權財富基金。他們在工具和貨幣方面都在進行多樣化。但再一次，由於以美元為基礎的市場是世界上最大和最深的，保持大量美元的難度非常大。

中國對美聯儲最終縮減購債的暴露程度如何？似乎在這裏存在關於這對他們影響有多大的爭論，因為他們的資本賬户是封閉的。

中國人民銀行和中國的領導層對外匯市場施加了很大的控制，因此影響是有限的。但它確實有間接影響。它影響人民銀行維持特定貨幣區間所需的資源量。中國也非常清楚其貿易伙伴如何受到美聯儲行動的影響。

有趣的是，像印度和巴西這樣的國家，曾經有高額的經常賬户赤字、高通脹和增長放緩，受到的打擊遠比哥倫比亞要嚴重，後者的金融狀況良好。在某種意義上，這對那些國家來説是一個警告，提醒他們要努力改善自身狀況。

你對即將召開的第三次全體會議的改革有什麼期待？

中國領導層理解宏觀經濟再平衡的重要性。這是他們的大目標。現在他們必須決定在努力實現這一目標時，什麼是他們的優先事項。金融部門改革應該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優先事項。我認為，如果他們想在再平衡中取得成功，消費者金融部門改革與資本賬户改革同樣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