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習近平改革中國，預計將加強權力集中，而非民主 - 彭博社

照片插圖由731提供；照片由Oscar Siagian/Getty Images（習）；Carlos Barria/路透社（手臂）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全力以赴進行改革。這是“改革”，即“踢屁股”。中國共產黨第十八屆中央委員會第三次全體會議的主要收穫是，習近平迅速鞏固了權力，並渴望使用它。他的議程中有些部分讓外界印象深刻，例如進一步放寬獨生子女政策和關閉再教育勞動營。這些措施緩解了公眾對政權的憤怒。習近平的其他倡議則明顯不那麼吸引人，比如誓言“利用和規範互聯網監督”，這實際上是審查制度的代名詞。但無論在中國外部是喜歡還是不喜歡，習近平打算做的一切都是朝着一個目標：鞏固共產黨作為國家領導者的中心和永久角色。

民主是權力從黨轉移到人民的過程。這不是習近平所想要的。他希望將權力向內集中，理論是隻有強有力的領導者才能治理一個高山聳立、皇帝遙遠的國家。北京經濟研究公司GK Dragonomics的董事總經理亞瑟·克羅伯（Arthur Kroeber）表示，讓地方政府遵循黨的路線“需要大量的政治暴力，而這隻有在你非常有力的情況下才能實現。”克羅伯表示，習近平的反腐運動似乎在警告：“看，這就是將來的樣子，如果你不喜歡，我們的監獄裏有很多空間等着你。”

第三次全體會議的主題於11月9日至12日舉行，主題是“改革開放”。這是一個有意識地借鑑自早期第三次全體會議的短語——1978年12月的那次會議，鄧小平開始將中國推向全球經濟。鄧小平幫助數億中國人擺脱貧困，使這個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成為如今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習近平希望向他的國人展示他決心延續鄧的遺產，但他從鄧所否定的人身上汲取靈感：毛澤東主席。習近平的父親習仲勳與毛一起戰鬥。根據官方故事，毛救了他免於被處決，而習老則通過在長征撤退時庇護毛和他的部隊來回報這一恩情。

作為一個“太子黨”，習近平決心展示他與創始一代的聯繫。為了將中國帶回一個更純粹的過去，他主持了一場針對腐敗的打擊行動，抓捕了高級黨官——即使他自己大家族的成員也變得富有。他重新提倡了毛主義的“羣眾路線”概念，通過要求官員“傾聽人民”，自省，並清除任何偏離黨綱的行為來強化意識形態紀律。然而，他並沒有讓人民發聲變得容易；在九月份，中國最高法院表示，如果網絡用户發佈的“誹謗性”謠言被超過5000人閲讀或被轉發超過500次，他們可能面臨監禁。

習近平並不像美國人那樣高調宣揚自己與前任的不同。中國領導人擔心，如果黨似乎在不同方向上搖擺，人民會失去對黨的信任。（“堅定不移”在中國是一個重要的詞。）因此，在其60條決議中，中央委員會恭敬地提到了“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以及科學發展觀”——後兩者分別是前總統江澤民和胡錦濤的口號。就好像巴拉克·奧巴馬執着地向喬治·W·布什總統的“温情保守主義”致敬。

連續性的主張使外部人士難以洞察習近平的計劃。中國的意識形態家在執行後空翻和跳過障礙方面與中國的體操運動員一樣出色。考慮一個對外國商業高管至關重要的問題：公共部門和私營部門之間流動的界限。全體會議的決議聲稱，中國必須“積極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並且“在資源配置中市場必須發揮決定性作用。”這對外國投資者來説是個好消息；之前的文件僅賦予市場“基本”的角色。然而，該文件也指出：“我們必須堅定不移地鞏固和發展公有制經濟。”

哪一個反映了政府的真實願望？中文中“悖論”一詞字面翻譯為矛盾，源自一個試圖出售矛和盾的人的寓言。他説，矛可以刺穿任何盾。盾可以抵擋任何矛。習近平似乎在承諾一種市場經濟，這種經濟比任何政府主導的經濟都要好，而政府經濟又比任何市場經濟都要好。

這個悖論更多的是語言上的而非現實的。習近平的心與共產黨同在。雖然中央委員會的文件讚揚市場的“活力和創造力”，但它表示黨必須“堅持公有制的主導地位[並]不斷增強其活力、主導性和影響力。”習近平決心保持對權力槓桿的控制，並主導列寧所稱的經濟的制高點。這就是為什麼他的改革理念趨向於淨化而非自由化。他知道，如果更多的貸款通過非國有銀行，如果更多的生產在私營部門進行，如果再教育勞動營不復存在，以及如果放寬户口家庭登記制度減少政府對居住地的控制，黨將失去槓桿。但通過緩解中國體制中的壓力，這些舉措也有助於增強黨的合法性。

在這一點上，放寬獨生子女政策可能是中央委員會較容易的決定之一，因為這取悦了大眾而不犧牲太多中央權力。雖然在國外引起了很大關注，但在國內卻深埋在全會文件的第46項中。以前，雙方父母都必須是獨生子女才能被允許生育兩個孩子——現在如果一方父母是獨生子女，夫妻就可以有兩個孩子。這個差別可能很小：由北京人民大學的人口學家顧寶昌領導的一個團隊發現，江蘇省超過90%的農村家庭傾向於只生一個孩子。無論如何，這都是來自上層的寬宏大度，而不是來自基層的行動。

習能否成功進行這種平衡——在擴大黨的權力和他自己的權力的同時，追求“改革開放”的議程？他只是14億中國人中的一個，很快他就會與強大的既得利益發生衝突：國有企業、地方政府、銀行、其他關係密切的權貴以及安全部門。習可以向人民尋求支持以對抗特殊利益，但這將是玩火：一個感到有權力的民眾可能會將所有官員，包括他在內，掃除一空。

漢學家們將習迅速鞏固權力的跡象視為他成功將“中國夢”這一概念納入全會的表現。美國夢是個人的：努力工作，就沒有你無法實現的目標。中國夢則關乎國家的偉大：“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正如文件所述。習警告説，蘇聯的倒台是由於意識形態的腐朽和缺乏勇氣；他希望確保同樣的命運不會降臨到中國。

習是改革者嗎？從他自己的角度來看，當然是的。但那些將改革與民主聯繫在一起的人註定會感到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