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政治遊説體制危機四伏-愛德華·盧斯

“這麼説吧，只要是總統乾的，那就是合法。”尼克松總統説道。

沒人會指責奧巴馬是“尼克松主義者”。奧巴馬一心守法，從不竊聽敵手，也沒有報仇的私心。不過，自水門事件以來的美國總統當中，奧巴馬是最拼命阻撓政治遊説改革的一位。但他最近的舉措可能會讓自己後悔。

上週，奧巴馬在華盛頓的一次籌款晚宴上發表講話。這是“團結行動”（Organizing for Action）組織的一次聚會，非常低調。該組織即2012年幫助奧巴馬取得連任的籌款機器。此次晚宴的賓客包括谷歌總裁施密特，但大多數晚間電視新聞都沒有報道此事。

不過，這次晚宴標誌着美國永無休止的政治遊説活動已經“體制化”。晚宴門票5萬美元一位。捐款不少於50萬美元的人可以每季度與奧巴馬見一次面。連小布什都不敢這麼明目張膽。俗話説，善於做選擇的人方能治國。而現在則是，善於做遊説的人方能治國。

民主黨人為奧巴馬辯護，他們説，他的籌款規模比敵對陣營的商業團體策劃的規模小得多。最高法院2010年的“公民團結”案（Citizens United）判定，商業機構與個人一樣，同樣享有言論自由權。自此以後，自由派就非常擔心，利益集團的金錢攻勢將如潮水般湧來。

所謂的“超級行動委員會”（Super－PACs）將在未來幾個月間，花費上億美元阻撓奧巴馬的控槍提案，更不用説其他提案，例如控制全球變暖或移民法案（雖然美國大多數億萬富翁都支持改革移民制度）。任何試圖填補富人逃税的法案，也會被他們扼殺。“團結行動”組織的支持者們説，奧巴馬內心當然希望創造一個公平的政治平台。但在現實生活中，那需要大筆資金經營。

奧巴馬不同於小布什的募款經理卡爾•羅夫（Karl Rove），他允諾構建透明的機制。“團結行動”組織在批評者的壓力下，宣稱將公佈金額超過250美元的捐款者名單。該組織還禁止任何商業機構捐贈。另外，奧巴馬與共和黨的僵局在明年中期選舉以前不會有任何改善。奧巴馬儘可以去發表電視講話，或去邀請共和黨人共進晚餐。但白宮不再是從前的白宮了。向國會議員施壓沒從前那麼容易了。現狀似乎表明了政治遊説的必要性。但“團結行動”的辯護者低估了它的代價。

首先，奧巴馬的威信將會下降。從過去的“理想主義者”到現在的“政治圈內人”，奧巴馬的蜕變到今天算是完成了。2007年的奧巴馬猛烈抨擊“那些把政治變成金錢博弈的憤世嫉俗者和利益集團”。

許多人瘋狂地支持奧巴馬，因為他承諾將推翻華府的遊戲規則。當時這位年輕的參議員宣稱，他願意與對手在選舉中一同放棄私人獻金。共和黨候選人麥凱恩接受他的提議。但隨後，情況卻變了。奧巴馬的選舉花費超過對手的兩倍。後尼克松時代的公共資金選舉體制徹底終結。奧巴馬許諾建立新的選舉資金制度，但方案遲遲未現。

即使奧巴馬的對手也不至於以為他會“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像小布什時代的石油公司遊説集團哈利波頓（Halliburton）那樣，捐款者可直接用金錢換得數目可觀的合同。但奧巴馬還是面臨着困境。如果奧巴馬任命普利茲克為下一屆商務部長，事情將會變得更為尷尬。普利茲克是億萬富翁，也是奧巴馬的遊説運動理財總監。2008年，她手下龐大的羅洛德克斯（Rolodex）為奧巴馬募集了7.5億美元。

其次，奧巴馬現在的措辭正是他當初激烈反對的。負責2012年大選資金募集的“團結行動”組織由吉姆•梅西納掛帥，註冊時自稱是“社會福利”機構，“非政黨”組織，且不能與白宮合作。但實際上，它註冊為慈善機構是為了避免個人政治捐款的數額上限。

如果一位對沖基金經理想捐個1千萬美元給候選人，他不會遇到任何阻礙。“根據我個人的理解，它（‘團結行動’）不會在大選中站立場。”白宮發言人傑•卡尼（Jay Carney）最近説道。卡尼先生應該看看米歇爾•奧巴馬去年1月為“團結行動”錄製的視頻。她在視頻中説，該組織將“使得普通人蔘與到政治中。”

但“團結行動”組織最惡劣的代價是隱形的。

通過選舉脱穎而出的美國官員有了新的範例。如果總統為了“社會福利”可以接受無上限的個人捐款，那州長呢？市長呢？下屆總統呢？奧巴馬的目的興許是正當。若是要對抗槍支遊説集團的強大力量，你不得不比它更強。不幸的是，手段已經變成了目的。如果馬克•盧比奧（Marco Rubio）2016年當選美國總統，為了個人的慈善目的而接受軍火商的捐款，那民主黨人可不能抱怨。“是的，他可以。”（Yes he can，模擬奧巴馬2008年的競選口號Yes we can——觀察者網譯註）盧比奧會説，“我為什麼不可以？”

（觀察者網朱新偉譯；本文原標題《Dangers lurk in US permanent campaign》，原載2013年3月17日英國《金融時報》）

觀察者網朱新偉譯；本文原標題《Dangers lurk in US permanent campaign》，原載2013年3月17日英國《金融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