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高平談冤案 永遠不會原諒辦案警官聶海芬
3月30日,浙江強姦冤案當事人張高平再次直面媒體,他説,我昨天説錯話了,非常後悔,“我恨他們,我要起訴他們,在沒有任何證據的前提下,斷定我們涉罪,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他們。”
就在29日晚,張高平接受了白巖松的電話連線採訪:
白巖松:這是幸福的時刻,有很多人其實是在把你們錯判的過程中,犯了很嚴重的問題,導致你們這個錯案的發現,你希望怎麼處理他們?
張高平:真是巴不得他們也坐牢,後來想想我親身經歷坐牢這個滋味太難受了,我也不願意再看到更多的家庭妻離子散,就是很難受,我不願意再看到他們坐牢。
白巖松:你寬容他們了?
張高平:我親身經歷坐牢是很難受的,失去親人的滋味太難受了,我家裏妻離子散,我不願意再看到他們也像我一樣。
而在接受白巖松採訪的第二天,張高平便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話,“我恨他們。我怎麼能原諒他們呢?我想過原諒他們,可是我做不到,我要起訴他們,尤其是那個“女神探”,在沒有任何證據的前提下,斷定我們涉罪,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他們。應該按照國家的法律來辦。”
“女神探”聶海芬

聶海芬
張高平口中的那個“女神探”名叫聶海芬,是杭州市公安局預審大隊大隊長,坊間流傳,她是杭州市政法界“三大女殺手”之一。
在辦案過程中,聶海芬發現,案犯交代是實施強姦了,也成功了,但是從屍體上找不到這上面的痕跡,也就是沒有犯罪嫌疑人的精斑等等。
不僅如此,警方沒能找到案犯實施強姦的物證,並且死者手指甲裏留有男性的DNA,可是這份DNA卻與兩名犯罪嫌疑人無關。
偵查員先後三次赴安徽取證,在做了大量工作後,結果一無所獲。聶海芬只剩下一種選擇,查證張輝、張高平的犯罪嫌疑是否屬實。
聶海芬重新查證了二張的口供,可是叔侄二人的口供開始出現差異。聶海芬介紹:侄兒講,他實施強姦的時候,是在汽車的前排當時叔叔是在後排。那麼叔叔的講法,他説實施強姦的時候,他們三個人同時都在前排。第二點,犯罪嫌疑人張輝講,實施強姦的時候,把被害人的上衣全脱了,而他的叔叔講,只脱了褲子,衣服沒有脱。
二人口供出現差異,但聶海芬認為應當從細節着手。她建議採取嫌疑人指認和民警現場做偵查實驗的辦法。民警分別帶着兩名嫌疑人,從程序到實體,完全依法行事,按照案發經過一一指認現場。
杭州市公安局西湖公安分局的吳偉表示,“要把每一個細節,就是像電影的慢動作一樣,一個一個細節固定下來,在這個描述裏面,如果形成一個共同的一個行為,他描述的都是一致的共同的動作,那麼這就非常客觀地反映當時的情況。”
經過一一指認,二人對強姦地點的指認完全相同。據現場勘察,發現屍體的地點與指認的地點相差10米。聶海芬表示,“這個10米我們認為是很客觀的,即使你昨天去過這個地方,今天叫你再去,你昨天站在哪個點上,你也只能記住一個大概,因為沒有什麼參照物嘛,這個應該講是很客觀的。不是他作案的,他不可能説得那麼細,關鍵就是他不能説得那麼準,你在一個點上準了,你不可能每個點上都準。”
但另一關鍵節點就是物證,警方始終沒有採集到強姦的物證,對此聶海芬表示,他也交代了有強姦的行為,但是最後沒有射精,我們也請教了法醫,那麼法醫也給我們一個解釋,就是説即使犯罪,就是在這麼一個拋屍的這麼一個現場,有水,即使本身強姦之後體內是留下物質的,一夜的水衝過以後,也有可能把被害人體內的這些強姦的痕跡沖掉。
2003年6月22日,杭州市公安局刑偵支隊以張輝、張高平涉嫌強姦殺人罪,提請杭州市人民檢察院批准逮捕。
2004年4月21日,杭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以強姦罪判處張輝死刑,張高平無期徒刑。
張高平關於案情的見解

張高平十年冤案
對於案情,張高平也對此有自己的見解。他認為,真正的兇手名叫勾海峯,因殺害女大學生乘客拋屍下水道案於2005年就地槍決,並且勾海峯的DNA與死者指甲上提取出來的男性DNA存在吻合。
張高平説:“肯定就是他。太相似了。那個吳晶晶(勾海峯殺死的女大學生)就是搭乘出租車的,而且我們讓王冬下車的地方就距離吳晶晶案案發地點不遠。我一直在向警官反映這個情況。可是不久,勾海峯就被槍斃了。”
對於此案,張高平説:“我連屍體都沒有看到過。一直到2011年底,法官才把屍體的照片給我看。在那之前,我一直在想,這真的是那個女孩嗎?死的真的是那個女孩嗎?我看到下車的,明明是一個活的女孩啊!”
“我遺憾的就是這一點。當時我的反映沒有得到重視。但是後來的DNA比對證明,肯定就是他做的。”
最大遺憾是平反時母親已去世
身陷囹圄,張高平的第二個妻子打掉肚子裏的孩子和他離婚,第一個妻子留下的兩個女兒,一個9歲,一個12歲。而最大的遺憾則是,當張高平被平反時,母親已經去世。
“我知道她哭瞎了眼睛,後來我哥哥打電話告訴我,她不在了。其實我早就知道,她不在了。哭,也沒有用的。她不在了。我肯定知道有這一天。”張高平説。
獄中,張高平審核不敢想自己孩子的生活,“我沒有對不起她們,可是我又的確沒有盡到我當父親的責任。我大哥説讓女兒打電話給我,我説不要。我不知道怎麼開口。”
十年後,張高平得到平反,可是孩子也揹負了10年的屈辱。“見到她們,我問,你們有談朋友嗎,她們笑笑説,等你出來我們再談(朋友)嘛。我知道,沒有人要她們的。”張高平説。
關於賠償的事情,張高平稱,“就算一分錢不給,我也不在乎。什麼也比不上名譽清白的重要。而且賠償的事情,律師會幫我去做的。”
“我也相信這個社會還有真善美,有那麼多人關注我,我才能出來。”

白巖松連線張高平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