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經濟學家斷言高債務導致經濟增長減緩 被指Excel編碼錯誤

在信息時代，數學錯誤會引起災難。美國宇航局火星軌道飛行器墜毀，是因為工程師忘記換算公制測量；摩根大通的“倫敦鯨”風險投資失敗，部分原因是模型被和數相除，而不是被平均數相除。那麼，是不是一個Excel編碼錯誤破壞了西方世界的經濟？

一篇被全世界媒體大量引用並被歐美政客付諸實踐、斷言高債務會導致國家經濟增長速度劇烈下降的知名經濟學論文被發現本身含有嚴重缺陷——作者用Excel電子表格處理數據時不正確地使用了公式。該論文的結論一直受到爭議，許多經濟學家認為高債務和低經濟增長之間可能存在相關性，但並不是因為高債務導致低經濟增長，而是低經濟增長導致高債務。麻省大學的經濟學家甚至向兩位論文作者索要了原始數據，結果找到了Excel平均數公式運用錯誤，他們發表論文指出支持經濟緊縮的結論有漏洞，修正錯誤之後發現高債務和低經濟增長之間相關性大大削弱。

兩名哈佛經濟學家承認在一項研究中出現了電子表格計算錯誤，而這項研究成果被無數的政客用來支持他們的緊縮政策。

Excel與兩名哈佛經濟學家的“小錯誤”

2010年初，哈佛大學卡門•萊因哈特和肯尼斯•羅格夫兩位經濟學家發表了一篇題為《債務時期的經濟增長》的文章。這篇文章聲稱找到了一個至關重要“門檻”，一個政府債務負擔的臨界點。作者宣稱，一旦債務超過國內生產總值的90%，經濟增長將出現劇烈下降。

萊因哈特先生和羅格夫先生先前寫過一本有關金融危機歷史的著作，得到廣泛的讚譽，因而受到人們的信任。文章發表時，希臘剛剛發生危機，所以正好與許多企圖從經濟刺激轉向財政緊縮的官員一拍即合。結果，文章立刻出名，並被視作近年來最有影響力的經濟分析文章。《華盛頓郵報》的一篇社論就警告不要在財政赤字方面有所放鬆，因為美國正在“危險地接近被經濟學家們看作對持續經濟增長構成威脅的90%的債務水平。”

真實的情況是，萊因哈特-羅格夫從一開始就面臨實質上的批評，隨着時間的推移，爭議越來越大。文章剛一發表，許多經濟學家就指出，債務與經濟表現之間的負向關聯關係並不意味着高的債務水平會造成經濟增長放慢。情況可能剛好相反，糟糕的經濟表現會引起高債務上升。實際上，日本就是這方面明顯的例子。日本正是上世紀90年代初經濟增長垮台後才陷入深深的債務之中的。

隨着時間的推移，另一個問題出現了：其他研究人員採用明顯可以比較的債務與經濟增長數據，卻無法複製出萊因哈特-羅格夫指出的結論。他們通常可以發現高債務與低增長率之間的某些關聯，但根本沒有90%這樣的臨界點，更準確地説，找不到任何特定的債務水平。

最後，萊因哈特和羅格夫先生請馬薩諸塞大學的研究人員研究了他們最初的電子數據表，無法複製結果的謎團終於得到了答案。首先，他們忽略了一些數據；其次，他們採用了一些不常使用、存在大量疑問的統計程序；最後，他們犯了一個Excel編碼錯誤。糾正了這些忽略及錯誤以後，結果與其他研究人員得出的結論一樣：高債務與低增長之間存在一些關聯，但無法顯示到底那個是原因，那個是結果，但有一點，根本沒有顯示存在所謂90%的“門檻”。

“Excel沒有騙人，是人騙人”

Excel要為經濟衰退負責？

作家科爾姆·奧雷根對此評論道：“能從這次錯誤得到的主要是：Excel真的很強大。不是説其處理數據的能力，而是指它的普遍性。”

他在評論中指出雖然Excel經常犯錯，但這是人騙人的結果，電子表格軟件本身並沒有騙人：“電子表格軟件中的行和列處理着數十億美金的貿易，卻經常出錯，就像在‘倫敦鯨魚’事件中一樣。但是電子表單軟件並沒有騙人，是人騙人。”

著名評論家保羅•克魯格曼針對此事件在《紐約時報》撰文稱，無論Excel犯錯與否，政客仍會找到新的理由為財政緊縮政策辯護：“不管怎樣，真正重要的不是他們想説點什麼，而是他們的研究是如何被理解的。儘管我們面臨大規模的失業問題，熱衷於財政緊縮的人士卻將所謂90%的臨界點奉為經過證明的事實，當成大幅削減政府支出的理由。在整個西方世界，決策者、政治家以及專家的強烈願望就是對失業者置之不理，轉而將經濟危機作為大幅削減社會福利計劃的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