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漁民:媽祖比海軍都管用-陶短房
5月9日,台灣屏東籍漁船“廣大興28號”遭菲律賓公務船在台菲重疊海域開槍掃射,造成台灣漁民洪石成不幸喪生。
事件發生後,台海兩岸華人十分憤慨,同聲譴責,台灣當局在沉默兩日後也做出反應,於5月11日深夜對菲律賓發出最後通牒,提出四點“嚴正聲明”:正式道歉;賠償損失;儘速徹查事實、嚴懲兇手;啓動台菲漁業協議談判,並給出了“自5月12日零時起72小時”的時間線,聲稱一旦屆時未獲菲律賓方面正面響應,將採取凍結菲律賓勞工申請、召回駐菲律賓代表、要求菲駐台代表回國協助妥善處理本案“三項抗議措施”。
菲律賓等東南亞國家對台灣漁船粗暴執法由來已久,台灣有心人統計指出,**自1968年7月20日,菲律賓執法船扣押台灣東港漁船連春財號起,至1982年1月止,台灣被菲律賓等東南亞國家扣捕漁船計約千艘,被扣漁民逾三千,被焚漁船數十艘,死亡漁民數十人,菲律賓執法船、執法人員粗暴對待台灣漁民,輕則打罵、洗劫,重則扣押勒贖甚至傷人殺人,近年來也並未收斂。**以往這些慘劇長期未受當局和公眾重視,此次引起轟動、關注,則更多拜網絡時代資信發達之賜。正因為並非新問題,菲律賓方面才顯得有恃無恐,彷彿什麼事也未發生,而未能預料到網絡資信時代“老問題”也會出現新變數的台灣當局,也才會在事發伊始散漫對待,待發現民意輿情洶湧才手忙腳亂跟進。

台灣屏東籍漁船“廣大興28號”遭菲律賓公務船在台菲重疊海域開槍掃射
此次事件發生地,台灣方面稱系在菲律賓12海里領海外、台菲專屬經濟區重疊海域,倘如此,台灣漁船本就有權合法捕撈;菲律賓方面則含糊聲稱,事發地系伊拜亞島(Itbayat)和呂宋島之間海域,這自然是因為該海域屬菲律賓領海,如在這裏捕撈,台灣漁船則已“撈過界”。即便後者屬實,菲律賓執法船也僅有登臨、罰款等權限,而無權開槍殺人,對此菲律賓方面先後提出“走火誤擊”、“先空槍警告、漁船試圖撞擊執法船而後自衞”等説辭,無非為自己砌詞辯解。但正如死者之子、漁船船長洪育智所言,漁船小而脆弱,菲律賓艦船大而堅固,漁船怎敢主動撞擊執法船?更何況菲律賓執法船3001號追趕台灣漁船長達1小時,漁船上發現機槍彈孔達52個之多,這顯然遠遠逾越“正當執法”範疇。從這點上講,菲律賓顯然難以自圓其説,也正因如此,他們儘管聲稱將進行“透明、徹底”調查,卻把涉事執法人員禁足、禁言,有關調查進度、證據嚴格對外保密,更至今未派人前往台灣查看漁船情況。
台灣當局發佈的“最後通牒”其實並不嚴厲,而是處處留有餘地:時間線看似嚴格,但仔細看去便可發現,嚴格的僅有時間一項,但要求的卻只是“正面響應”,換言之,只要菲方“正面響應”了,哪怕答案不令人滿意甚或答非所問,時間線也便失去效力;至於三項“抗議措施”,後兩項只有象徵意義,並無實際殺傷力(對無邦交的雙方而言更是如此),前一項貌似嚴厲,卻正如一些台灣民眾所言,迴避已在台工作、據稱人數超過8萬的菲律賓勞工,只談“凍結申請”,不免避重就輕,隔靴搔癢;至於“雙邊漁業協定”,則更有“把喪事辦成喜事”的願景嫌疑。
然而從目前情況看,菲律賓並沒有真打算對事件承擔相應責任。
菲律賓方面的正式答覆直到5月12日才由總統副發言人阿比加爾·華爾特作出,儘管對“不幸狀況”表示“由衷遺憾”並對遇難者家屬表達“誠摯和最深切的同情及哀悼”,甚至對菲執法船的行為稱為“必要措施”,指責台灣漁船“挑釁”,且該發言人發表聲明時面帶笑容,令台灣民眾大譁。儘管駐台經濟文化辦事處代表白熙禮雖被傳致歉,但致歉對象是遇害者家屬,而所謂“道歉”僅代表其個人。菲律賓方面這一幕似曾相識,不禁令人聯想到2010年“8.23”香港遊客在馬尼拉因菲特警解救失誤,造8名遊客、導遊喪生後,菲方的態度和菲律賓總統阿基諾三世詭異的笑容。兩相印證,其所謂“透明、徹底”,最終將是怎麼一回事,不問可知。
台灣當局此次的高姿態,很大程度是被島內民意、輿情一步步推動所致,如今被菲律賓方面步步緊逼,台方應對也不得不相應升級,馬英九辦公室針對華爾特聲明加以駁斥,稱“態度輕佻”、“需付出代價”,由兩艘海軍護衞艦和三艘執法船組成的船隊也向南海出動。
事實上,台灣海軍在80年代中期以前,曾是東亞名列前茅的水面艦艇部隊,如今實力仍遠在連導彈艦艇都沒有一艘的菲律賓海軍之上,台灣空軍實力更遠勝菲律賓,後者最後一批現代化戰鬥機,還是台灣淘汰後“友情贈送”的一批F-5E/F戰鬥機,但**台灣大多數輿情、尤其知根知底的漁民,對“海軍護漁”信心不足,他們指出,這類姿態以往並非未曾做過,但最終不過“碼頭拍照秀”,有漁民甚至稱“媽祖比海軍、‘外交部’管用”。**如前所述,台菲漁業糾紛非一日之寒,兩方當局也好,軍方和執法機構也罷,早已是知根知底,知彼知己,菲方倘非“一切盡在掌握中”,以自己那幾艘老掉牙的破船,又如何敢對海軍擁有“基德”級驅逐艦和“康定”級護衞艦的台灣漁船動粗耍橫?
台灣當局之所以畏首畏尾,連弱敵都不敢示強,一是擔心美國的態度,二是擔心被“扣紅帽子”,讓民進黨抓住題目,攻訐國民黨“被統戰”,從事件發生後民進黨等方面的言論、姿態看,這種擔心並非杞人憂天,而據稱系台灣“國安會”發佈的“應對慢是顧忌‘美國因素’”的説法,也從另一方面證明這一點。
正如台灣《聯合報》上文章所分析的,馬當局所希望的,是藉此時機迫使菲律賓簽署“台菲漁業協定”,一方面重演釣魚島“漁權爭取成功”的“外交突破”,另一方面也認定台菲漁業糾紛問題癥結在專屬區重疊,只要界限分明便天下大吉。
然而釣魚島“外交突破”如今已因日方一系列小動作而轉向“政治負資產”,此次漁民屍骨未寒,馬當局趁此時談及此事實屬不智,談成可能被“獨派”譏諷“依仗大陸勢力狐假虎威”,為漁民懷疑“秘密交易”,談不成則更不用説,至於“劃界則天下太平”,恐更是一廂情願。
正如前面所分析的,在當前台海形勢下,馬英九和台灣當局對台海任何超越經濟、文化範疇的合作都小心翼翼,惟恐被扣上“統戰”的“紅帽子”,保釣事件中以保釣起家的他表現如何,已是前例,奢望“兩岸共同護漁”者,恐怕暫時只能這麼望着。
相反,台灣當局在外交空間有限的背景下,可能會轉請美國、日本,或有影響的退休政客出面斡旋,甚至採用秘密外交模式,“獲得台階,解決公關難題”當是其了結事態的真正底線,前提是菲律賓方面給一個像樣的交代,而這個交代能讓大部分台灣民眾、輿情,至少暫時平靜下來。但從目前情況看,有恃無恐的菲律賓,恐怕連這樣一個小小的交代也未必捨得痛快給,而台灣民意繼續洶湧之下,過小的交代怕也越來越鎮不住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