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神廟刻字的另一種“醜陋”-魯寧
南京一位丁姓初中生在上小學期間,曾隨父母到埃及盧克索神廟參觀。前不久,他當年在神廟浮雕上所刻“到此一遊”的塗鴉,被好事的中國網民搬上了微博暴曬。
於是,該孩子遭人肉搜索,其當年就讀的小學網站被“黑”。出於保護孩子的必須,這名不經意間犯了小錯的孩子父母,不得不站出來主動約見媒體記者,呼請眾網民原諒孩子,請求輿論給孩子一個改錯的機會。
國內門户網站和眾多都市類媒體對孩子父母的道歉倍感興奮,紛紛以大號黑體字做成通欄大標題,進一步惡炒這件事,彷彿它們的輿論監督已經取得了階段性勝利。
如此小題大做,把這件事塑造成為展現“醜陋中國人”的又一個最新案例,是許多惡炒者的共同心態。更有不少網民將少數國人的“刻字遊”與中國的教育制度乃至社會制度相掛鈎。
時代不同了,人的認知自然也在進化,“刻字遊”肯定屬於不文明行為。如果硬要上綱上線,將“刻字遊”戴上一頂醜陋的帽子並不為過。
就這件事,筆者本無意參與議論。可面對國內部分媒體和網絡的興奮莫名,尤其是聽聞有人楞要將其“泛政治化”的種種陰暗心態所凸現的另一種更可怕的“醜陋”,實在忍不住要説上幾句。
先説一件發生在日本的同類事件。2008年,日本岐阜市立女子大學的6名女大學生遊覽意大利聖母大教堂,也信手過了一把“刻字癮”。事後,校方對6名大學生做出教育,校方致信向聖母大教堂表示歉意。至此,該起“刻字遊”事件以理性的方式得到妥貼處置。
若拿兩宗“刻字遊”作個據實對比,日本的“刻字遊”性質比南京丁姓孩子的“刻字遊”更為嚴重。但整個過程中,未見日本的媒體和網絡就此大行炒作。也無人將6名犯錯日本女大學生視為“醜陋的日本人”,更無人把這件事與“大和民族”的劣根性相聯繫。

左:意大利佛羅倫薩聖母百花大教堂各種遊客塗鴉;右:日本遊客在此地“留名”
筆者無意為少數國人的“刻字遊”陋習辯護。在古代,在人文勝景、歷史遺存上潑墨留跡,是中國傳統文化語境中的一個意趣場景。古往今來,各地名山、名剎、名樓、名寺,喜好詩書點壁乃至信手塗鴉者不計其數。若究其原委,與東方民族尤其是大漢民族情性化的人文性格頗有關聯。此外,漢字的象形特徵具有天然的可視美感,繼而在經年累月中被演化成一種並無命名的“可視藝術”。置於當代,這樣的“可視藝術”無論如何不能再為今天的中國人長期“發揚光大”下去。
如果再跳出中華文化的視野,“刻字遊”亦系是多數地球人共有的自然心理行為。眾所周知,當代中國人走出國門看世界也就是區區20年間的事,而成規模走出國門更是進入新世紀後的事。環顧全球名勝古蹟,“刻字留念”的傑作,各種文字及各類表達方式比比皆是,其中的大部分傑作卻系外國遊客所為。就是在中國的名勝古蹟,這些年外國遊客“刻字留念”的傑作同樣比比皆是。
**對中國人特別喜好的“刻字遊”進行適當批評和鞭笞是有必要的,但對此抱以“恨鐵不成鋼”的怨憤則大可不必。**要知道,要把一個常人修成一個“聖人”,非經幾代人甚至更長時間的積澱不可。何況,其前提必須是社會物質文明先有極大的發展作為人的行為舉止文明不可或缺的“經濟基礎”。拿此常識作標尺度量一下,咱們中國的現代文明進化還遠未走到那一步。
偌大的、正處於社會劇烈轉型期的中國,每天發生的種種不如意不計其數,比“刻字遊”陋習危害大許多且急需正視、改變的人和事同樣不計其數。而無論新媒體帶來的傳播表達方式如何便捷,人們的注意力和關注點卻永遠是有限的。既然事實如是,那就把有限的精力和時間用來關注當下更該關注、更該改變的那些人和事。
在這個意義上,對南京孩子的批評該適可而止了。對其家長的追責和對孩子曾就讀學校的圍剿大可不必,就此事藉機遷怒於當代中國教育制度乃荒唐無比,至於藉機否定中國眼下及今後必須長期堅持的社會制度則純屬白日做夢——須知,當代中國的社會制度遠沒有那麼脆弱!
至於那些以“黑”了學校網站、人肉到南京孩子底細為榮的網友們,筆者在此奉勸一句:把精力放到工作上,放到關愛家人上,孝敬父母上。若實在精力過剩,不妨讀幾本好書,別再整天耗在網絡上,幹那些自以為是、把自身情緒搞得很壞、到頭來卻一無所獲的傻事上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