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業難也是國企之“罪孽”?-魯寧
今年應屆大學畢業生就業有點難,這既是客觀事實,亦是“老生常談”,這些年可謂年年如此。
但經部分媒體的“選擇性翻炒”,今年突然成了“史上最難就業季”。得出這一結論的主要論據有兩條:一是今年的畢業生總量比去年多出了十幾萬人(總量有699萬人,新增佔比有多少人人會算);二是到上月末簽約率還只有30%出頭(可簽約率從來就是一筆糊塗賬)……
甭説各界有識之士,恐怕連“上帝”聽聞上述兩條論據,也會忍不住感嘆部分中國媒體的判斷力居然退化到如此匪夷所思之地步。
説大學生就業不難當然不是事實,但這個難絕非總量的過剩之難,而是結構性過剩和好崗位稀缺所導致的“不甘心過剩”,更多反映為心理落差形成的糾結與焦慮。
只要人們心平氣和看待問題、直面矛盾,前一種過剩在勞動力資源配置已基本實現市場配置為主的現狀下,幾乎不可避免,因為其原本就是市場經濟的“副產品”之一;後一種過剩確有擇業競爭不夠公平、不夠公開的問題,但根本的問題是好工作古今中外從來都是社會的稀缺品之一。
前一陣子,對“最難就業季”的過度炒作,集中於對教育制度、社會制度、用人歧視等多角度抨擊、質疑乃至否定之“劍走偏鋒”。客觀地説,這些制度的確有不少毛病,有些毛病還是多年未能治癒的“老毛病”。另外,用人歧視也依然不同程度存在。但所有這些“制度毛病”都不是構成所謂“最難就業季”的主要原因。
本週以來,尤其是張維迎教授本週三就大學生就業難發表了一番高論後,國企又被拉來為“最難就業季”當“墊背”。
張維迎教授本週三參加網易“雲閲讀”會議並接受記者採訪時稱:“國家設置了大量國有企業,把企業劃分為三六九等。國企享有更多資源,擁有強勢地位和優越待遇,民營企業地位相對較弱。如果沒有國有企業的身份,就業機會就會相對公平,大學生就不會挑挑揀揀,相信許多大學生會選擇去中小企業。”據此,張維迎教授開出醫治大學生就業難的藥方:“應該減少國有企業的規模和數量,其比重應該控制在10%以內。”
就張維迎教授近些年對國企的看法和所持立場,觀察者網眾網友及粉絲並不陌生,其主張則為大家所熟知。就在前不久(今年4月)舉行的博鰲亞洲論壇上,張維迎教授還再次主張重啓國企私有化進程。其主要表述是:“過去10年,國有企業越來越強大,政府幹預越來越多,如果政府不逆轉國企主導的經濟,中國經濟將無法繼續增長。未來10年,中國必須重啓被打斷的國企私有化進程,不把國企比例降到10%以下,中國就不能稱為市場經濟。”
言為心聲——筆者無意對張維迎教授的國企私有化主張作出是理想抑或幻想的評判,因為事實一目瞭然,答案早就在網友的心裏,並由此形成了高度的共識及政治清醒。筆者只想對張維迎教授的“國企比例降到10%以下”的主張作點“勘誤”:
引用“第一次全國經濟普查”得出並公佈的權威數據,截止2004年12月31日,全國企業法人單位中,按照登記註冊類型分組,國企數量只佔企業法人總數量的5.5%,集體企業佔10.5%,私營企業佔61.0%,其他有限責任公司佔10.6%,股份有限公司佔1.9%,港澳台商投資企業佔2.3%,外商投資企業佔2.4%。
今年是2013年,離“第一次全國經濟普查”數據截止日,整整走過了9年零5個月,這期間,全國縣級以上國企的產權重置改革,雖沒有如1990年代末期搞“抓大放小”及“關停並轉改”時那般“激烈”和“激越”,但**國企改革始終在穩步推進恰系不爭事實,就以央企來説,這期間的數量就足足減少了一半還多。**那麼,今天中國現存的國企是比當年更多還是繼續減少呢?很顯然,若把這個提問拋給張維迎教授來回答,他是否會多多少少感到尷尬呢?
眾所周知,普通網友可以對國企的數量和佔比持無所謂態度,但作為早被媒體冠以“著名經濟學家”頭銜的張維迎教授,無論從哪個角度講,對這樣的關鍵性數據即使不是用來佐證個人的觀點和主張,而僅僅用來做學問,也是必須爛熟於胸的。
水往底處流、人往高處走,大學畢業生找工作嚮往好單位,期待“一步到位”而不屑於“曲線救國”(先解決生存再尋求發展,筆者的一貫看法)實乃人之常情、物之常態。誠如張維迎教授所斷言,**如果是因為國企的存在才導致大學生“挑挑揀揀”,那麼,眾多外企、上市企業、優質民企招錄大學生的門檻同樣很高,甚至比國企更高,同樣令眾多大學畢業生趨之若鶩、心想往之卻求之不得,又該作何解釋呢?**按照張維迎教授的認知邏輯,這些多種所有制優質企業的存在,是否也是導致大學生“挑挑揀揀”的因素呢?很顯然,張維迎教授的“挑挑揀揀”論難以服眾,至少在邏輯上不是那麼的嚴謹!
國企改革仍處於進行時,國企改革和任何其它各領域的改革一樣永遠沒有終點而只有過程——這是講辯證法,講唯物論,是世間萬事萬物之所以生生不息的存在進化理由。若一味把國企視作一個筐,所有中國存在的不如意都可以往裏面裝,對於普通民眾也許無傷大雅,但對於思想者和社會精英人物,是否亦是思想僵化甚至貧脊的反映呢?
改革開放大浪淘沙,無論人的社會身份高低誰都難以倖免,可以置身度外。伴隨中國崛起的滔滔歷史大浪,曾經一度活躍於中國學術界的部分大牌學者,因漸漸脱離或逃避歷史的潮流而漸趨落寂,最終無可奈何地陷入了“邊緣化的泥淖”難以自拔又拒絕“他拔”,這樣的悲劇是誰造成的?值得我們或作為看客或把自己放進去作痛苦但認真的檢思。
人類嚮往的天堂很遠,我們賴以工作生活的中國卻很近。它每天都在發生新的糾結,卻每天都在進步。許多時候,認識我們的國家,認知身邊的人和事,無須高深抽象的理論,只須具體樸素的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