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街頭中國小販的生存現狀:成本收不回來 “城管”檢查苛刻
近日,一位不懂英文的中國小販紅遍網絡。他在紐約大學門口賣涼皮和肉夾饃等中國西北著名小吃,有時候一天可以賺800美元。但在日賺800美元的背後,還有着更多不為人知的辛酸事實:謝雲峯原先在國內當廚師,收入還不錯。但這位來自河南洛陽的小販自從在美國紐約經營餐車以來,盈利狀況堪憂。先後投入2萬美元,現在卻連成本都沒有收回。
除了經營壓力之外,紐約街頭的小販還要面對“美國城管”無休無止的罰款。這位小販曾抱怨,説“美國城管”的檢查非常苛刻,會以各種理由罰款:“我就被衞生局罰款超過1000美元。因為無意中違反了幾項規定,比如衞生局要求提供熱水的明火不能滅,而我的水箱下的火滅了;衞生局要求流動餐車距離馬路邊緣不能超過2英尺半,而我的車放在了距離馬路邊三英尺左右;衞生局要求提供電力的發電機不能放在地上,只能架在半空。當時我的發電機壞了,放在了地上。統統都被罰款。”
有報道説,紐約流動小販每天要面對衞生局、消費者事務局、清潔局、環保局、財政局、園林局、警察局等部門的監管檢查,支付的罰款超過他們年收入的5%。小販們對此物議洶洶,甚至到市政府廣場前集會抗議,但是罰款上限還是逐年不斷提高。
北青傳媒股份有限公司副總裁段鋼撰文,向讀者展現中國小販在紐約街頭的生存現狀,揭示“美國城管”的執法過程。

中國大叔在美國名校門口賣涼皮和肉夾饃

紐約街頭的書販
以下為段鋼《看不見的管理——紐約街頭小販是如何生存的》全文:
來自河南洛陽的謝雲峯不會説英文,只能聽懂one、two、three,連four都聽不懂,但是這不妨礙他在哥倫比亞大學門前做攤車小販。他在攤車上貼上“中國西北名吃”,賣肉夾饃、涼皮之類,很受歡迎。
不懂英文不僅不妨礙他賣貨,甚至不妨礙他拿到攤車廚師的執照,他參加的是中文考試。整個攤車就他一個人料理,既是廚師又是售貨員。生意好的時候一天可以有七、八百美元的銷售收入,現在學生放假了,生意稍淡。
走在紐約街頭,無論是在鱗次櫛比的曼哈頓還是遍佈中文招牌的法拉盛,隨處可以見到街頭攤販兜售各種吃食、水果、衣物和舊書,他們受到紐約居民和遊客的極大歡迎。街頭小販不僅商品價格便宜,方便購買,而且他們的存在也成為紐約街景的一部分。
老謝認為紐約衞生局對小攤販的管理最嚴格。他在餐車操作食品的時候都要小心翼翼地戴上塑料手套,而且所有食品原材料的温度必須保持在華氏40度以下。如果不符合的要求,就要面臨高額罰款。
“我就被衞生局罰款超過1000美元。因為無意中違反了幾項規定,比如衞生局要求提供熱水的明火不能滅,而我的水箱下的火滅了;衞生局要求流動餐車距離馬路邊緣不能超過2英尺半,而我的車放在了距離馬路邊三英尺左右;衞生局要求提供電力的發電機不能放在地上,只能架在半空。當時我的發電機壞了,放在了地上。統統都被罰款。”謝師傅因為參加過衞生局的執照考試,對衞生局印象深刻,於是把紐約的“有關部門”都説成是衞生局。
有報道説,紐約流動小販每天要面對衞生局、消費者事務局、清潔局、環保局、財政局、園林局、警察局等部門的監管檢查,支付的罰款超過他們年收入的5%。小販們對此物議洶洶,甚至到市政府廣場前集會抗議,但是罰款上限還是逐年不斷提高。
一個在百老匯大街賣水果的塔吉克斯坦小夥子指着他的營業執照説:“你看黑色的這個區域是我可以售賣的範圍,而白色的區域我不能去。”對於這種攤位的銷售區域,管理部門也有嚴格的界定。很大程度上避免了混亂。這個小夥子的櫻桃有時賣3美元2磅,有時賣4美元2磅,而對面一路之隔的24小時超市雷打不動永遠每磅3.99美元。
根據一個非政府組織“街頭商販工程”(The Street Vendor Project)的官方網站統計,紐約目前有兩萬家街頭商販。商販在紐約的歷史已經超過了200年。他們銷售熱狗、手袋等很多商品。這些商販平均每年接到4萬張罰單,遭遇1萬起逮捕事件。“街頭商販工程”就是為這些小販主張權益的組織,目前該組織有1500個活躍的會員。
紐約市政府對街頭小販有明確的規章制度來規範他們的行為,所有的管理規定全部在網站上公佈。例如對於提供食品的個人,需要得到衞生局的售賣許可,相當於一個個人執照。衞生局要求必須本人親自提交材料,不能通過郵件寄送也不能讓其他人代領。各種申請規定紛繁複雜,比如申領者必須有社會保險號或者個人税務號碼、政府頒發的帶照片的ID、紐約州銷售税證書、符合環境控制部門的各項規定。尤其令人驚訝的是,衞生局規定申請者如果有孩子並且離婚,必須繳納一個孩子撫養執行表格,證明沒有拖欠孩子的撫養費。最後,申請者必須通過食品處理課程的考試。
在申領人獲得了衞生局頒發的ID執照之後,才有資格去申領餐車執照。關於餐車執照的申領,也有繁複卻清晰的程序。在特定的商業區,或者紐約市公園管理部門的管轄區申請,需要特殊地區的執照。
正是有了公開的管理原則和懲罰措施,流動攤販在紐約的街頭井然有序的經營着,併為城市增添了獨有的韻味。大家都承認管理是有效的,同時管理也是透明的,這使得當街衝突發生的機率大大降低。
其實紐約攤販也曾引發爭議。曼哈頓34街的街道代表一度希望能夠把流動商販驅逐出去。他們説這些小商小販不雅觀,還經常違反規定。一位名叫Biederman的公司總裁説,他已經接觸了紐約市長布隆伯格,希望紐約給這些中城的小商販一些顏色。
而為小商小販主張權利的非政府組織“街頭商販工程”(The Street Vendor Project)對這個説法不以為然。“這些人希望城市看起來都是一個樣,但是紐約人希望街頭餐車繼續存在。”“街頭工程”的領導者希恩説:“這事關乎我們想在什麼樣的城市裏居住。是充滿了星巴克和豪華大廈的城市,還是允許那些個人企業家和移民者組成的街頭商販存在的城市?”
這件事情引起了紐約新學院(New School)大學副教授Fabio Parasecoli的重視。他在網絡上撰文批評那些大公司領導人。他説:“我們甚至不應該去區分那些是乾淨的餐車,那些是亂一些的餐車,他們都是構成紐約食品風景的一員。任何企圖給餐車分類的行為都違背了這個城市的精神,更否認了都市文化的歷史。自從有了紐約這個城市以來,街頭小販就在紐約食品消費裏扮演了一個重要的角色。”
有關紐約街頭小販的故事並不都是美好。**謝雲峯説,原來哥倫比亞大學門口有一個他的河南老鄉賣羊肉串,生意不錯,引發了其他小販的嫉妒。結果他掛在餐車門口的營業執照被其他小販破壞,撕毀。因為補辦手續很繁瑣,導致他無法營業。**謝雲峯汲取了教訓,他在執照上面加了一塊有機玻璃來保護執照。
謝雲峯做餐車小販之前是一名廚師,收入也還不錯。雖然經營餐車以來,投入的兩萬多美元還沒有收回,但是從他自信的臉上,可以看到一種愈挫愈奮的街頭企業家的氣質。他的一位老鄉受他的影響,模仿他的經營模式,也在紐約大學門前經營一箇中式快餐攤車,據説生意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