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寧:人民幣才是中國的“帶路黨”
9月8日,中國人民大學金燦榮教授在鳳凰衞視《週末龍門陣》欄目做節目時,曾毫不客氣地奚落中國的“帶路黨”。他反問年輕的節目主持人郭燕,“你知道美國現在有一幫戰略家恨誰嗎?恨中國的帶路黨!説你們這幫傻帽天天説共產黨不行,中國要垮了,把老子給忽悠了。”一時間,金教授奚落“帶路黨”的段子紅遍網絡,在觀察者網等網站的讀者中引起了強烈共鳴。
某些中國網民甘願做“搖翻中國”的“帶路黨”,其出處有多個版本。筆者以為最荒謬的一個是:聞美國出動航母與韓國在黃海(中國家門口,離北海艦隊母港青島不遠)搞聯合軍演,敲朝鮮之“山”,震中國之“虎”,有中國網民發貼聲稱,若美軍從青島登陸,他們將自告奮勇充當美軍的“帶路黨”。
這類言論並沒有得到理會,體現出中國越來越自信的心態。但筆者倒要提醒這些“帶路黨”,你們也自作多情了,如今是數字化時代,憑美軍數字化裝備打數字化戰爭之能力,倘若美軍真從青島登陸,你們全然沒有“帶路”之資格,美軍壓根瞧不上你們!
筆者還要進一步強調,正向世界經濟政治舞台中心從容邁進的中國,的確需要並離不開各種真正的“帶路黨”!
誰有資格擔當帶領中國前進的“帶路黨”?從政治層面上説,中共十八大產生的新一屆領導集體,今年兩會選舉的新一屆中國政府,就是中國理所當然的“帶路黨”!從經濟層面上講,正在穩健邁步於國際化征程的人民幣,堪稱打造中國經濟“升級版”的“帶路黨”之一!
今年6月26日,欣聞中英兩國央行簽署規模為2000億元人民幣/200億元英鎊之雙邊本幣互換協議,筆者在觀察者網發表《英鎊緣何與人民幣“結盟”》的評論文章。人民幣,就是攻破G7貨幣防線的當之無愧的“帶路黨”。
時隔不到4個月——10月9日,中國央行與歐洲央行簽署規模為3500億元人民幣/450億歐元的中歐雙邊本幣互換協議。歐洲央行稱:“鑑於中國與歐元區快速增長的雙邊貿易和投資規模,有必要與中國央行簽署貨幣互換協議,該協議同時將有利於國際金融市場的穩定。”歐洲央行執行理事會成員科爾則強調:“這一安排顯示出人民幣在國際金融領域的地位正迅速上升,國際社會應當配合人民幣的國際化進程。”
雖説這一互換份額只相當於去年中歐貿易額約1/10稍多,但萬事開局難,一打開突破口邁出第一步,必有第二步、第三步。故而,無論從哪個角度評價這一突破,都意味着人民幣與世界第二大國際貨幣的聯手,是人民幣國際化再邁關鍵性新步的一大標誌。説它是“關鍵性新步”,在於它所產生的示範效應將吸引更多國家的央行放棄各種顧慮,拋棄羈絆和擔心,加快本國貨幣與人民幣“結親”的步伐。誰若不信,那就等着欣賞更多好戲的梯次上演吧。
“人民幣國際化”被作為口號提出,至少已有20年光景,國人早已耳熟能詳。但就人民幣國際化的內涵,多數國人依然知其一而不知其二。民間的一般解讀是,中國人出國旅行,拿着人民幣無須兑換,就可在所到國的商店裏隨便買東西。其實這只是人民幣國際化後所能帶來的便利之一。再進一步,坊間又把匯率市場化視為人民幣國際化,其實,這也只是人民幣國際化的前道工序之一。

就人民幣國際化第一步的啓程年份有多個版本,最早可前溯到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後
今日中國,以世界第二的經濟體量為倚,對人民幣國際化頗具“戰略雄心”:第一步,使人民幣成為國際結算貨幣;第二步使人民幣成為國際投資貨幣;第三步使人民幣成為國際儲備貨幣。
就人民幣國際化第一步的啓程年份有多個版本,最早可前溯到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後。為論述之簡略,筆者把第一步啓程年份鎖定為2005年,那一年,人民幣匯率“有限市場化”啓動。以此為時間起點,截止本月中歐雙邊本幣互換協議簽署,其所經歷的“大事件”大抵如下:
A、人民幣匯率“有限市場化”啓程,若以美元為參照物,迄今人民幣在市場驅動的雙向波動中一路穩健升值;
B、借2008年9月雷曼兄弟公司申請破產保護引爆全球金融危機之“東風”,中國趁勢出擊,當年11月,珠三角、長三角及廣西、雲南開展與東盟10國和港澳地區的人民幣跨境結算業務試點起步;
C、當年12月與韓國簽署雙邊本幣互換協議,互換總盤子1800億元人民幣/36萬億韓元,2011年在此基礎上盤子再擴大一倍。以此為標誌,中外共同開啓人民幣成為國際結算貨幣的漫漫征程;
D、2009年7月2日《人民幣跨境貿易結算實施細則》公佈,覆蓋全球的人民幣跨境貿易結算試點首先由上海、深圳、廣州、珠海、東莞5個城市365家企業開始,2011年8月境內試點範圍擴大至全國。
E、2011年1月和10月,中國人民銀行先後發佈了《境外直接投資人民幣結算試點管理辦法》和《外商直接投資人民幣結算業務管理辦法》。人民幣跨境結算開始搭建必須的規制框架;
F、短短5年間,截至本次中歐雙邊本幣互換協議簽署,中國已與23個國家和地區(含中國香港特區)簽署雙邊本幣互換協議,累計互換規模逼近25000億元人民幣。縱觀5年曆程,互換規模連續5年呈跳躍式增長,且勢頭越來越猛。以今年前8個月為例,新增互換額度11555億元人民幣。
行文至此要另提一筆,上述數據摘引自中國金融信息網的數據圖表,其實,本幣互換的國家和地區數應該是24個。因為2012年2月,中日之間也簽署了本幣互換協議,只不過隨後日本玩“釣魚島國有化”鬧劇,致使該互換協議暫時失去了執行的環境條件。由此互換規模若以協議規模累加,比統計數據還要多出一塊。
G、由於雙邊本幣互換風生水起且勢不可擋,中國開始在境外建立人民幣離岸交易中心和結算中心。眼下已建成並運營香港、新加坡、巴黎、倫敦等6大交易結算中心。以此作為交易結算平台,雖説與中國簽署雙邊本幣結算的國家和地區尚只有23個(實際24個),但實際與中國使用人民幣進行貿易結算的國家和地區已達206個。2012年全年,跨境貿易人民幣結算金額達到2.94萬億元,比2010年的5000億元增加5倍。
H、藉助人民幣離岸交易結算平台,離岸人民幣市場快速發展。目前,香港人民幣存款規模不斷擴大,已接近6000億元。離岸人民幣債券、人民幣遠期及期貨等人民幣交易金融產品從無到有,相繼破土。
I、在第一步越邁越快的同時,第二步也開始起步,截至去年底,以人民幣結算的中國對外直接投資和外商對中國的直接投資也已形成2200億元人民幣的起步規模。
J、看似令人意外的人民幣國際化進程是否太過超前,抑或説某些國家是否頭腦發熱?人民幣國際化的第三步未及中國政府公開推動卻也悄然啓程,截止今年上半年,日本、韓國、白俄羅斯、馬來西亞、泰國、柬埔寨、俄羅斯、菲律賓等國央行先後宣佈將人民幣納入其外匯儲備貨幣。
眼下,儘管筆者尚未能從網上搜索到這些國家究竟儲備了多少人民幣的數據,但儲備其實也早已開始——1993年春節後,中國尚未完全從四年前的政治風波和蘇東集團灰飛煙滅的“夾擊”中恢復“元氣”,筆者有幸參加一個經貿考察團作了一次半月餘的越南行,從廣西憑祥友誼關一路穿越越南全境至胡志明市,所到之處,購物就餐住宿一概用人民幣支付,幾乎所有的購物商場外均有“貨幣黃牛”主動上前向我們收購人民幣,感覺人民幣在越南比美元還吃香,至少二者不分伯仲。20年後回頭看,越南“貨幣黃牛”的行為是否帶有“儲備”然後藉機倒賣的成份呢?
新世紀以降,尤其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後,國內一批所謂的“財經專欄作家”,紛紛出版了諸如《貨幣戰爭》之類的出版物。這類內容張冠李戴、立論偏激的所謂金融普及讀本皆以聳人聽聞作為賣點,極盡渲染炒作中國必在貨幣戰爭中敗下陣來直至引發經濟社會大動盪,成為“中國崩潰論”的金融崩潰版本。

在中越邊境,購物就餐住宿一概用人民幣支付
可是,歷史是最好的“檢驗師”,且不説美國人布朗在1994年出版的《誰來養活中國人》(當代“中國崩潰論”的始祖)早已成為歷史之笑柄(2004年至2012年,中國糧食產量實現“九連增”,今年喜迎“十連增”已全無懸念),僅就金融危機以來,中國銀行業不良貸款率全球最低,贏利能力高到令全世界羨慕加嫉妒,存款準備金率位居全球最高之列,撥備金全球最為充裕,穩健增長態勢最被全球所看好這“全球五最”之事實,到今天仍然頑固抱定“中國將發生系統性金融風暴”者,要麼是“睜眼瞎”,要麼是存心把“水”攪渾!
眼下,僅就國際貿易結算所用貨幣份額一項,美元佔60%,歐元佔20%,其餘份額為包括人民幣在內的世界前十大貨幣所瓜分,其中人民幣佔比尚不足2%。而在世界前十大貨幣中,中國前不久則剛擠進前九,將瑞典克朗、新西蘭元和港幣甩在身後。然而,總量佔比固然重要,佔比的更替態勢更不可低估。2010年4月,人民幣全球日均交易額中國位列第17位,上月底則躍升至第9位,假以時日呢?按態勢估計,只要中國在道路選擇上不自我折騰,筆者敢斷言,十年後人民幣肯定成為美元強勁的競爭對手!
“貨幣”這個稱謂乃金融語術,老百姓管它叫可買東西的鈔票。在金融學者眼裏,對貨幣國際化意義與價值的闡述永遠是“文縐縐”加抽象。在筆者看來,對於小國,貨幣只是交易支付工具,但對於大國,尤其是擁有戰略雄心者譬如中國,人民幣的本質內涵首先是“政治”,也即人民幣的堅挺是國家政治的“堅挺”!不可否認,越來越多的國家在中國做生意時選擇用人民幣結算,有美元這些年越來越不爭氣的因素,以規避美元匯率風險。但假如中國眼下的政局確如公知大V所渲染的那樣,整個國家猶如一個“火藥筒”,一切只差一顆“火星”的點燃,人民幣怎麼可能獲得越來越多國家的青睞?
當我們樂見人民幣國際地位年年月月看漲,依託的是國家經濟實力、綜合國力、政局穩定、經濟社會主流面積極陽光、發展可持續、發展前景可期待等一系列宏大敍事和事實。明白了這個道理登高望遠,人們也就明白了在全球主要貨幣均“疾患纏身”的這些年,人民幣的國際地位為何節節攀高、逆勢見漲——而且是在美元等竭盡設防、排斥、擠兑的現狀下逆勢見漲!
面對新一輪更高層次、更廣範圍、更深融合的經濟全球化,中國要想搶到佔據有利位置的“跑道”,需要人民幣以更大作為承擔“帶路黨”的職責。
人民幣國際化註定是個漫長過程,目前及今後一個時期,主要還是把結算貨幣(第一階段)的盤子做大,並順勢擴大投資貨幣的“地盤”。當2020年中國經濟“升級版”大體成型時,人民幣將向國際儲備貨幣大幅邁步。“人民幣國際化風險與紅利並存。對於風險,本文沒有涉及。在筆者看來,脱離了中國經濟穩健前進這個基礎,單純談論人民幣國際化風險,格局太小,若非談不可,那麼,以人民幣的既往表現,在經歷了亞洲金融危機和全球金融危機的兩場“大考”之歷練,人民幣國際化的“小風險”不可避免,大風險當可避免。這也是筆者對國家前景的信心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