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赴美日記之五：和北京比,華盛頓太大

2013年11月7日　星期四　小雨轉晴****下午4點半 史密森學會廣場、美國歷史博物館前的長椅上

今天下午行程臨時都擠到了上午，終於有了小半天的時間逛一下填滿整個華盛頓市核心的史密森學會博物館羣。這是來華盛頓多次都沒有實現的願望。本想匆匆一瞥，了一心願，但剛逛完宇航、自然史兩個博物館，我就覺得自己的計劃要落空了。因為太大，走着太累。於是坐在廣場的長椅上，曬着懶洋洋的下午太陽，開始靜下來打量這個超級大國的首府。

抬頭看這個廣場，太大了！

從林肯紀念堂穿過華盛頓紀念碑再到國會山，滿是草坪的史密森學會廣場，目測至少比天安門廣場大3~5倍。要是換成中國的標準，恐怕只有5000萬人的大城市，才能配得上如此大的廣場。但華盛頓絕對算不上是大城市，60~80萬人口，是大城市鐵嶺的1/3，面積與居住人口還比不上北京的通州區，連我老家義烏都趕不上。

每次來華盛頓，我都習慣用步行從一個拜訪地走到另一處。用腳來丈量這個世界最強國的首都其實並不算費勁。大體算了一下，如果是奧巴馬，並且有機會從白宮出發快步走，2分鐘可到財政部，5分鐘能到商務部，15分鐘能到國會或國務院，20分鐘內能到任何一個用得到的大智庫，比如，布魯金斯學會、CSIS、卡內基和平基金會、傳統基金會，等等。即使到最遠的內閣國防部，辦公地五角大樓與白宮也只不過是一河之隔。

美國華盛頓白宮

所以，**任何一個到華盛頓來的人，尤其是那些學政治或從事政治的人，都會為華盛頓的政治架構的清爽而驚歎。**所謂的“清爽”，就是它很清晰、透明、開放地理順了這個國家的運行邏輯。站在白宮正前方的橢圓形廣場，清晰地都能看到奧巴馬卧室的窗簾；稍安檢一下包，就能走進眾議院，找到某議員辦公室，付點小錢就能吃頓國會午餐；博物館更是都免費，好象生怕人不來似的……這大體是國內公共知識界與政治批判者非議中國國內冗雜官僚主義的基本參照與原因。

一些人希望中國政治體制向美國靠攏，希望像美國政府成為一個“小政府”的國家，這大概也是主要依據。

**但真正的華盛頓並不小。**且不説華盛頓的硬件，諸如近200公里的5條地鐵線，人均地鐵長度至少是北京人的10倍；我現在坐着曬太陽吹風的博物館羣，哪一個都是世界排名前列等等，就單單我這次的考察而言，華盛頓約有1000家智庫，前十家智庫年均預算都在4000萬美元以上，幾乎所有智庫高層都有內閣要職的經歷，比如昨天某大智庫副總裁與我領銜的代表團會面，一查人家曾當過國防部常務副部長，某世界100強總裁，回想起來還真不知道當時自己哪來的底氣，與人家侃侃而談……

細細想，**華盛頓“大”的緣由，關鍵還在於人。**是足夠多美國“人”的投入，包括錢、財、物的投入，才撐起了華盛頓的“大”。比如，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這塊稜形的巴掌大地兒，就是200年前一個家族捐的；再比如，史密森學會的博物館羣，也是史密森家族捐的；所有智庫的運作費用，絕大多數也是一些富人通過基金會等途徑給的，讓這些有“智”者去貢獻國家……

我並不認為，美國是全世界人權最好的國家，有些方面美國的人權狀況還相當差。但我認為，**美國是願意為國家做事的國民最多的國家，換句話説，美國是國民最愛國的國家，是無數愛國者撐起了這個國家的“大”：**無數家族願意捐獻財產，設立基金會，為國貢獻；無數美國人願意參軍，遠赴伊拉克、阿富汗等戰場，為國捐軀；無數家族願意在家門口掛星條旗……

華盛頓地區地鐵分佈圖

我並不是説中國沒有愛國者。中國願意捐款的人也很多，只是沒有美國的多，比例更不如美國；中國願意捐軀者很多，但那是過去，獨生子女政策30多年後的今天，恐怕不會有多少。更重要的是，我不認為是中國愛國者不對，我想表達的是，中國愛國者不足夠多。更糟糕的是，目前中國政府所做的事情，不足以吸引更多、至少是足夠多的愛國者撐起更大的中國復興。這才是我所擔憂的。

美國是怎麼鼓勵愛國者的？大體算來，至少有五種重要手段：

**第一，給榮譽。**美國的各種勳章獎勵多如牛毛，每個總統、每個州、每個縣都有五花八門的勳章。中國有獎勵、獎章、獎狀，但這些榮譽不足夠多，不足夠吸引人，不足夠激勵人；

**第二，豎豐碑。**華盛頓到處是人物雕塑和紀念堂，最大的林肯和傑弗遜紀念堂，街道上的雕塑、建築內的油畫更多。好像做點貢獻，後人運作一下，就能夠為自己的先人豎一個雕塑或掛張油畫，讓後世瞻仰。中國只有故居，或者國家領袖、王侯將相才有豐碑式的紀念。

**第三，搞提成。**這主要是用於那些捐贈者。捐多少，免税多少，或者給你什麼官銜，如駐外大使、副部長之類。我將其稱為“政治提成”，是富人與國家的某種談判與博弈後得到的合法“回扣”。中國捐贈者受到非議的更多，最典型的就是陳光標。搞得想捐贈的人，得刻意保持低調，或者時刻要保持與政府的一致。

**第四，勤洗腦。**華盛頓的公眾輿論裏幾乎到處都充斥着偉大美國的宣揚，以及外部威脅的渲染。很多批判者就算罵這個國家，動輒也會用“美國是民主的、自由的，現在有什麼不對”類似的邏輯，好象US是永遠不會錯的，錯的是現在的有些人；那些願上戰場的，更是出於為了“保護美國”的原因，其實美國軍事比誰都強大。

**第五，進公墓。**阿靈頓公墓很壯觀的場景在於，無論軍銜有多大，都是一個十字架！只要是為國捐了軀，就能夠進，且做足了各種葬禮儀式，讓人“死得偉大”。這可不像是北京的八寶山公墓，只有那些大人物才能進。更不像現在的中國人，死了想買塊好墓地都難。

美國阿靈頓公墓

説來説去，美國國家的愛國主義制度設計者，可謂是智商超級高的人。美國這個國家明顯在與國民的生命、財產做着無本萬利的精明事。這五種手段基本都是“口惠而實不至”，但美國就是這麼“牛”，不服不行。

不過，我要強調的是，“不服不行”只是第一步。關鍵是中國怎麼吸收這些“牛”招。比如，中國應當建立國家勳章制度；可以更多地給捐款者免税；可以把公墓做大一些，做平等一些，讓更多有國家貢獻者都進去，等等。

所以，請一定記住華盛頓的“大”。這個“大”是國民拱出來的、捐出來的、獻出來的。相比之下，北京的“小”，則在於人人都在向國家索取，更重要的是，有些官員還愛與民爭利、與國爭利。官員“小”了，政府就會“小”，首都也會很“小”，國家肯定大不起來！

如何做“大”中國，還真是一門學問啊。中國有的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