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洋:新加坡模式是否適合中國尚存疑
“我們想用新加坡的模式,就是“強政府+自由市場經濟”,但是最後我們能不能實現真正的自由市場經濟,這是存疑。”2013年11月20日,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院長姚洋在2014財經年會上如此表示。
姚洋認為,十八屆三中全會決定所指定的目標如果在2020年能夠全部實現,那麼中國將實現“強政府+自由市場經濟”模式,新加坡模式是此種模式的典範。但新加坡模式是否適用中國還需存疑。
姚洋具體解釋道,新加坡同中國存在四點顯著差別。一是規模,中國的規模使得政府不可能掌握全部信息。二是中國存在大量國企,政府可以通過國企干預經濟;三是中國存在強大的地方政府,地方政府很大程度上是市場中獨立運作的實體;四是政府所掌握的資源遠超新加坡。
2013年11月18日-20日,“《財經》年會2014:預測與戰略”在北京舉行。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院長姚洋作為嘉賓參加了主題為“政府職能轉變與治理能力”的全體大會。

北大教授姚洋:新加坡模式是否適合中國尚存疑
以下為部分實錄:
剛才陳錫文主任也提到這句非常關鍵的話,就是市場在資源配置方面要起決定性作用。而且在全會決定裏頭,有很多具體的措施,比如減少審批,對內開放,設立中央改革領導小組,特別值得關注的就是要設立一個時間表,到2020年要完成所有的改革,這當然是近期歷史上黨的文件裏頭從來沒有出現過的。也就是説,如果我們把全會決定所提出來的那些改革都實現,那麼到2020年,中國可以基本上實現市場經濟。
張燕冬問我説三中全會沒有説什麼?我覺得有幾點很重要,但是在三中全會決定裏頭沒有很好地體現。
第一,國企改革的問題。雖然國企要上交更多的利潤,到2020年要達到30%——這也超出了大家的預料。但是,國企要起到的作用?今後怎麼改?這裏面基本沒有涉及。我們知道,國企在市場中所佔的份額還是非常大。他們的走勢大概會影響到我們整個經濟的走勢。
第二,我們説了很多“減少審批”,“限制政府權力”等等,但是有一點沒有説清楚,就是政府到底是運動員還是裁判員。比如,地方政府在經濟中扮演一個什麼樣的角色。我們知道,地方政府參與經濟建設的程度是非常深的,那麼,我們對地方政府的這種行為如何進行約束,三中全會決定沒有説。還有,政府掌握的資源越來越多,按照寬口徑計算,政府收入佔GDP的總量大概36%左右,還會增加。那麼,到底政府應該掌握多少資源?這也沒有説。
第三,如何監督政府,我們有沒有一個長效機制。當然,決定裏頭提出來要加強人民代表大會的作用,具體如何去加強?這也是一個老生常談的事情,這次決定裏頭基本也是重複過去所説的事情,沒有新東西出來。
到2020年,如果我們把全會所定的這些目標都實現——中國除了國企之外,還有政府作用,大概會實現這麼樣的一種形式——“強政府+自由市場經濟”這樣一種模式。那麼,這種模式在世界上可能做得最好的,做到極致的就是新加坡模式。但是,問題就在於新加坡模式是不是適用於中國?
我們知道新加坡是做得超好,1960年代的時候,它是屬於世界上非常貧困的國家;現在,按照人均收入算,它已經超過美國,成為人均收入最頂尖的國家。
我想新加坡和中國有一個很大的不同,就是規模,新加坡的人口就500多萬,新加坡的面積沒有我所在的海淀區大,試想一下,如果海淀區能獨立出來,海淀區的發展可能也是飛速的。這裏頭,規定決定成敗,原因我覺得是一個信息問題。在新加坡,它一個政府基本上什麼都能知道,但是,在中國這麼大的國家,政府要掌握所有的信息是不太可能的。再有,中國的模式和新加坡模式有很大不同的地方,一個是我們有大量的國企,政府可以通過國企來干預經濟;另一個就是我們有強大的地方政府,我們有那麼多的地方政府,這些地方政府其實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在市場中獨立運作的實體,新加坡也沒有;最後一個就是我們政府掌管的資源遠遠超過新加坡。
所以,我們想用新加坡的模式,就是“強政府+自由市場經濟”,但是最後我們能不能實現真正的自由市場經濟,這是存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