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早報:穩定新疆優先遏制宗教狂熱
新加坡《聯合早報》前天登載美國加州大學學者王強的文章《穩定新疆何者為先?》。

新疆喀什街頭,市民從武警身邊走過。
以下為該文章摘選:
穩定新疆何者優先?
王強
伴隨着新疆暴力恐怖事件的增多、尤其是對暴恐“常態化”和“家庭化”的擔憂,讓“柔性治疆”戰略備受質疑,也出現了呼籲“鐵腕治疆”的聲音。筆者認為,“柔、鐵治疆”之爭無助於解決新疆穩定。要穩定新疆,首先要釐清新疆穩定的優先課題,是遏制宗教狂熱,還是做大GDP(國內生產總值)?顯然,對這個具體問題的判斷,決定着國家資源配置的方向。筆者拙見,新疆的優先課題是遏制宗教狂熱。理由如下:
新疆的貧困主要是由於微觀上個體技能缺失導致的“技能型貧困”,做大GDP不能解決這種貧困。2011年,筆者初到烏魯木齊,最詫異的事情是在維族小餐館裏,年輕的服務員竟然聽不懂華語;與維族老闆聊天,得知很多剛從南疆來的年輕人,都聽不懂、不會講華語。在語言能力之上,是更大的缺乏技能的問題。筆者觀察到一個現象,在烏魯木齊做小生意的維族民眾,一般從事不需要技能的營生,如賣乾果、烤饢與烤包子、賣抓飯與新疆麪食。據此,筆者判斷,新疆的貧困不是由於宏觀上缺少經濟發展機會,而是微觀上個體技能缺失而導致的“技能型貧困”。複製“大招商、大項目”的內地經濟發展模式到新疆、做大GDP,並沒有切中新疆民族地區“技能型貧困”的本質問題,因此也就無從談起解決民族地區的貧困問題。
事實上,新疆不缺乏宏觀上的經濟機會。2011年,筆者將烏魯木齊超市、餐館公開招聘廣告,與之前工作過的廣州與青島比較,發現這些職業在烏魯木齊的工資,遠高於廣州,更高於青島;而2011年,廣州與青島的GDP分別是烏魯木齊的7倍與4倍。不僅僅是烏魯木齊,據《人力資源藍皮書:中國人力資源發展報告(2013)》,新疆最低小時工資標準,高於上海、廣州,與北京持平。高工資帶來的是高物價。在南疆“國家級貧困縣”的小餐館,一盤“辣子肉拌麪”(面煮熟後,拌入辣椒炒肉。新疆麪食)要18到25元人民幣(下同);而在廣州和青島,小餐館裏的蘭州拉麪也不高於這個價格。

新疆喀什街景,新疆姑娘瀏覽着街邊的商品。
毋庸諱言,這種做大GDP的模式,可能正在製造新疆不穩定的新因素。一方面,由於缺乏技能,做大GDP帶給維族的直接新增就業比較有限。調研到南疆投資的企業,發現小企業一般高薪聘請企業原籍的工人到南疆,而大企業通常以增加額外補貼和給予政治榮譽的方法,從企業總部成建制(從管理到生產,從生產到後勤保障)派人到南疆。這主要是企業基於經濟成本考慮而做出的選擇。如果招聘維族人,企業要幫助他們過語言關、技能關、還有最困難的勞動紀律關(筆者聽過的段子:月底領到工資,不來上班;等把工資消費光了,又來企業,不讓上班還不行。)綜合算下來,成本很高。但另一方面,物價上漲(例如,由於物價上漲,在筆者之前工作的烏魯木齊新市區科學院片區,肉抓飯的價格已經從2011年的12到15元,漲到2013年的25到28元),卻會實實在在影響他們的利益。這樣,經濟問題可能讓維族產生在經濟發展中“邊緣化”的失落。
另一方面,從已有的現象出發,讓我們推斷一下新疆宗教狂熱的下一個十年會是什麼結果?新疆宗教氛圍在改革開放之前並不濃厚。宗教氛圍逐漸濃厚是從1980年代、尤其是1990年開始的。新疆現有的2萬4000多座清真寺中,80%是1980年代末1990年初修建的。新疆清真寺的數量是中亞5國清真寺總量的近5倍,僅次於有2億穆斯林的印尼;而新疆信仰伊斯蘭教的總人口1000多萬。據此體驗和觀察,筆者確信,清真寺過多的結果,必然是宗教狂熱,尤其是在年輕一代中。

一名維吾爾族男孩在廣場上玩着滑輪,不遠處停着一輛武警的巡邏車。
在1990年代後期,新疆的宗教狂熱表現為“宗教儀式風俗化”和“朝覲熱”。例如,結婚念“尼卡”、超度亡靈的“站禮”等宗教儀式,是1980年之前沒有的風俗,但從1990年後期開始成為必走的程序。而在最近10年表現為“宗教儀式生活化”和“內外勾結的漠視生命的爆恐破壞”。如婦女穿戴阿拉伯黑罩袍,維吾爾傳統的日期娛樂活動被禁止。
在完成宗教儀式“生活化”、即日常生活完全按照宗教教義進行後,新疆宗教狂熱的下一個十年是什麼?依據個人不繫統的觀察與對伊斯蘭文化歷史的理解,筆者妄言,是宗教儀式“政權化”,即按照教義安排政治生活。換言之,新疆的“塔利班”或者“霍梅尼”將在宗教狂熱中產生。
如果説造成今天新疆問題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在1980年末1990年代初沒有及時有效採取措施,合理控制新建清真寺的規模;那麼,如果不在“宗教儀式‘政權化’”之前,對宗教狂熱採取有效對策,將來的新疆會怎樣?歷史能夠展示給我們的是:世界上軍事力量最強的美國,面對霍梅尼支持的學生佔領美國駐德黑蘭大使館束手無策;世界上軍事實力第二強的蘇聯,在阿富汗用盡了各種先進的戰術策略與尖端武器,最終還是不能制服塔利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