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怎麼還沒抵制索契冬奧會-克里斯托夫·考德威爾
明年2月將在俄羅斯黑海沿岸度假聖地索契舉辦的冬奧會離我們越來越近,我們愈發能夠理解,普京2007年申辦奧運會時為何如此急迫、如此決絕。奧運會就像和平時期的一枚速效原子彈:一旦某個國家擁有它,敵人再怎麼嫉恨也拿它沒辦法。
過去一年來,許多政客和活動家屢次敦促西方利用奧運會的高曝光率向俄羅斯施壓。每次的藉口都不一樣:先是俄羅斯接納了美國的情報揭秘者愛德華·斯諾登,然後是因為支持敍利亞的阿薩德政權,最近,則是因為通過了一項法律,禁止向特定人羣宣傳“非傳統性關係”。
結果,西方政府始終袖手旁觀。威脅奧運會主辦國的唯一手段是“抵制”,而西方國家遭受的損失比俄羅斯還要大。最近幾周,俄羅斯及其國際對手們紛紛出牌。奧巴馬宣佈,他和副總統拜登都將缺席索契奧運會,他還任命了包括數名同性戀退役運動員在內的“代表團”。法國總統奧朗德與德國總統高克也將缺席索契奧運會。同時,12月中旬,俄羅斯杜馬特赦數以千計的囚犯,其中包括“暴動小貓”樂隊的兩名成員和若干“綠色和平組織”的活動家,還釋放了已關押十年之久的石油寡頭霍多爾科夫斯基。
光憑這些,普京在索契奧運會期間的國際形象不會受到任何損傷,反而還會提升。暴動小貓和霍多爾科夫斯基本來早晚是要釋放的。一直關着反而是件麻煩事兒。

俄羅斯總統普京視察2014索契冬奧會場館建設工作
而西方只是擺出了最軟弱無效的抵抗姿態。誰還記得哪個奧運“代表團”的成員名字?美國總統和副總統缺席了漢城奧運會(1988)和悉尼奧運會(2000)。更何況,奧巴馬和拜登去年春天雙雙缺席了撒切爾夫人的葬禮。
抵制俄羅斯既不符合美國民眾情緒,也不符合政治活動家們的想法。美國人針對同性戀婚姻的看法有所轉變,但是(如果杜馬通過的該項法律第6章第21款規定如其所是),普京禁止向學齡兒童傳授同性戀內容的做法恐怕會贏得不少美國人的支持。
即使霍多爾科夫斯基後來遭受了不公正待遇,他仍然是西方顧問和西方外交家失敗的象徵,後者未能幫助俄羅斯在後共產主義時代避免盜賊統治(kleptocracy)。就算索契冬奧會存在腐敗和管理不善,要知道,美國主辦的最近一次冬奧會,2002年鹽湖城冬奧會也是腐敗指控不絕於耳。
西方公眾真正關心的是觀摩本國運動員在賽場上競技。自吉米·卡特抵制1980年莫斯科夏季奧運會以後,大家都看得很清楚。英國政府沒有響應卡特總統的抵制,美國公眾也漠然置之。5個月後,卡特被選下台。10年後,前美國奧運划船項目運動員、現任國際奧委會委員安尼塔·德弗朗茨(Anita DeFrantz)稱卡特的抵制行為是“美國歷史上一次毫無意義、令人蒙羞的舉動”。
如今,抵制奧運會也不招人待見。今年7月,斯諾登尋求赴莫斯科避難,美國參議員林賽·格雷厄姆稱,俄羅斯對伊朗、敍利亞和斯諾登的態度足以讓美國抵制索契。曾經支持卡特抵制1980年莫斯科冬奧會的美國奧委會,這一次迅速而果斷地回應:“我們曾抵制1980年奧運會,結果並未化解矛盾。可是,這卻犧牲了數以百計的美國運動員,他們每一個人都全身心地投入訓練,只希望有朝一日能代表祖國參加奧運會。”美國公眾基本上也是這個態度。《華盛頓郵報》與ABC電視台新聞頻道的民調顯示,大部分美國民眾認為,斯諾登事件不能充當抵制索契冬奧會的理由。支持這一意見的美國人佔82%,反對者僅為14%。
奧巴馬、奧朗德常常和普京一樣,都喜歡在政治問題上擺姿態,就像羅馬帝國用麪包和馬戲來滿足民眾需求。奧巴馬、奧朗德和普京的不同點在於,前兩個人有着糟糕的民眾支持率。他們不可能冒險抵制索契冬奧會。老百姓多麼喜歡奧運會。它是政客可以掌握的最重要的“馬戲”,而當今時代,政府已經喪失製造麪包的能力。
(本文原刊英國《金融時報》網站2013年12月27日,原題Why the west has not boycotted the Sochi Olympics;觀察者網 朱新偉/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