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蘭恆天然危機“發酵” 中國乳企能否索賠？

一句“源自新西蘭的優質奶源”的廣告語深入人心，俘獲了無數年輕家長的心。

然而，進口奶源也非絕對安全。8月2日，新西蘭恆天然公司發佈消息，稱該公司一個工廠2012年5月生產的濃縮乳清蛋白粉檢出肉毒桿菌。隨後就涉及肉毒桿菌的三批次特殊類型濃縮乳清蛋白(WPC 80)的質量問題向包括3箇中國客户在內的共8家客户發出提醒。8月4日，新西蘭貿易部長Tim Groser在接受當地媒體採訪時稱，繼恆天然公司警告部分乳粉原料受污染並流入中國後，中國已停止所有新西蘭以及澳大利亞奶粉進口。

四家企業涉事產品已入市

8月4日，國家質檢總局通告稱，約227.8噸被進口至中國。這些乳清蛋白用於和其他原料搭配起來生產嬰幼兒奶粉和功能性飲料。經中新雙方核查，現初步確定有4家中國境內進口商進口了可能受到肉毒桿菌污染的新西蘭恆天然集團產品。分別為：杭州娃哈哈保健食品有限公司和杭州娃哈哈進出口有限公司、多美滋嬰幼兒食品有限公司、上海市糖業煙酒(集團)有限公司。

記者從杭州娃哈哈集團有限公司瞭解到，公司進口了新西蘭恆天然公司2012年5月份生產的批號為JW22的WPC－80乳清蛋白計14.475噸，這些乳清蛋白用於鈣好喝等酸性產品中。娃哈哈公司對2012年至今年2月使用這些乳清蛋白的產品的出廠檢測記錄進行復查，並未發現肉毒梭狀桿菌及肉毒毒素。公司還對市場上的產品庫存進行了緊急排查，公司經銷商銷售的產品已經基本銷售完畢，尚未發現食品安全方面的問題。目前，娃哈哈公司已要求銷售人員全面核查市場上零售商還有無所涉產品，若有將立即召回。同時，公司已委託國家權威機構對產品的留樣進行肉毒梭狀桿菌及肉毒毒素的檢驗。記者在市場發現，娃哈哈旗下的爽歪歪酸奶飲品、鋅爽歪歪酸奶飲品、AD鈣奶以及營養快線水果酸奶飲品均在配料表中標明瞭“濃縮乳清蛋白粉”。而鈣好喝是營養快線中一種。目前這些產品仍在正常銷售。

而上海質監部門查實，多美滋公司採購新西蘭恆天然問題乳粉7批次，共計208.55噸用於較大嬰兒及幼兒配方乳粉的生產，其中已使用 105.45噸，庫存103.1噸。問題乳粉已製成較大嬰兒配方乳粉成品664.118噸，其中已售420.188噸，庫存243.93噸以及幼兒配方乳粉成品62.434噸(尚未售出)。據瞭解，自8月3日下午起上海在內的各地多家超市開始下架多美滋涉事產品。多美滋3日發佈聲明稱，公司已啓動召回程序，將對以上產品實施預防性召回，並全部銷燬。如消費者已購買相關產品，建議立刻停止使用。

據上海市糖業煙酒(集團)有限公司官網公告稱，進口代理的該批次產品共計4.8噸，相關產品的最終客户為可口可樂飲料(上海)有限公司。可口可樂大中華區發表聲明稱，“現已確認：根據恆天然公司提供的批號，相關的4800公斤原材料中4775公斤已立即被安全隔離，其餘25公斤已用於生產個別批次的美汁源果粒奶優。目前我們正在追溯受影響產品的生產和發貨記錄，並予以召回。”對於涉事的美汁源果粒奶優的批次和產量，截至記者發稿時，可口可樂有關負責人只是表示，受影響的原料僅用於今年3月5日生產一個批次的果粒奶優菠蘿口味的產品，該產品僅售往有限的幾個省份。

恆天然問題乳品遲報四個月

據報道，被查出問題的乳清蛋白粉是2012年5月生產的，而事實上，早在今年3月就發現了潛在的質量問題，但為何拖到現在才主動曝光呢？對此，恆天然集團新西蘭奶製品公司執行董事加里·羅馬諾説，這一時間符合現代標準。他説：“我的理解是，得出這一結果所作的科學檢測使用了現代技術標準。我們總想做事情快一點，但現實是,根據現有技術，要耗時那麼長。”據恆天然公司透露，最早是在今年3月發現可能存在質量問題。當時，一批產品在桿菌檢測中呈陽性反應。由於桿菌種類繁多，大部分都無害，因此需進一步檢測。接下來幾個月，產品樣本經過嚴格檢測。在7月31日，其中一個樣本的結果顯示，可能含有肉毒桿菌。

我國著名乳業專家王丁棉指出，恆天然公司在風險控制方面存在“懈怠”，坐失了將危險消滅於源頭的良機。王丁棉質疑，“早在3月發現產品有問題時為什麼沒有先扣下相關產品？等有問題的產品流向市場以後再來召回補救，效果當然不如一開始就控制住。”王丁棉猜測，下月奶粉的又一輪高產期將開始，而這些上一輪的產品估計大部分已銷售完畢，“可能還會有一些庫存，但是很少。”而企業的召回可能會變得無意義。

此外，王丁棉認為此次信息公佈有兩個滯後表現。肉毒桿菌的排查與檢測需要時間，但是發現苗頭時為何不能調換第二批貨源進行銷售？“賣方如果應急能力強，為降低風險就應該這麼做。”另外，企業名單並未在第一時間公佈，這可能是出於企業與客户之間的商業貿易規則，但這可能會傷害其他奶粉品牌，而且因規則忽視公眾的利益沒有道理。“市民有了恐慌心理，可能會選擇不買任何品牌的奶粉，但是公佈具體信息，就能知道哪些有問題。”

多重標準導致質量問題頻出

一招“拖”字訣，恆天然使得是爐火純青。事實上，這已經不是恆天然第一次捲入到中國乳品質量事件之中。今年1月24日，新西蘭初級產業部宣佈，該國牛奶和奶粉中發現存在低毒的化學物質雙氰胺殘留,新西蘭政府已經下令禁止含有雙氰胺的奶製品銷售和出口。同樣是恆天然公司，同樣是早在半年之前就確認有部分奶粉產品被檢出二聚氰胺殘留。當時，恆天然公開宣佈，所有在中國出售的乳製品完全符合中國食品安全標準，並通過了中國監管機構規定的檢測;恆天然向中國出售的乳製品都不存在任何食品安全風險或對人體、動物有害。一些與恆天然公司有業務往來的中外乳品企業也紛紛撇清關係。

早在2008年，席捲全國的“三聚氰胺”事件的主角三鹿，正是恆天然在華參股的唯一一家企業。據記者瞭解，原三鹿集團董事長田文華在庭審中供述，外方恆天然參與了多次錯誤決策，包括曾經默認繼續生產銷售含有三聚氰胺的奶粉。此外，據原三鹿集團副總經理王玉良供述，2008年8月13日，當三鹿決定繼續出廠銷售三聚氰胺含量在10毫克/千克以下的庫存產品，並調集三聚氰胺含量在20毫克/千克左右的產品換回三聚氰胺含量更大的產品時，所參考的就是恆天然提供的“歐盟標準”，該“標準”允許每千克奶粉三聚氰胺含量不超過20毫克。當時將恆天然列為共同被告的其中一案的代理律師、德衡律師事務所律師季成曾向媒體表示，在他們看來，三鹿8月1日發現問題之後的決策，都是經過恆天然同意，並且是按照恆天然提供的歐盟標準來繼續生產和銷售奶粉，然而沒想到，這個標準是有問題的，“由此，恆天然應該獨立承擔侵權的責任。”然而，遺憾的是，三聚氰胺奶粉事件後共同出資2億元建立了醫療賠償基金的22家責任企業中卻獨不見三鹿外資股東新西蘭恆天然集團的身影。

2010年8月12日，深陷“激素門”的聖元發佈公開聲明稱，聖元目前一共擁有3個嬰幼兒配方奶粉系列，分別是名山、優聰和優博。其中主要品牌優聰和優博系列目前使用的全脂奶粉均來自恆天然。恆天然稱，新西蘭對使用激素生長促進劑(HGPs)餵養奶牛實行嚴格的法律限制，這也意味着，新西蘭生產的牛奶或牛奶產品並不需要定期接受質量檢測。專家指出，如果恆天然是在世界各地和國內收購奶粉，然後採用“出口轉內銷”的方式，貼上恆天然的牌子又出口中國的話，其中就存在很大的安全隱患。但是對於恆天然在其他各地的牧場是否遵守在新西蘭的標準的疑問，恆天然直至今日仍未給中國消費者一個答覆。

中國涉事企業能否要求賠償

儘管如此，從“三鹿到聖元”，從“三聚氰胺到性激素再到肉毒桿菌”，接連的打擊似乎並不能撼動恆天然在中國乳業市場的根基，甚至對於接二連三的安全事件，除了產品召回外，卻鮮有中國企業向他們的原料供應商索賠的消息。專家陳偉表示，國內企業是必然有向恆天然索賠的權利的，如果進行索賠或是訴訟，是在中國境內還是在新西蘭，還要看雙方當時所簽訂買賣合同的具體規定。

但是，這也僅僅是存在“可能性”而已，因為憑藉着對中國乃至全球乳品原料的大規模出口，恆天然早已經成為世界乳製品市場價格的“風向標”。而在中國，無論是三鹿，還是聖元，都僅僅是恆天然為數眾多的合作伙伴之一。數據顯示，我國是新西蘭乳製品最大的出口市場，我國80%的進口奶粉來自新西蘭，而在進口奶粉中一半來自於恆天然，基本上所有大的乳製品企業都是它的客户。

業內人士表示，這樣的供應商，誰也得罪不起。專門進行乳品進出口貿易的王偉也向記者表示，除了巨大的供應量和產品質量的穩定外，恆天然的銷售信用也是其在原料提供商中脱穎而出的重要原因。據業內説法，如果有廠家或貿易商進口恆天然產品，在蛋白質、水分等某一項被檢出不合格後，恆天然會及時收回貨品並安排重新發貨。“所有程序走下來只要1個月左右，而一些企業，特別是國內企業，一般要拖上3個月至5個月，甚至半年。”(記者 聞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