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評：穆巴拉克出獄，埃及政治時鐘倒撥

埃及法庭21日下令釋放前總統穆巴拉克，從而使後者在阿拉伯之春下台領導人中唯一實現了命運逆轉。儘管穆仍揹負着一些指控，但是他的出獄對埃及、以及對整個阿拉伯世界都是轟動性的。這件事的象徵意義很難説比穆巴拉克兩年多前被關進監獄哪個更大。

世界媒體用各種細節講述埃及當前局勢的戲劇性，比如穆巴拉克走出的托拉監獄，正是之前穆兄會幾位領導人被逮捕後關進去的監獄。這一進一出，太像埃及政治時鐘的倒撥。

歷史很難真的“重啓”，穆巴拉克重掌埃及被普遍認為不可能。但他的部分影響力顯然在恢復，埃及軍方的力量在朝着它彙集。這種有強烈“復辟”味道的變化同民主氣息嚴重對立，而埃及以及阿拉伯世界的民主之風並沒有真的刮過去。如果穆巴拉克出獄意味着某種新的開始，那麼這一定是更大不確定性籠罩埃及的開始。

穆巴拉克的重現再清楚不過表明了埃及社會當前的彷徨。革命撕裂了這個國家，人民嘗受了挫折，這個國家現在甚至對最想要什麼，究竟是要民主，還是要社會穩定，也變得相當猶豫。埃及已被證明沒有能力同時擁有這兩樣東西，而且埃及人現在很不確定，在經過這兩年多的折騰後，他們是否還能保住其中的一個。

埃及社會太缺少政治上的建設性元素，他們幾乎是在兩手空空的情況下把穆巴拉克趕走的。他們現在仍兩手空空，埃及街頭這兩年多隻是留下一批又一批抗議者的屍體，有價值的社會改革在穆巴拉克的穩定時代沒計劃搞，這兩年的動盪中則根本顧不上搞。

民主是什麼不是什麼，這是一道複雜的政治課題。埃及未必就應與民主無緣，但它的確是一個把民主簡單化的悲劇例子。

穆巴拉克像變戲法一樣從監獄走出來，曾經高唱“埃及最後一個法老成為歷史”的美國和歐洲國家不勝尷尬。力挺過穆兄會的一些阿拉伯國家也很難堪。但面子上的事畢竟紅紅臉就過去了，外部世界最終不會為埃及這兩年的巨大社會代價埋單。埋單的只能是埃及人自己。

穆巴拉克出獄撞擊了阿拉伯之春運動的底線，至少是逆這一段時期的“歷史潮流”而動，這股“逆流”能撐多久沒人能保證。埃及接下來一定會發生“更狠”的事情。或者軍方徹底清除穆兄會，以及清除所有反對軍人政權和強人政治的力量，或者穆兄會等“革命力量”猛烈反撲，將埃及軍隊的影響力“掃進歷史垃圾堆”。

阿拉伯之春是影響全球政治力量分佈的大事件，它的近乎潰散也將纏拽全球力量，讓一些其他話題暫時邊緣化。美國和歐洲要重新與充滿變數的中東政治動向“對錶”，設計它們的政策。世界可能會出現一個比較混亂的中東對策調整期。

埃及這兩年的經歷令人炫目，它的各種意外為全球政治學者提供了活生生的案例。只要不糊塗，或者不刻意迴避什麼，大概不會有人願意推掉這份原汁原味的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