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思危：金融亟需統一監管

多頭監管像鐵路警察

《紅週刊》：您對於國務院91號函怎麼看?

成思危：中國亟需統一的金融監管系統。金融行業目前的多頭監管就像是鐵路警察，各管一段。不但效率低下，而且也不可能將風險控制到位。表面看，銀行把自己這一段的風險控制得很好，但資金是流動的，沒有綜合監督，銀行表外出了問題一樣會影響到整個系統。所以，對於現在的一行三會，即便不合併成大金融部，也需要一個副總理來牽頭統管，這是大勢所趨。

《紅週刊》:如何看待銀行的現狀與未來，怎麼看互聯網金融？

成思危:最近，央行對銀行業進行了利率市場化的改革，這很重要，它會加大銀行間的競爭，有競爭才有更好的服務。可以預見，銀行間爭相攬儲會為普通投資者帶來更好的收益，現在不少銀行的理財產品其實就是一種拉存款的大戰。

而互聯網金融創新會降低銀行的成本，因為減少了人工從而提高了勞動生產率。這會使得存貸利差下降，從而減輕貸款人壓力，增加存款人收益。這很符合我最近一直強調的，從GDP崇拜轉向效率崇拜。

《紅週刊》:經常聽説的一個問題是，大銀行不願意向中小企業放貸，特別是新興產業放貸。

成思危:銀行特別是大銀行，是天生懼怕風險的。因為銀行的錢是儲户的，是不能虧的。而新興產業往往又都是會“燒錢”的中小企業。這個問題解決方法有兩種，其一，通過政府補貼從銀行途徑給到新興產業以差別化貸款利率，同時延長借款期限;其二，鼓勵直接融資。新興行業是燒錢的，有虧損風險，而直接融資的投資人願意承擔這樣的風險，從而獲得潛在的高額投資回報。

股市問題的核心是三公

《紅週刊》:説到直接融資，我們A股的IPO已經暫停9個月了。

成思危:股市問題的核心是三公，即公平、公開、公正。這不是單靠調印花税，漲多了調高、跌多了減小能進行控制的。因為這改變不了投資者對股市的預期與信心，所以解決不了長期問題。投資者為什麼對股市信心不足，因為沒有合理回報，信息批露的真實性常常不能得到保證，對惡意操縱市場的查處力度不足，對上市公司股東違規套現的處罰力度不足。

特別是當監管部門遇到國有企業犯錯時就比難下手，因為大家都是國家的，違規的查處力度就可能打折扣。再者因為種種原因，退市制度有，但大家好像都有點捨不得的樣子，這不利於股市整體的發展。所以，我對金融監管的建議是八個字“依法、合理、適度、有效”。

《紅週刊》:聽説您研究複雜科學，對理解股市也有幫助？

成思危:“複雜”研究的是在有人蔘與的情況下，形成的自組織推動的問題。比如股市，一般的理解可能是一個人的決策，買什麼，什麼時候買，什麼時候賣?但現實生活中，這種選擇顯然會受其他人的影響，會受外部信息的影響的。比如政府支持光伏行業發展，投資很容易受了這個政策影響去買光伏相關的股票。你也買，他也買，這就自組織，在自組織的不斷強化下，推動股市形成周期與牛熊。這是一項很有意思的研究視角。

《紅週刊》:的確夠複雜的。近期不斷有學者呼籲關注貨幣超發問題，您怎麼看?這對投資市場有影響嗎？

成思危:國際上通常將GDP+CPI+2得到一個貨幣發行增量，目前中國等式應該是7.6+2.4+2=12，而我們經常能看到14%的增量，超發還是比較明顯的。

貨幣超發一般會導致物價升高，如果惡炒擴散了就會對商品市場造成很大的衝擊。所以，監管時需要隨時注意這隻“關在籠子裏的老虎”，不要讓它失控產生危害。

除了現在證券市場外，根據國際慣例，我們還應該多在金融衍生品上下功夫。包括期貨、期權、遠期與違約調期用來防範與對沖風險，並設計出滿足不同投資者需要的產品。（作者 鄭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