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士康“造城”背後的考驗

李娜

蘋果新品iPhone5s“土豪金”在市場上缺貨時，河南省鄭州市富士康廠區的工人們也許正在加班加點為其趕工。“此前，為了保證蘋果新品的供應，該廠區已經對IDPBG事業羣重啓大規模招聘。”一位負責招聘的富士康人士對記者表示，目前人數仍然暫無封頂，園區內繼續招聘大量的流水線工人。

這樣的情景似乎每年都能看到，在9月前後，為新品抑或是聖誕季而忙碌的流水線工人擠滿了富士康在各地的園區，而為此忙碌的還有當地的各類招聘機構以及政府官員。“去年的這個時候，縣區也召開了招聘大會，基本上任務是分包到個人。”一位曾經為富士康進行招聘的當地基層幹部對《第一財經日報》表示，有時候完不成任務的幹部可能會受到嚴厲的批評，甚至會被免職。

作為全球代工巨頭，富士康憑藉其巨大的用工數量，以及對當地GDP、進出口額等政績指標的快速拉動效應，吸引着各地政府拋出“繡球”。一組數據顯示，中國百萬人口以上的城市有160個，以140萬富士康員工的規模，接近珠海，超過澳門。“在這種情況下，部分有着強烈招商引資意願的地方政府為了吸引富士康設廠，不惜揹負了巨大的成本代價。” 廣東省社會科學綜合研究開發中心主任黎友煥對記者説。

巨無霸來了

剛開始，富士康進駐的消息似乎為河南省鄭州市注入了一劑安定劑。

彼時，河南省正在遭遇經濟轉型的陣痛期，在國家工信部公佈的淘汰落後產能名單中，河南省成為“重災區”，涉及15個行業、230家企業的項目要被關閉，這個數量在全國名列第一。

時任河南省副省長張大衞在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全國中部省份中，河南省工業規模最大，其產業結構正面臨新一輪轉型和升級。推動像富士康由沿海向河南大規模轉移，就是利用河南省勞動力豐富優勢來大力推動勞動密集型發展，並促進產業結構升級發展高新技術產業的具體體現。

“我們這裏有大量的富餘勞動力，特別是農村富餘勞動力要轉移，轉移以後它一般都是從事勞動密集型產業，這些部門就需要帶動農村勞動力就業，還需要大量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張大衞説。

而對於富士康，優越的招商條件幾乎不能讓它説不。

據當地媒體報道，富士康鄭州工業園區所在位置，經由鄭州市向中央申報綜合保税區，在貨物流入等環節免税或者退税，並在貨物的進出和外匯等方面，享受諸多便利。在企業所得税方面，富士康也得到了絕大部分企業無法企及的長年減免時限，同時還獲得省市兩級政府各種名目的財政補貼。

2011年，記者到訪過河南省鄭州市的一幕仍然在眼前：街上到處是“富士康招工報名諮詢點”橫幅的惹眼紅色。而對於富士康進駐河南，大部分本地企業也持歡迎態度。

“富士康的到來，不僅可以吸引眾多的手機原配件上游企業，還會吸引包裝箱、物流等眾多相配套的企業來鄭州市，以鄭州航空港區來説，一旦富士康產業園正常生產運作，將會吸引50多家配套企業隨之入駐，運輸、物流、餐飲、服務等相關產業都會快速發展起來。”當地的一位企業負責人説。

而在總結河南廠區發展時，富士康掌門人郭台銘表示，“近3年來，我們發現，河南政府有效率，人民很勤奮，經濟環境優良。富士康在河南的成長過程可以證明，河南是一個高科技產業可以落地生根的地方。”

“丈母孃”的煩惱

雖然經濟效益明顯，但作為“丈母孃”，鄭州市也有着自己的煩惱。

公開資料顯示，今年上半年，富士康在河南省所屬企業進出口129.9億美元，增長24.6%，佔全省進出口的53.3%，富士康進出口貿易對全省外貿增長的貢獻率為95.5%。但據河南省商務廳披露，今年6月該省進出口額環比減少了9.8億美元，而減少的重要原因，是由於同期富士康河南工廠的出口額下降9.6億美元造成。另由於富士康生產手機用機牀有階段性，導致河南上半年金屬加工機牀進口下降75%。

富士康一感冒，河南出口就“着涼”，這句話精確地反映目前河南省對富士康及其產業鏈帶來的依賴。

“造城的責任不應該只放在一家企業身上，除了扶持配套產業的發展，也要注意當地經濟的投入回報比。”

河南省政府一位官員也在此前的一次採訪中向媒體坦言，現在回過頭去看，政府投入如此巨大的成本為一家企業鋪平前期投入是否合算，確實值得商榷。

據最新的河南省海關的報告，富士康將不再是蘋果手機的唯一合作伙伴，其廉價iPhone將由另一台灣企業和碩聯合負責組裝，這將導致河南手機未來出口面臨減速的風險。為此，該報告建議，一是穩定蘋果手機後續型號的生產；二是爭取華為、中興等國內龍頭企業落户，以形成合理的行業競爭；三是鼓勵企業向手機軟件、硬件的研發和售後維修等高附加值產業鏈延伸。

“富士康進駐鄭州可以為當地帶來極好的經濟效益，但隨之而來也會出現很多產城融合的問題。”黎友煥對記者表示，在規劃引導方面， 城市總體規劃、控制性詳細規劃與園區規劃不應該是獨立編制的，同時，不應該過分強調園區經濟發展和產業佈局，使得園區生活功能滯後於生產功能，城市功能滯後於生產功能，致使園區經濟可持續發展的動力不足。“在給予優惠的同時，也要同時規劃好可持續發展的路子，城鎮化與工業化的協調。”

記者到訪的幾個富士康園區，多數設立在較為偏遠的郊區。一名從深圳返回內地廠區工作的富士康幹部對記者表示，從繁華的都市到郊區很容易讓人產生落差。

也許，這些都是富士康進駐後考驗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