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多國“全民免費醫療” 是餡餅還是陷阱？

俄羅斯醫生在給退休老人量血壓。

【環球時報綜合報道】“俄羅斯憲法將保證每位公民都可以在公立醫院享受免費醫療服務。”俄衞生部長几天前的這句話不僅在俄國內引起各種議論，而且迅速傳到中國，與國內“自己鋸腿自療”的消息一道，引發中國人激烈爭議。實際上，自從19世紀德國頒佈《勞工疾病保險法》後，英國於上世紀40年代正式開啓“全民免費醫療”時代。一些西方國家以及南非、印度、朝鮮等國都先後宣佈“免費醫療”，但真正“免費”的好事卻困難重重：美國總統旨在為沒有醫療保險的美國人提供補貼的計劃，沒想到竟導致政府“關門”；韓國總統朴槿惠競選時有關4大重病免費的承諾遲遲不能兑現；英國也因免費醫療等福利重擔於今年4月開始進行醫療改革。韓國《東亞日報》稱，增加醫療等社會福利誰都不會反對，但問題在於錢從何而來，要麼來自老百姓自己的腰包，要麼是像金融危機前的歐洲一樣向未來借債，但這種為了眼前利益把債留給子孫的做法過於急功近利，有可能重蹈希臘的覆轍。

“俄全民免費醫療是謠言嗎？”

“俄羅斯全民免費醫療是謠言嗎？”“俄羅斯之聲”顯然關注到了這個13億人口的鄰國對自己的羨慕和激烈的爭論，該網站12日以此為題稱，在中國媒體報道俄衞生部長有關免費醫療的聲明後，中國公民對俄醫療體制變得十分感興趣。報道稱，衞生部長斯克沃爾佐娃的發言實際上是為了回應此前一些媒體的猜測，據稱俄政府將削減衞生領域的支出。斯克沃爾佐娃稱，改革不會涉及取消免費醫療服務這樣的話題，“俄憲法將保證每位公民都可以在公立醫院享受免費醫療服務。”但該網站稱，由於不滿“免費醫療”帶來的醫療質量低下，越來越多的俄羅斯人不得不加入自費的商業醫療保險體系。

俄羅斯《晨報》10日援引聯邦醫療技術科學院院長羅薩利的話問道，如果國家沒有錢，又如何保障公民得到免費醫療？俄“抗癌”運動組織領導人德羅諾夫表示，實際上現在的免費醫療制度並非真正的免費。首先患者得不到高質量的醫療服務。為了得到良好的治療，患者不得不自己支付部分費用。這樣的免費醫療存在許多弊端。

實際上，對於免費醫療，俄民眾似乎並不像國人想象的那樣歡欣鼓舞。《環球時報》記者發現，在俄羅斯雖然看醫生是免費的，但拿藥卻要患者自費到藥店購買。此外，俄免費醫療只涉及基本的醫療服務，比如普通公立醫院只有X光檢查，但要想做彩超、核磁共振這樣的檢查，患者只能去私人醫院花高價檢查。一個名叫布拉加德洛夫的莫斯科市民在俄“科學新聞”網站相關新聞後留言稱，免費醫療只是表面上的，而實際情況卻是另一回事。形式上的免費治療在實際生活中並非無償，患者很多時候需要給醫生塞紅包，以便能儘快看上病，或能用上好一點的藥物。

西方“全民免費醫療”被迫改革

俄羅斯並不是第一個宣佈實施免費醫療的國家，目前，英國等歐洲一些國家以及南非，甚至印度、朝鮮等國都宣佈實施“免費醫療”制度。應該説，全民免費醫療一直是人類社會福利追求的一個夢想。許多發達國家的社會福利制度大多是從醫療起步的。1883年，德國頒佈的《勞工疾病保險法》，標誌着醫療保險作為一種強制性社會福利保險制度的產生。上世紀40年代，英國建立“人人都可享受統一標準醫療服務”的“國家保健體系”（NHS）。英國也成為世界第一個向全民提供免費醫療的國家。這一體系被視為一大創舉，讓民眾——特別是窮人消除了對生病的恐懼，不會因負擔不起看病的費用而煩惱。

《環球時報》記者不久前剛派駐倫敦，去所住社區一家診所進行醫療卡註冊，看到裏面有10多人在候診，他們都是至少5天前預約的。由於是“一對一”看病，就醫的環境顯得不錯，看的時間也比較長，不過，這使在外面等待的人等得更不耐煩。一位名叫麥克的中年男子告訴記者，他預約已經一星期了，在這裏還得等一上午。麥克説，很多人由於嫌預約手續麻煩，等待時間長，便選擇到私人診所就醫，費用要高得多。事實上，在社區診所和醫院看病本身確實是免費的，但英國醫院本身不設藥店，病人只能憑醫生開的處方去藥店買藥，藥費價格不菲，而且取藥時還得交幾英鎊的“藥方費”。

小病可以等，但大病怎麼辦？今年2月，英國對十幾家病患死亡率居高不下的醫院進行調查後發現，一些醫院衞生水平低下，病人家屬有時被迫自行拆除繃帶。調查報告還曝光稱，有醫院的病人整整一個月沒法洗澡，無法自己進食的病人因得不到幫助而捱餓，有的則因為太口渴只能喝花瓶裏的水。英國《評論者》雜誌稱，2012年倫敦奧運開幕式對NHS進行了“愛國主義的熱情歌頌”，稱其為“全世界羨慕的對象”，但沒有發達國家試圖複製英國的醫療保健系統這一事實表明，NHS並沒有英國人想象的那麼有吸引力。事實上，對NHS的崇拜已經導致英國人為此付出生命代價。英國《每日電訊報》也稱，特別是對於心臟病、癌症或者中風之類的大病患者來説，英國成為他們最不願意在此接受治療的發達國家。

即便如此，英國的醫療體系也已經“入不敷出”。目前，英國在醫療上的支出佔GDP8％左右，其中政府財政撥款佔國民保健費用的至少80%。由於不堪重負，英國今年4月宣佈進行醫療改革。英國廣播公司稱，NHS的成本以高於通貨膨脹的速度上漲，如果不改變，將來NHS將不得不實施配額制。

實際上，許多宣佈實施免費醫療的國家內部都存在類似的爭議。首先，開支龐大、效率低下。加拿大近年來醫療保健年支出都在1500億加元左右，人均約4000加元，居世界第五位，但如此龐大的開支卻因臃腫的免費醫療體制而得不到應有的效率，全國僅3000多萬人口，卻有近100萬人在等待治療。

有當地華人曾感嘆加拿大醫療制度是“便宜無好貨，好貨不便宜”。大部分實施免費醫療國家為避免“過度醫療”，採取了種種限制措施，如“分層醫療”，規定患者先要看家庭醫生（全科醫師）或社區醫生，是否要轉專科醫生或醫院，要家庭醫生説了算，除急診外醫院不直接接受門診。但這種“全科醫生”實際上僅僅是個類似中國過去“赤腳醫生”的角色，其診所裏實際上連最簡單的治療都難以獨立完成。

免費往往還意味着不得不忍受低質量的醫療服務。為了節省經費，許多加公立醫療機構設備落後，一些在中國城市較普及的檢查項目如彩超，在加拿大不僅是需要自費的“選擇性服務”項目，而且不少醫院根本就沒有彩超設備。住院時間更是成為“節省”的重點，在加拿大，順產和剖宮產孕婦在醫院裏住院時間，被分別限制在24小時和48小時。

“免費醫療”是餡餅還是陷阱

在亞洲，較發達的日本和韓國均未實施全民免費醫療制度。在日本，民眾支付小部分醫療費用，其餘大部分由國家財政解決。一般來説，民眾看感冒之類普通病花費不高，因為憑藉手中的《國民健康保險》可以大部分報銷醫療費用（約70%）。但一旦民眾進入大的公立醫院就診，自費部分就會大幅上漲，很多項目不再享受國家醫療補助。為此日本很多地方建立“共濟制度”，就是地方財政拿出一部分資金去救助那些身患重症、醫療負擔沉重的家庭和個人。但隨着日本經濟不景氣，地方財政補貼醫療費用也無法維持。

在韓國，政府對原先承諾的一些免費醫療項目改口，並將增加税率，以應付不斷增長的福利開支。去年年底韓國大選時，朴槿惠曾在電視辯論中表示，到2016年將實現4大重病（癌症、心臟病、心腦血管疾病、疑難雜症）的醫療費100%有國民健康保險負擔。但朴槿惠當選後，政府開始改口。新上任的保健福利部長官表示：“那是選舉的口號，與實際施政有差異”。

《韓國經濟》稱，韓國醫療等福利開支太大已經成為經濟發展的負擔。如果政府為了各種福利承諾大幅增加財政福利支出，這可能會引發政府財政危機。韓國《中央日報》稱，韓國國家負債已呈現出激增的徵兆。國家負債預計明年將達515萬億韓元（1美元約合1077韓元），將首次突破500萬億韓元，平均每個國民的國家負債將增加到1021萬韓元。韓國財政學會長玄鎮權警告稱：“如果不果斷修改福利政策，韓國可能會像希臘那樣面臨破產的危機”。 漢陽大學經營學教授李商彬則認為，“一國財政平衡一旦崩潰，就無法挽回。必須調節履行承諾期限，集中精力振興經濟”。

一名國內學者對《環球時報》記者稱，事實上，“免費醫療”的説法並不確切，全民醫保的費用來自税款，因此實行這種醫療體制的國家往往税賦較高，且“免費醫療”條件越好、越“慷慨”，税賦也越沉重。這對於發達國家來説尚且難以支持，對於正以發展為主要任務的發展中國家來説更是一個陷阱。【環球時報駐外記者 林晨 孫微 青木 陶短房 李珍 王剛 本報特約記者 柳玉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