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岩石：下水道是城市的良心

城市下水道工程的規劃建設與城市化的模式息息相關，中小城鎮的下水道可以相對簡單，但超級都市羣的下水道卻是城市之魂。

浙江水患，餘姚等18個縣市被洪水淹沒。從2012年北京水災開始，一幕幕“城市與水”的悲慘世界一再驗證了世界名著《悲慘世界》作者雨果的名言：下水道是一個城市的良心!中國的城市化進程高歌猛進，城市與水的關係不斷敲響“水危機”的警鐘：一極是水資源危機，400多個城市缺水;一極是下水道失修，水災和污染險象環生。

水資源是城市的生命，下水道是城市的良心。因為現代城市的功能變了，傳統城市以“城”為核心，現代城市以“市”為核心。伴隨着城牆變為廢墟或遺址，傳統“城”的功能會不斷弱化，現代“市”的功能在不斷強化，現代城市的無形邊界必然超越傳統的行政區劃，逐漸形成一個新的邊界：“三功兩水一張網”。在這裏，所謂“三功”即三大經濟功能：創造就業，創造消費，創造財富;而在就業-消費-財富的創造背後是“兩水”，即自然之水與貨幣之水。在城市化的進程中，伴隨着現代交通網的延伸，貨幣的流動帶動人口的流動，而人口流動的基本方向是：小富進城，大富進京，逐漸形成國際化的超級大都市。所以我説城市化就是“三流社會”：人流，錢流，逐水流!

儘管城市化驅動的人口流動具有自發性，但由於水土資源的客觀約束和經濟發展的目標定位，任何國家的城市化都需要有一套整體規劃或“頂層設計”。城市規劃(Urban Planning)和公共管理已是相當成熟的領域，系統培育着現代城市的經營者。然而在中國，城市化至今缺乏整體規劃，更沒有明確的城市經營者。中國的城市化就像一艘沒有航道圖和引水員而自由進出港口的巨輪一樣，橫衝直撞，險象環生。城市的開發、規劃與管理是非常複雜的系統工程，但對於超大型城市和城市羣而言，兩大工程是重中之重：其一是交通網，其二是下水道，這兩大工程可稱之為城市經營者駕馭城市的繮繩。一個國家的城市化沒有整體性，各行政區的開發建設就必然具有盲目性，城市的“水危機”與“鬼城鬼鎮”皆出於此，問題的根源在於城市經營者的缺位。

城市下水道工程的規劃建設與城市化的模式息息相關，中小城鎮的下水道可以相對簡單，但超級都市羣的下水道卻是城市之魂。法國的大巴黎是歐洲唯一常住人口超千萬的都市羣，這得助於當年巴黎發達的下水道系統。很多人認為中國的城市化應該學習德國，因為德國的城市化以中小城鎮為主導，最大的城市也不過500多萬常住人口。然而，中國城市化的模式早在秦漢時期就選定了，第一是由於水土資源的稀缺;第二是由於中央集權的制度，中國城市化的模式已經是超級都市圈為主，中小城鎮化為輔。在超級都市圈佔主導的城市化中，交通網和下水道是不同行政區之間趨向同城化生活的基礎設施。下水道是城市的排水排污系統，若沒有統一的協調與規劃，各行政區必然以鄰為壑，爭水爭地。一個城鎮的污水廢水若被排入毗鄰城鎮的生活區域，結果必然會有兩種選擇：或者是居民械鬥，或者協調談判。相比之下，各行政區統一協調各自的下水道建設則是化干戈為玉帛，在經濟合作中謀求共贏。這種經濟一體化合作的背後是兩種價值觀，其一是城市經營者的良心，其二是城市規劃者的良心。所以才有了大文豪雨果的名言：下水道是一個城市的良心!

在過去30多年間，中國的城市化已經形成了三大世界級超級都市羣：珠三角城市羣，長三角城市羣，京津冀城市羣。在這三大超級城市羣之外，中國還將形成6~8個常住人口超過兩千萬的城市羣，以次級金融中心城市為核心。所以，城市化進程方興未艾，下水道建設任重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