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戰略“短視”難贏未來

自日本將釣魚島非法“國有化”後，日本政治家但凡在該問題上與“內閣決議”觀點不一致，便被上升為對政府意志或國家意志的背叛，被視為賣國賊。但日本畢竟還有堅持真理的人，這些有識之士中，除了廣為人知的日本前首相鳩山由紀夫、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大江健三郎之外，日本外務省國際情報局前局長孫崎享也是其中之一。

一年多來，孫崎享先生在日本發表文章、出版著作、參與電視節目討論，多次批評日本政府在釣魚島問題上的錯誤，明確指出“釣魚島並非日本固有領土”，警示日方若不及時反省“誤解”，事態將朝更緊迫的方向發展。

“日本亟須改變戰略思維短板之侷限”、“摒棄對美國的幻想制定日本自身的戰略”是孫崎享向日本民眾反覆闡釋並傳遞的核心觀念。在他看來，日本若不克服“精於戰術而疏於戰略”的思維短板，便無法在釣魚島問題上走出現有困局。

日本缺乏戰略思維，自有文化上的原因。一方面，日本歷史上拼命三郎類型的“英雄”層出不窮，在“不怕犧牲、不惜一切”的武士精神面前，以最小代價謀取最大勝利的“上兵伐謀”戰略，在一些人眼中反而成了“貪生怕死”或是“旁門左道”。另一方面，日本是個“眾數社會”，特立獨行的有識之士被小團體排除出局或抹煞的現象時有發生。牢記“槍打出頭鳥”是許多社會成員的生存寶典。日本民眾大多很守本分，對於超出自己職守的事情，例如“某團體戰略發展方向”之類的話題，則絲毫不感興趣。

基辛格曾一針見血地批評日本缺乏戰略思維能力，而只會從經濟視角思考問題。事實上，日本戰略上“跛足”的根源，正在於二戰後的美國以美日同盟為平台，主導了日本的外交、國防甚至部分內政。美軍佔領日本期間，不僅廢除了所有與戰略研究有關的組織，還將戰略研究列入大學的研究禁區。受此影響，迄今為止，即便是培養日本國防高端人才的防衞大學，課程設置依然以理工科為主，戰略思想教育則是邊緣的邊緣。民眾則普遍缺乏“本國安全必須由本國來捍衞”的意識。

由於日本在二戰後沒有本國戰略，而所謂的美日共同戰略也就是美國戰略。因此，孫崎享指出，如此下去，日本只能成為美國戰略的“槍和炮灰”，跟着美國轉戰全球的命運將成定局。當今世界，在戰略導彈可以對日本狹長國土全面覆蓋的情況下，日本的戰車戰艦排列得再整齊、士兵再勇敢，又有多少用武之地？日本應該意識到，在戰略武器時代，精煉的戰術不再奏效。若不克服戰略短視，日本將無法贏得未來。

幸運的是，日本民眾已經逐漸識破安倍政府的企圖，開始大聲地説“不”。廣島縣日中友好協會青年委員會事務局長由木榮司撰文指出：“我們要堅決反對安倍的野心，不然受苦和犧牲的仍是日本普通百姓”。在《被美國廢掉的日本政治家們》一書中，孫崎享希望，能有更多的日本民眾早日放棄對美國的幻想，從追隨美國的桎梏中逃離出來。

在地區格局的大變局面前，中日能否看清現象背後的真相，共同超越領土爭端帶來的政治困擾，以兩國以及亞洲的和平、繁榮、穩定為終極目標再次攜手呢？孫崎享先生對此比較樂觀，因為中文和日語中有一句共同的話：人定勝天，事在人為。但問題在於，日本的右翼政客們願意真正為日本和亞洲人民的未來付出努力嗎？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美國研究所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