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推出最具雄心改革

●本報駐英國、德國、加拿大、日本特派特約記者 孫微 青木 陶短房 盧昊 ●本報記者 鄭一真 ●柳直

來北京打探中國改革計劃細節的美國財長雅各布·盧15日一定不會失望，當天晚間，中國正式公佈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於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這意味着中國重大改革的路線圖已經浮出水面”，日本《讀賣新聞》網站稱，其中廢除備受爭議的勞教制度，以及改變計劃生育方針，放開單獨生子女家庭生二胎等內容備受關注。在媒體熱議改革細節之前，靈敏的中國股市已經做出反應，“中國股市漲勢如虹，市場預期三中全會全面改革方案會是重磅利好”。此前，中國股市週三的下跌被一些外媒當作“中國改革雷聲大雨點小”的證據，現在，“悲觀情緒已經消退”，路透社説，“改革若落實，中國將迎來翻天覆的變化”。

改革藍圖細節“浮出水面”

英國廣播公司報道稱，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於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週五公佈了全文。這份被稱為中國下一階段改革藍圖的文件主要精神已經在日前公佈的會議公報中披露。該《決定》涉及一些重大富有爭議的問題，包括廢除勞教制度和“單獨二胎”政策在全國推廣等突破性措施。經濟體制方面，決定要求“完善產權保護制度”，“產權是所有制的核心。公有制經濟財產權不可侵犯，非公有制經濟財產權同樣不可侵犯。”

“中國將放寬獨生子女政策”，這是美國《華爾街日報》相關報道的標題，也是外媒最關注的細節之一。英國《每日電訊報》稱，啓動實施一方是獨生子女的夫婦可生育兩個孩子的政策是此次三中全會的“重要決定”，計劃生育政策於20世紀70年代後期強制實施，用來控制中國龐大的人口。在現行法律限制下，大多數夫婦只能生一個孩子，如果父母雙方都是獨生子女，則可以生二胎。儘管一直有傳聞政府會放寬計劃生育政策，但是中國官員一再強調，計劃生育政策仍然是必要的，人口過多或對國家發展構成威脅。與此同時，人口普查官員今年早些時候曾警告稱，經過30年經濟增長，中國勞動年齡人口已開始萎縮。

“勞動教養制度的廢止”則是另外一個熱門話題。《每日電訊報》稱，勞教制度主要用來處罰輕微犯罪分子，但是卻因被貪腐官員用來懲罰告密者而廣受詬病。許多人沒有定罪就被送入勞教所，接受最高期限為4年的勞動教養。中國決定完善對違法犯罪行為的懲治和矯正法律，健全社區矯正制度，與此同時，中國也“逐步減少適用死刑罪名”。

“再見，勞教營！”德國《明鏡》週刊網站頭條15日報道稱，中國共產黨開始行動，這是中國“改善人權和法律”一系列措施中的幾個例子，共產黨正在“循序漸進”改革。美國《紐約時報》的評論文章稱，中國政府關於放鬆計劃生育政策和廢止勞教制度的政策變動，是事關中國民生的兩項重要改革。

“俄羅斯之聲”15日則關注另一個話題——“新政策：中國農民或不再被趕出土地”。文章稱，中國的改革計劃要把城市和農村的土地結合成一個市場。可以讓城市和鄉村居民權利平等，為商界創造公平的競爭條件。俄科學院遠東研究所專家別爾格爾表示，政府在土地問題上行動相當謹慎。因為他們明白，如果引入土地私有權，那麼將很快形成一個實力雄厚的頂層，他們將購買所有對中國經濟來説異常珍貴的耕地資源。這個頂層不僅將控制農用地，還將掌握整個國家。很多人將破產，政府無論如何也不會允許出現這種局面。俄羅斯的經驗證明，出現這種局面的可能性是存在的。當時，從社會所有制向私人所有制過渡引發極端的社會問題，出現了一些寡頭。最終，這些寡頭獲得巨大的實力，有時，甚至可以對國家決策施加直接的影響。

實際上，15日公佈的決定有大量值得關注的細節。路透社稱，《人民日報》援引參與決定起草和修改的親身參與者——中央財經領導小組辦公室副主任楊偉民的話稱，該決定有2萬多字，涵蓋15個領域、60個具體任務，每一句話的內涵十分豐富，落實下去都會使該領域的體制機制發生重大變化。英國《金融時報》稱，詳細政策需要政府各部門的付諸實踐，但是單從藍圖看，這幾乎是中國共產黨10年以來最雄心勃勃的改革計劃。《華盛頓郵報》稱，這很有可能是中國近20年來最大的經濟改革政策，國家媒體已經將其和1978年的改革相提並論。

中國股市“漲勢如虹”

15日接受《環球時報》採訪的學者並不認為外電報道的熱點值得那麼受關注。

“我不認為‘單獨’生育二胎政策和廢除勞教制度是該決定中最受關注的點，這次的改革綱要很全面、細緻，涉及社會、經濟、軍事、安全等方方面面，各個行業都會關注各自領域的改革方向。”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學者江湧認為，決定中最大的亮點之一是把國家安全和經濟發展放在同等重要的地位，“以前總是説發展是硬道理，現在安全也是硬道理”。以前老是講經濟改革，而這次的決定體現的是全面改革，涵蓋社會、經濟、生態、軍隊建設、黨的建設等各方面的內容。圍繞這兩個大亮點，三中全會還提出建設相關機制，成立國家安全委員會，在信息、經濟領域確保國家安全，適應信息化時代的挑戰。同時在中央層面成立全面深化改革領導小組，用機制建設來推動改革。

中國社科院學者房寧也對《環球時報》表示，對計生政策和勞教制度的過分關注説明大家還是不懂、不理解這個決定對國家發展的重要意義。“決定全是亮點，農村產權、市場決定作用、政府職能的改變等都很重要。它是中國實現小康社會最後一段路程的里程錶，什麼時候決定落實了，什麼時候中國就實現小康社會，城鎮化和工業化就基本完成了。”

中國股市顯然“看懂了”決定的重大意義。路透社報道稱，“熊窩多時的中國股市”終於在週五發揮晴雨表的作用，滬市綜指早盤暴漲逾2%，起因緣於市場預期三中全會《關於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會對中國起到長治久安的作用，是重磅利好。“太振奮了，絕對是一個重磅炸彈。”北京一家大型券商的高層在瞭解到部分業內流傳的決定內容後，在電話中興奮地稱，“都是乾貨，刀刀見血，直中中國目前問題的要害，終於看到中國崛起的希望了。”

《華爾街日報》稱，中國股市週五創下五週以來最大單日漲幅，受有關力度空前的廣泛改革預期提振，與上海自貿區等自由市場政策相關的公司類股領漲。基準上證綜合指數收漲35.32點，至2135.83點，漲幅1.68%，創10月11日以來的最大單日漲幅。

英國《金融時報》稱，十八屆三中全會召開前後，對政策的不確定性預期，讓中國股市持續走軟。中國股市週五出人意料全線上漲，交易量激增，讓投資者情緒為之一振。從中可以看出，投資者在集中宣泄對全會公報的失望情緒後，開始深挖政策細節。

中國的改革路線“非常清晰”

德國《焦點週刊》15日以“中國：下一階段的改革”為題説，備受矚目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閉幕後，世界期待着具體政策。現在，北京將慢慢撥開迷霧，一項項政策的具體內容將公佈於眾。這些政策將改變中國，也可能改變世界。

英國《衞報》稱，習近平改變中國經濟的計劃正按照他的節奏進行。中國新領導層是否會帶領世界第二大經濟體進行嚴肅的改革？這已成為中國本年度最受關注的問題。變革的必要性顯而易見，舊的廉價勞動力、廉價資本、出口導向性的模式已經過時。工人不再便宜，資本成本和出口市場也都發生變化。這就是眾多評論家寄希望於十八屆三中全會的重要原因。如今世界經濟對中國的依賴程度意味着，中國任何大的政策變化都會對世界經濟帶來重大影響。

世界對中國改革細節的期待反映在美國財長對北京的訪問上。“美國財長將探尋中國改革計劃細節”，《華爾街日報》15日報道稱，美國財長雅各布·盧週五將中共十八屆三中全會公報稱為“一份宏偉的市場改革計劃”，他表示，將在會晤中國高層領導人時探尋更多改革計劃的細節內容。報道稱，作為奧巴馬總統的特使，盧曾是習近平今年3月擔任中國國家主席以後會見的首位外國官員，現在，他也是十八屆三中全會之後訪問北京的級別最高的國際外交官之一。盧表示，中國有必要進行市場改革來維持中長期經濟增長。但有分析師們稱，盧在利用外交推動中國進一步開放經濟時必須謹慎小心。太過獨斷可能會帶來事與願違的後果，尤其是在三中全會剛剛閉幕不久的情況下。

德國柏林自由大學國際政治學者梅斯奈爾15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説，北京正開始實現十八屆三中全會的承諾。這説明，這並不像西方媒體所説的公報顯得很模糊。相反非常清晰和堅決，比如放寬計劃生育政策和勞教制度的廢除。估計，接下來幾天中國還有更多的重磅政策出台，這對中國和世界經濟都是一個好消息。中國的改革將推動世界經濟和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