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貝遭議會驅逐撕裂意大利

●本報駐意大利特派記者 史克棟 韓秉宸 ●柳玉鵬 趙媛媛 舒秦 聶魯彬

在被稱為“沒有性醜聞就沒有政治”的意大利，77歲的前總理貝盧斯科尼曾經總是在兩者之間遊刃有餘地穿梭。27日的亞平寧半島從北到南氣温驟降，意大利政壇也突然“換季”——貝盧斯科尼因逃税定罪被參議院取消議員資格。這意味着這個風雲人物丟掉了公職和豁免權，甚至將面臨牢獄之災。意大利政壇“不倒翁”出現危險的“傾斜”，但意各政黨“同牀異夢”、民意分化，仍是老貝挑起政治紛爭，轉移自身危機的社會基礎。隨着議會“踢出的這一腳”，“貝盧斯科尼時代”或將終結，他本人的命運和意大利的政治經濟走向也隨之成謎。

七成民眾支持將貝氏“踢出”

意大利參議院議長皮埃特羅·格拉索27日下午宣佈，經參議院大會投票表決，正式取消貝盧斯科尼的參議員資格，而且他6年內不得謀求議會席位。意最高法院今年8月1日在梅迪亞塞特廣播公司鉅額逃税案的終審中，維持了米蘭地方法院原判，判處該公司所有人貝盧斯科尼4年監禁。雖然根據意《大赦法》相關規定，加上已年過七旬等原因，老貝可申請通過社區服務來免除牢獄之災。但判決中“兩年內禁止擔任公職”的附加刑，以及《反腐敗法》中關於終審被判兩年以上監禁者，將被剝奪相應政治權利的條款，都無異於宣告老貝政治生涯的終結。

對77歲的貝盧斯科尼來説，這一天是個黑暗的日子，因為再等6年，他將83歲。貝盧斯科尼回應説：“這是意大利民主恥辱的一天。”而他的支持者在議會大廳穿上黑色衣服，指責“判決不公”，稱“貝盧斯科尼才是我們唯一的領導者”。《意大利日報》稱，“貝氏仍領導着數百萬希望意大利成為自由、寬容國度的民眾”，他在中右選民中有影響力。有人認為貝氏毀了意大利的經濟和政治，但他的鐵桿支持者相信他能帶來幸福和財富，比如企業家支持他寬鬆的税收政策。英國《泰晤士報》29日的消息稱，貝氏的女友帕斯卡爾正試圖向羅馬教皇“搬救兵”，為她的“麻煩老男友”求情。但梵蒂岡教廷僅有的回覆就是“令人尷尬的沉默”。

自1994年參政以來，貝盧斯科尼無論是在朝還是在野，均是意政壇的焦點人物。老貝70歲以後醜聞不斷：留應召女郎在別墅過夜，搞全裸派對，被第二任妻子指責患“性癮”；他罵左翼選民是“白痴”，因此被反對者當面罵“小丑”和“盜賊”，還被人打破嘴唇；他還因為説過“中國煮嬰兒做肥料”、“英國葡萄酒劣質”，甚至調侃芬蘭女總統引來很多國家民眾的不滿。與這些性醜聞和荒誕言論相比，作為政治人物，貝盧斯科尼過去幾年還被控行賄、逃税。

對於貝盧斯科尼被判有罪以及被參議院驅逐，意大利全國出現兩極分化的態度。老貝的支持者認為，最高法院主審法官擁有中左背景，終審判決中明顯帶有政治色彩，參議院的做法更是對民主的踐踏。佔多數的反對者卻認為，老貝利用職權屢屢逃過法律的制裁，是對“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這一原則的褻瀆，最高法院在審判中伸張了正義，而參議院的做法更是大快人心。在反對貝氏的意大利網民眼中，有人慶幸“除掉了國家的一個毒瘤”，也有人表示，“曾接納貝氏的體制還在，一個人的下台解決不了意大利的政治僵局”。

早在10月參議院選舉與豁免委員會表決支持取消貝盧斯科尼參議員資格後，意大利天空電視台新聞評論節目就已談論，貝氏倒台可能成為意大利“第三共和國”的起點。而當年借米蘭法院發起“淨手運動”徹查政府腐敗之機，代表政壇新興力量取代意大利天民黨建立“第二共和國”的，正是現在陷入偷税、嫖妓和行賄官司的貝盧斯科尼。由於一系列醜聞，意大利前不久的一項民調顯示，73%的人支持參議院將貝氏“踢出去”的決定。

個人膨脹毀掉政壇常青樹

貝盧斯科尼被趕出議會後，絕大多數歐洲輿論都認為，老貝的政治生涯就此結束，他不太可能重掌大局。但貝氏的商業帝國仍在，通過屬於他的三家電視台和一些報紙，他將繼續活躍在民眾面前。英國《衞報》評論稱，貝氏是二戰以來意大利最為成功的政治家，民眾連續三次將他推上總理寶座，使他成為意現代史上在位最久的總理，但如今，他的光環不再。文章説，貝氏未能帶領意大利從1945年以來最嚴重的經濟危機中走出，國內青年失業率超過40%，民眾怨聲載道。

有英國媒體曾挖苦説，“貝盧斯科尼不適合帶領意大利”，而他越來越荒謬的行徑也使不少支持者轉投他人。澳大利亞“民族電視台”網站評論説，貝氏參政20年留下的是“一團糟的意大利”，國家的財富和政治信譽都被揮霍一空，甚至有意大利人指責他是個“獨裁者”。德國《明鏡》週刊對這位“因逃税被定罪的意大利前總理”的政治生命做了如下預測：2015年重新入主基吉宮（總理官邸）不現實，理論上可能被捕特別是如果再次被定罪的話。

有意思的是，兩年前，時任俄羅斯總理普京還稱讚貝氏是“歐洲最偉大的領導人之一”。中斷3年的意俄峯會26日在意大利舉行，俄總統普京在與意總理萊塔的聯合記者會上表示，他與貝氏私交很好，這種關係不會因意國內政治情況而改變，“他的確為俄意兩國關係的發展付出了很多”。據俄《報紙報》28日報道，儘管貝氏被法院起訴後，多數歐洲國家領導人都與他保持距離，但普京仍與他會面。據莫斯科“回聲”電台26日報道，貝盧斯科尼否認了有關他去梵蒂岡的傳聞，並表示“百分之百會留在意大利，不會選擇政治避難”。

“老貝失去議員豁免權，也是意大利反腐的一個結果。他現在不僅是普通人身份，連護照都沒有了，也無法出國。”一名在意大利工作多年的中國學者這樣説。他認為，雖然老貝丟掉公職和豁免權與中國反腐“打老虎”還不太一樣，但畢竟這是意政壇上的大事件，對意國內其他官員和地方議員有很大的威懾作用。貝盧斯科尼有現在的結局，與黨爭有關，所以他説自己是“受害者”，案件是冤案。但老貝像搞企業一樣經營所在的政黨，個人膨脹，最終還是因為自己的案子把自己搞倒，也讓自己的黨垮了。老貝執意留在政壇，有保全家族產業的考慮，他的女兒曾明確表示，“不希望失去哪怕一點點的財富和權力”。

各黨“同牀異夢”延緩政府改革

“貝氏只是離開了議會，但並未退出政壇。”羅馬美國大學國際關係系主任詹姆斯·沃爾斯頓這樣對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記者説。大部分意大利人仍然認為，貝盧斯科尼的影響力不會就此散去。鑑於貝盧斯科尼目前仍面臨嫖宿未成年少女和賄賂普羅迪政府官員兩項指控，他可能會藉助意大利力量黨的“反對黨”地位，更加不遺餘力給萊塔政府的改革製造困難，迫使其儘快倒台，以求在大選中獲勝，對相關法律進行修改，為自己的東山再起鋪平道路。而意大利內政評論家波利托認為，從某種意義上講，貝氏已失去足夠的支持扳倒現政府，這讓萊塔政府內部更容易形成共識。

由於意大利各黨“同牀異夢”，致使萊塔政府一直在“走鋼絲”。為應對龐大的公共債務和嚴重的失業問題，意大利政府需要出台削減公共開支、刺激經濟增長的措施，但任何法案的出台都要在各黨之間找平衡，導致本來預計年底經濟可以復甦的目標成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