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國邊緣羣體活得都不易
【環球時報綜合報道】北京“井底人”王秀青11日正式上崗,成為一所高校後勤部門的員工,並被安排了寢室。“井底人”事件至此算是有了一個解決,但它給中國社會帶來的震撼依然在持續。就全球而言,生存在社會邊緣的羣體普遍存在,甚至美國也有令人吃驚的“鼴鼠人”,不過造成此類狀況的原因在不同的國家卻有不同的原因。托爾斯泰説,“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樣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這句名言可謂道盡人們的感慨。
英媒披露美國“地下城”
北京“井底人”事件也引起外媒關注。美國著名博客網站“Quartz”9日稱,“井底人”曝光後,王秀青和其他一些人迅速成為中國社交媒體傾瀉同情和憤怒情緒的焦點,評論的範圍從給王提供幫助、尋找工作,到批評官方封閉他的“家園”,還有對貧富差距加劇和政府解決方式粗魯、無情的不滿。新加坡《聯合早報》11日報道了王秀青的近況:本週一收到一筆1.2萬元人民幣的資助金,並獲得北京某高校初步同意以三四千元月薪僱用他,並提供食宿。
王秀青的經歷讓很多中國人吃驚。事實上,由於貧富懸殊問題在全球普遍存在,類似事例在發達國家也出現過。今年4月,美國堪薩斯城警方就在該城大街下面的地下隧道里發現了一些流浪者生活的“營地”,裏面甚至有孩子居住。據《堪薩斯城星報》報道,警方發現的隧道有的位於地下20-25英尺(約合6-7.6米)處,由於這裏不安全、不衞生,警方驅逐了這些流浪者。
“當我聽説堪薩斯城地下隧道里生活着一羣無家可歸的人時,我完全驚呆了。我有親戚生活在那個區域。我從來沒想到堪薩斯城會是美國最有問題的城市之一”,“不幸的是,此類事情在全國各地都有發生,拉斯韋加斯的‘地下管道人羣’甚至在全世界都有一定知名度”,美國記者邁克爾·斯奈德在一個博客網站上撰文説。
斯奈德提到的“家醜”指的是英國《每日郵報》2010年11月的一篇報道。該報道披露説,拉斯韋加斯燈火通明的城市下有一座錯綜複雜的巨大迷宮,一條200英里長的下水道是該市1000多個艱辛生活的人的寄居地。裏面生活的人有的已居住了5年,有的更久。他們竭力使自己的住所看上去像一個家——有牀、衣櫃、書架,甚至有迷你圖書館。不過,所有家當都被放在塑料箱內,以防被污水侵襲。“他們都是普通人,在不同的年齡因各種原因喪失謀生手段”, 調查記者馬修·奧布賴恩説。
另據美國《赫芬頓郵報》2012年8月的一則報道,為拍新電影《幽暗城:拉斯韋加斯》中,美國城市歷史學家斯蒂夫·鄧肯和導演安德魯·旺德特意走進拉斯韋加斯的地下,並發現一些流浪者在那裏安家生活。他們發現,地下隧道並不是臭味熏天,因為隧道內的污物會被每年幾次的水流沖刷掉。但那裏是地下河的水道,存在着危險,特別是洪水或暴雨來臨後。
邊緣羣體在歐美大量存在
生活在美國城市地下隧道的人也被稱作“鼴鼠人”,他們的存在在美國其實是特例。這個羣體中不少人是精神疾病患者、吸毒者或者酗酒者。《每日郵報》披露的拉斯韋加斯地下羣體中很多就是吸毒者。據《紐約郵報》報道,紐約地方當局曾試圖根除這種“地下城”,只可惜難以做到。儘管如此,美國的社會邊緣人仍大有人在。在美國街頭經常可以看見無家可歸者,也就是流浪漢,他們或住在自己的車裏,或住在收容所內,或露宿街頭,或生活在“帳篷城”(居住在簡易帳篷裏)。這些人中很多也是吸毒者、有精神疾病者,還有一些是自願流浪。
王秀青説,他選擇住井底是為了省下房租供子女上學,這在美國不太可能發生。 從小學到高中,美國人上公立學校不花錢。美國社會對流浪漢很寬容,而且給予很多救助,政府、非政府組織運營着很多收容所。流浪漢甚至不愁吃不飽。《環球時報》記者曾碰到過一個流浪漢,發現他經常拿着麥當勞的可樂喝。原來,他靠的是食品券。這是美國政府向低收入者發放的專門用於購買食物的代金券。食品券項目是美國政府為民眾提供的最大的社會福利之一。
在美國的近親國家英國,“北京井底人”現象則幾乎不存在,或者沒被發現過。《環球時報》記者在倫敦繁華的喀姆登區看到各種各樣的無家可歸者:他們或蹲在商店入口附近的避風處,或蓋着破舊的毛毯瑟瑟縮縮地躺在地鐵站門口,或故作優雅地讀着《倫敦旗幟晚報》等免費報紙。同美國類似,這些人淪落至此,有的是由於家庭破裂,有的是因為欠債,有的是由於酗酒、吸毒,有的是因為精神疾病。
英國以福利好著稱,對於無家可歸者,英國政府有各種應對措施。今年12月5日,布賴頓市政府建造了數棟高40英尺、由輪船集裝箱搭建而成的簡易住宅,無家可歸者大可以在裏面居住5年。一些名人也呼籲關愛流浪人員,英國威廉王子曾在2009年聖誕來臨前,夜宿倫敦市中心的黑修士橋下。,英國一名保守黨議員也曾在2007年平安夜睡在倫敦街頭。
如果説在英國流浪還能做出“紳士範”,在俄羅斯流浪絕不浪漫。俄羅斯的夏天太短暫,嚴酷的冬天則長達半年甚至8個月。每年冬季有大約200人直接凍死在莫斯科街頭,還有差不多同樣多的人在被送進醫院救治的當天死亡,數百人因嚴寒成為殘疾人。
據俄羅斯官方報紙《俄羅斯報》10月9日報道,俄羅斯的無家可歸者大約有150萬到300萬人左右(原俄新社數據為420萬人),主要集中在各大城市。 這些人是怎麼淪落的,各有各的故事。尤里的父母去世後,他和姐姐賣掉父母留下的房產補貼家用——這種事情在蘇聯解體後司空見慣——然而和姐姐的分歧使他只得到很少一部分,最後被掃地出門,靠乞討為生。瓦蓮金娜是烏克蘭人,經人介紹到莫斯科當裁縫,結果工作沒找到,卻被吉卜賽人抓去當了乞丐。
俄羅斯城市經濟基金研究所主任科瓦連科表示,俄羅斯出現無家可歸者的原因主要有:效率低下的社會政策;相關部門的官僚主義;尚未形成有規模的社會援助組織;無家可歸者自身的原因。俄羅斯的民間組織已在用行動改變現狀,其中既有幫助酗酒者、癮君子、流浪少年的,也有專門提供免費食物或者衣物的組織。
貧民窟:印度農民進城的入口
與很多國家無家可歸者流浪街頭不同,世界第二人口大國印度的邊緣人羣多集中在貧民窟。電影《貧民窟的百萬富翁》令孟買達拉維貧民窟名聲大噪,這裏號稱亞洲最大貧民窟。但據《印度時報》近期報道,達拉維的“桂冠”早已名不副實,現在僅孟買就有4個貧民窟規模超過達拉維。
達拉維貧民窟的房屋多數分為上下兩層,中間用粗糙的木板隔開,每層不到1.5米。在不到10平米的小屋裏,可以住上一家五口甚至更多。貧民窟內佈局雜亂無章,沒有任何綠化。巷子裏堆放着回收來的廢品和生活垃圾,散發着濃烈的腐臭味。貧民窟內平均每15個家庭共用一根水管,每天供水3小時,每1440人共用一個廁所。放眼整個印度,達拉維式的貧民窟還算是條件好的。據《環球時報》記者觀察,印度最大、最貧窮的貧民窟分佈在印度各大城市的鐵路沿線。那裏的環境和生活條件更糟。
在印度社會,呼籲清除或改造貧民窟的聲音一直不斷,但人們對貧民窟並不是一味排斥。《今日印度》就曾刊文稱,“印度城市離不開貧民窟”,貧民窟是廣大農民進入城市的入口,是通往脱貧之路上一張能夠負擔得起的門票。
在另一個人口大國印度尼西亞,摩天大樓間的貧民窟也是令初到者驚訝的所在。《環球時報》記者駐地所在區域被稱作“雅加達的三里屯”,寸土寸金,但無論是在五星級酒店周圍還是在高架橋下,總能看到破舊的貧民窩棚。在雅加達中區的一座高架橋下,從一個50釐米寬的小洞爬進去,可以看到數十間破舊窩棚,這是一羣無家可歸者搭建的“窩棚村”。窩棚間懸着電線,狹窄骯髒的走道上隨處可見煤氣爐與烹飪器具,走道盡頭甚至有一間三合板做成的禱告室。
對於生活在這裏的90多個家庭而言,他們並非不知道危險性——空氣不流通,遍佈灰塵垃圾,每年雨季決堤的河水會淹沒窩棚,一旦發生火災,多數人會被宣判死刑——但他們無處可去。據統計,印尼近2.5億人口中一半生活在貧困線下,在物價飛漲的雅加達,這些人根本找不到像樣的住房。雅加達政府多次想擴大廉租房計劃,但均因效率低下、資金募集不到位而失敗。另一方面,許多人抵制廉租房計劃——貧民窟的消失意味着這些人將不得不搬去偏遠之地,生計更得不到保障。
與有着擁擠而髒亂的貧民窟的印度和印尼相比,北歐國家瑞典的情況可謂天壤之別。但瑞典福利雖好,也未能杜絕無家可歸者。《環球時報》記者在住處附近的瓦薩公園曾見到一個老年男人在公園的長椅上睡覺。到了冬天,他就去各種各樣的短期救濟所。據瑞典當地媒體報道,一些無家可歸的人經常住在公園裏或者橋底下。一名來自法國的失業者説,在冬天,他主要是在最冷的時候快速走步,然後在天亮的時候睡覺。
瑞典國家健康福利部2011年曾在全國範圍內進行調查,結果是有3萬多人沒有房子住。“很不幸,這是城市病”,一名城市景觀設計專家對《環球時報》記者説。瑞典出現無家可歸者的原因各種各樣,最主要的原因是沒有工作、沒有家庭或突然生意虧本。另一個原因是外來貧困人口在增加,這兩年從東歐來的乞丐大軍在大城市到處可見。最糟糕的是沒有工作又有吸毒、酗酒毛病的人,很容易淪為無家可歸的境地。有很多組織救助他們,但治標不治本。
【環球時報駐外記者 黃培昭 巴斯 莊雪雅 吳成良 陳雪霏 張笑竹 葛元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