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領域"前腐後繼"：高速"分標"時代的體制之觴

高速“分標”時代的體制之觴

□記者 譚劍 陳文廣 史衞燕 長沙報道 來源：經濟參考報

近年來，湖南交通系統包括馮偉林在內先後有7名廳級官員落馬。官員腐敗何以屢禁不絕、“前腐後繼”？在交通領域呈現出明顯的行業性腐敗背景下，馮偉林案再次暴露出現行高速公路建設管理的體制之觴。

受賄通過“代理人”招投標成了走過場

與前任局長楊志達幾乎一樣，導致馮偉林“落馬”的主要事實也涉及高速公路工程招投標、工程發包等方面。翻閲檢方對馮偉林案的上訴書，馮案中所涉及的權力尋租項目呈現出兩大特點，一是均通過了層層把關的“招投標”程序，二是涉案項目背後均有“代理人”的影子。

根據檢方控訴，2008年，某工程承包商通過馮偉林弟弟馮冠喬幫忙承攬一處合同總金額達9.83億元的工程，馮冠喬在不參與任何施工、不付出一分錢成本的情況下，竟白白拿走1500萬元，幾乎佔工程利潤的一半。除馮冠喬、馮霞(馮偉林妹妹)之外，涉案的多個工程項目均與一個叫唐蠻的商人有關。據稱此人與馮偉林關係“極鐵”，在湖南高速系統，一度被稱為“地下高管局長”。在弟妹以及唐蠻等“代理”下，所謂“招投標”早已淪為形式。根據檢方調查，馮案涉及的多個高速公路建設項目幾乎都存在“圍標”、“串標”行為。雖然從程序上看，這些“招投標”均符合相關規範，但實際上腐敗早在“招投標”之前便已經完成，所謂的“招投標”只不過是走走過場而已。

“馮偉林主政期間，湖南高速公路建設實際上已進入分標時代。”湖南省紀委一位知情人士稱，所謂的“分標”是指事先劃分好利益“地盤”，安排好中標單位和“陪練”單位，然後通過“圍標、串標”等暗箱操作達成預計目標。從馮案中不難看出，其操作招投標制度的手法已十分嫺熟。通過事前操作，他的親朋好友等利益相關方早在正式招投標之前便已實現了“分肥”的目的，接下來的事就是“排排坐分果果”。

“一把手”高度集權貪腐觸角無處不在

在湖南省高速系統，馮偉林作為“一把手”，在近十年的長期經營下，他的權威毋庸置疑。知情人士透露，在湖南高速公路系統內部，財權、物權、人權都高度集中於馮偉林。馮偉林案中，多條高速公路建設開發公司、高速公路籌備組負責人都是在馮隨意的一個“招呼”後，就通過暗箱操作等手段將相應的標段給了“需關照對象”。

高度集權使馮偉林在湖南高速系統“説一不二”，許多下屬與馮偉林之間形成了一種“人身依附關係”。據熟悉馮偉林的湖南省高管局內部人士透露，馮在位時可以輕易調動數以億計的資金，而沒有任何人敢説不。此外，由於大權在握，蜂擁而至的一批工程承包商對於馮刻意結納、百般奉承，每逢生日、出國，甚至是舊宅翻修、母親過“陰生”都成了承包商們大獻殷勤的好時機。

在馮偉林無所不在的權力影響下，其家人、朋友、“馬仔”無孔不入，貪腐觸角伸向各個領域，干預高速公路土建、綠化、用電工程和服務區經營權等項目招投標，不經集體研究直接插手辦公樓工程發包、設備採購、資產收購、人事安排等重大事項，成功實現了對湖南高速的全面“滲透”。

“獨立王國”難監督“封閉運行”須打破

針對馮偉林案中暴露的諸多體制漏洞，業內專家指出，當前交通系統特別是高速公路建設管理中存在的權力集中、監管薄弱、腐敗頻發的現象，亟待從制度層面予以規範。首先是高速公路管理部門體制權力過分集中的現狀迫切需要改變，特別是交通建設的投資、建設、管理、使用“四位一體”的體制需要有效制約。業內專家認為，“四位一體”的投資體制和“政企合一”的經營管理模式雖然在一定程度上有利於加快高速公路發展步伐，但其弊端也日益顯現。馮偉林案中，馮既是高管局局長，又是高速公路建設開發總公司總經理。“雙重身份”造成馮在系統內一言九鼎、説一不二，這為其權力尋租打開了方便之門。

廣州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副院長王楓雲分析認為，腐敗官員之所以能對項目招投標實現“全程控制”，是由於交通建設基本上都在一個系統內部封閉運行。“封閉運行”導致的監督缺乏也是交通系統腐敗大案屢禁不止的重要原因。湖南省紀委預防腐敗室副主任陸羣認為，湖南省交通廳內部人士透露，高管局作為省政府直管的事業單位，在交通廳內部亦屬“獨立王國”，依靠交通廳廳級內部行政監察機構實行“同體監督”，無法建立有效的彈劾渠道，難以形成有效的監督環境。同時，由於系統內已結成利益共同體，外部的監督也很難介入。

受訪專家認為，防範高速公路的“行業性”腐敗，首先要通過有效手段實現權力的制約與制衡，具體説就是將規劃、建設、監督、使用分離，進而實現“分權”、“限權”。其次，應根據行業特點，強制性地引入媒體、公眾等外部監督。在投資、規劃、建設、監督、使用過程中，通過科學的制度設計實現人、財、物全流程的公開透明。與此同時，不僅要強化對貪腐官員的懲處，也要進一步明確監管部門的職責，出現問題後不僅要追究相關腐敗官員的責任，還應對監督失察者實行責任倒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