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有化還不是中國鐵路最糟糕最可怕的改革方案

中國的鐵路“政企分離”改革的腳步邁出了第一步後，似乎又慢了下來。至少對普通旅客和一線職工而言，鐵路的改革沒有給他們帶來本質上的變化。旅客該怎麼買票坐車還是怎麼買票坐車。職工該幹什麼該歸誰管也是照舊。似乎除了把鐵道部變成中國鐵路總公司，什麼都沒有變。

沒變不代表不想變。整整一年來，各類媒體關於鐵路改革的分析和解讀，完全是狂轟濫炸之勢。只是萬變不離其宗，各種文章的主題無外乎兩個：“私有化”、“網運分離”。有些媒體甚至言之鑿鑿，私有化和網運分離後，“買票難”將消失。

買票難的確會消失，因為到時候很多人就買不起票了。

近來有個新聞熱點，據媒體報道，由於廣鐵集團故意不賣便宜的普通車車票，在廣深鐵路上，旅客只能購票乘坐單位里程價格居全國第二，甚至高出時速300公里等級G字頭列車單位票價，但是最高運行時速只有160公里的廣深動車組列車。文章一出，自然引得輿論對鐵路部門口誅筆伐。只是罵的越狠，就越是扇自己的耳光。因為廣深線，就是市場經營和私有化的代表。

公開資料顯示，廣深鐵路股份有限公司“是一家在上海、香港及美國紐約證券交易所上市的鐵路運輸公司”，“主要業務是經營廣深鐵路、京廣線坪石-廣州段的鐵路運輸和廣九直通車”。雖然最大股東是管理廣東湖南海南三省鐵路的國企廣鐵集團公司，但本質是一家為股東和自己利益服務的股份制公司。在各條高速鐵路通車之前廣深線一直是全國鐵路運行速度最快的區段。在引入和諧號動車組後甚至能達到每10分鐘一班的班次密度。因此受到來自經濟發達的廣深兩城的商務人士的歡迎是非常正常的。廣深動車組也成為廣深公司最主要的經營收入來源。廣深線接入全國鐵路網，所以來自國鐵其他鐵路局的列車也可以進入廣深區間。那麼想購買這些列車的車票，不是如同到國航的櫃枱要求買東航的飛機票一般麼？更何況購買這些車票，損害的是廣深公司自己的利益。廣深公司學雷鋒不要緊，他的員工不是鐵飯碗，收入減少了是好事？換你你幹麼？

全國鐵路一共18個鐵路局分管並提供運輸服務。某一區段常會出現多個路局的列車同時運行的局面。如若全面推行私有化，帶來的是如某些媒體所説的競爭不假，只是在火車票價格仍在管制的情況下，會帶來良性還是惡性的競爭，誰也説不好。而一旦放開管制，車票漲價是沒有懸念的。競爭可以帶來競爭力和服務的提升，但是很難帶來價格的下降。最關鍵的，旅客不能為這樣的公司帶來利益，那旅客就會被這樣的公司無情拋棄。所以，不知在辱罵廣鐵集團鼓吹私有化的同時，某些媒體和網民能否想象一下，推行私有化後，全國都是廣深公司的景象。

私有化固然有缺點，在中國目前國情下也有很多現實困難，但卻還不是最糟糕最可怕的改革方案。因為私有者雖然追求利益，但也會為此去提高競爭力，進而提升效率和安全、技術和服務水平。就鐵路運輸而言，效率和安全的保證，就是路網和運輸的統一。那麼網運分離，就會對鐵路運輸帶來災難般的影響。對此某家著名媒體應該是感同身受的。因為他們的一位當家女主播就曾在2002年在英國波特斯巴(Potters Bar)一起火車事故中身受重傷，並在一度被宣佈腦死亡後奇蹟般生還。一起事故説明不了什麼，但是在英國1995年鐵路私有化、網運分離的改革之後，出現了與現在中國的媒體的願景背道而馳的效果。由於路網和列車運輸分離，線路維護專門交由路網公司負責，參與運輸的鐵路公司繳納線路使用費。然而為了競爭，鐵路公司經常處於節省支出的目的拖欠線路使用費，收不到錢的路網公司為了維持正常運轉和節省成本自然也就在線路維護上偷工減料。給線路安全埋下重大隱患。鐵路公司自己因為節省成本，也造成車輛故障率的上升和車輛更新的緩慢，服務水平停滯不前。同時由於私有化初期分出來太多小公司。各家公司互相發生合作、競爭關係，運營體系及其複雜，扯皮爭執事件頻發，嚴重影響運輸效率和債務安全。由此，安全隱患造成事故，事故反過來影響經濟效益和運輸效率，經濟效益不好只能造成安全隱患更多更大，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對了還忘了一點，雖然有政府的監管和媒體的監督，但是在線路使用的批覆和調度中也形成了巨大的尋租空間，結果是什麼不用我囉嗦了吧。如果上面這段話太複雜，那麼大家可以這麼想象一下。把中國的高速公路比作英國的鐵路，把衝卡、超載大貨車想成那些鐵路公司及其提供的運輸服務，把疲勞駕駛和工程安全想成線路維護，把收費站和大雨傘想成線路的調度指揮。鞏義那橋不用我提醒了吧，那想不開的女車主不用我提醒了吧，讓大家都麻木的車禍，更不用我提醒了吧。而公路運輸，不就是最典型的網運分離麼。公路好歹有門到門的優勢，鐵路卻沒有，如果再失了效率和安全，那結果是什麼？

囉嗦這麼多，其實就一句話。市場化可以，競爭也可以。但是私有化和網運分離，真心不適合現在的中國鐵路。其實，以前大家罵鐵道部政企不分，就是因為它是以一個行業主管部門的身份去直接管理18個國有企業。現在技術監督的職能劃歸國家鐵路局，運輸職能直接以一個大型國企的身份繼承。既然是國企了，那麼就已經是在市場競爭中了。和民航競爭，和公路競爭，和航運競爭，自己的18個子公司互相競爭，從客運到貨運，從速度到服務，已經是全面的競爭。如果非要為了競爭而競爭，做出損害安全，損害效率，損害公平的事。那才是真正背離了改革和政企分離的初衷。(文：法拉利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