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普京必須考慮如何處理分裂主義者 - 彭博社

德尼斯·普希林，自稱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的公眾面孔，在烏克蘭頓涅茨克舉行的勝利日集會上發表講話，時間是5月9日攝影：根亞·薩維洛夫/法新社通過Getty Images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的政府所在地是一棟11層的建築——曾是地區行政總部，直到4月初被親俄武裝分子攻佔——這裏有從新聞認證辦公室到醫療藥房的各種設施。年輕的男子穿着軍裝，背上掛着卡拉什尼科夫，遊蕩在走廊裏。前台階已被改造成對基輔“法西斯”政府及其西方支持者進行激昂演講的講台。

週一，在被佔領的行政大樓頂層的一個會議室裏，自稱分裂主義領導層的公眾面孔德尼斯·普希林宣佈成立一個主權國家，並呼籲加入俄羅斯。他的聲明基於前一天進行的臨時公投結果，分裂主義者稱89%的人支持模糊措辭的自我治理呼籲。（鄰近的烏克蘭盧甘斯克地區在同一天舉行了類似的公投，儘管它尚未請求被俄羅斯吞併。）“基於人民的意願和歷史正義的恢復，我們請求俄羅斯聯邦考慮吸收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普希林説。

乍一看，烏克蘭東部的事件似乎是克里米亞的重演——佔領行政大樓和警察局，隨後是匆忙組織的公投。但這兩個地區的歷史和政治截然不同，莫斯科在東部的最終目標遠非其在克里米亞吞併中所希望實現的目標。這種態度的分歧顯而易見：在克里米亞，克里姆林宮派遣官方選舉觀察員參加公投，以示支持——而在結果公佈幾天內，普京已呼籲杜馬將克里米亞併入俄羅斯。

但在烏克蘭東部，普京敦促分裂分子推遲他們的公投，而當他們仍然舉行公投時，他對投票結果沒有發表個人評論。克里姆林宮僅發表了一份模糊的聲明，支持烏克蘭東部人民的“民意”，這與合法承認公投相去甚遠。普希林和其他尋求俄羅斯直接干預的人的希望不太可能很快實現。那麼，初生的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將迎來怎樣的未來呢？

首先，卡內基莫斯科中心主任德米特里·特任寧表示，普京“沒有吸收烏克蘭東部的意願或準備”。莫斯科並不喜歡對該地區不滿的煤礦工人和蘇聯時代工業基礎設施負責的想法。它也不想承擔當地人口之間的內戰成本——更糟糕的是，如果烏克蘭軍隊抵抗俄羅斯的土地掠奪，俄羅斯可能陷入真正戰爭的泥潭。它還希望避免美國和歐盟在俄羅斯入侵或吞併烏克蘭東部地區時可能施加的部門經濟制裁的困境。

“基於人民的意願……我們請求俄羅斯聯邦考慮吸收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 ——德尼斯·普希林

特任寧解釋説，克里姆林宮希望利用烏克蘭東部的不確定性和不穩定性，推動其最終和最重要的戰略目標：一個所謂的“聯邦化”計劃，該計劃將使東部地區獲得廣泛的自治權，從而阻止該國向歐盟或北約靠近，並確保親俄精英的強大對抗聲音。考慮到這些利益，俄羅斯將烏克蘭東部的領土視為一種談判籌碼，而不是潛在的領土收購。在與烏克蘭政府和西方官員的未來談判中，克里姆林宮可以將烏克蘭東部未解決的地位和分裂分子要求加入俄羅斯的呼聲作為一種隨時存在的威脅：給我們想要的，否則我們將分裂烏克蘭。如果找不到偉大的交易，或者如果俄羅斯決定寧願在烏克蘭保持永久的不穩定而不是尋求外交解決，克里姆林宮可能會將烏克蘭東部保持為一個持續爭議的領土，成為比摩爾多瓦分裂共和國德涅斯特河沿岸地區更大的政治和安全頭痛。

顯然，俄羅斯認為東烏克蘭的動盪——至少是以它認為可以控制的形式——符合其利益。在頓涅茨克地區經過數週無果的抗議後，幾座地方政府建築和警察局被經過明確軍事訓練的男子以協調的方式佔領，這表明莫斯科在武裝起義初期提供了一定程度的後勤和行動支持。（儘管這些戰鬥人員似乎並不是在克里米亞出現的俄羅斯特種部隊的“綠人”。）此外，不可否認的是，由俄羅斯國營媒體主導的持續信息戰役證實了關於基輔臨時政府和西方動機的每一個最糟糕的陰謀論，強化了當地民眾的態度，並激發了可能轉化為暴力的仇恨。

然而，僅僅通過克里姆林宮的操控和陰謀來看待東烏克蘭蔓延的動盪和不滿是一個錯誤。頓涅茨克公投可能是一場荒謬的政治戲劇——例如，沒有選民登記名單，人們只需出示身份證明就可以投票多次——但推動許多人表達對基輔當局不滿的那種分散的委屈和恐懼感卻是非常真實的。而這些情感，可能比在莫斯科策劃的陰謀更能推動當前的事件。

頓涅茨克國立大學國際關係教授伊霍爾·託多羅夫表示，人們可能並沒有“完全理解他們在公投中投票的內容”，但他們因多種真誠的原因而被吸引去投票：“對俄羅斯的深切內部同情”、對蘇聯過去的懷舊，以及對西烏克蘭人及其動機的不信任，尤其是在親邁丹抗議領導人已在基輔掌權的情況下。最近幾天，烏克蘭軍隊對分裂主義民兵組織的攻勢加劇了這種不信任感。大部分戰鬥由最近成立的親基輔準軍事旅進行，這意味着事故和平民傷亡幾乎是不可避免的。同時，叛軍的攻擊——例如週二的伏擊導致八名烏克蘭士兵死亡——只會加劇暴力和流血的循環。

雙方都表現出一種毫無根據的自信，這使得對話變得困難，並且到目前為止，基本上是徒勞的。在頓涅茨克分裂分子宣佈獨立的第二天，頓涅茨克地區的代理州長謝爾蓋·塔魯塔宣佈“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不存在”——儘管塔魯塔被迫在一家酒店辦公，因為他的官方州長辦公室被分裂分子佔領。他還表示，基輔政府將在計劃於5月25日的東烏克蘭總統選舉中如期進行投票，考慮到親俄勢力控制着許多作為投票地點的行政建築，這是一項困難的任務。

與此同時，普希林，這位偶然成為領導者且不夠成熟的領導者，迅速適應了作為國家首腦所帶來的權力象徵——即使是一個更多是想象而非現實的國家。他宣佈5月25日不會進行投票，因為自稱的頓涅茨克當局不願意協助“鄰國的總統選舉”。他和其他分裂分子領導人在經濟自給自足的計劃上尤其模糊，考慮到東部地區對向烏克蘭其他地區和外國市場銷售工業產品的依賴，這在實踐中是不可能的。

最危險的是，最近幾周的事件激起了一種混亂、暴力和對立的氛圍，這將很難逆轉。該地區許多鬆散組織的民兵不會僅僅因為基輔、莫斯科或其他地方的官員説如此而消失。許多反基輔的戰士是出於一種仇恨和不信任的感覺，這種感覺已經形成了自己的地方性動能。武裝分裂運動也為那些不願輕易放棄其新地位和特權的犯罪團伙提供了掩護。內戰的黑暗輪廓正在形成——這場戰爭不是為了民族或宗教，而是為了政治忠誠，並且在其戰鬥者眼中，是歷史命運。對於許多東部居民來説，積累了數十年的社會和經濟不滿，槍支的誘惑實在是太強烈，無法忽視。正如一位在頓涅茨克躲藏的當地記者所説，“卡拉什尼科夫是許多人一生中獲得的第一種社會提升形式。”他們不會輕易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