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非法捕撈帝王蟹的年價值達7億美元 - 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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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圖:香農·楊在俄羅斯的鄂霍次克海,尋找一艘不想被找到的船幾乎是不可能的,這片600,000平方英里的冰冷水域位於日本北部,而伊斯坎德正盡力保持隱蔽。這艘180英尺長的船體鏽跡斑斑,沒有名字,發射器也已被禁用。在合適的光線下,它可能會消失在常常籠罩在俄羅斯東海岸水域上的低垂雲層中。但它並沒有。
根據2013年11月的事件報告,俄羅斯邊防服務局——相當於美國海岸警衞隊——首先試圖呼叫這艘不明船隻。在船隻通過無線電發出的回應之前,有一瞬間的靜電:“SRTM-K Breeze。” 事實上,這並不是這艘船的眾多名字之一,在過去五年中,它曾被稱為Afeliy、Costa Rapida、Status,以及最近的伊斯坎德。但海盜能説什麼呢?
對話沒有持續多久。交流剛結束,伊斯坎德的引擎就全速運轉,船隻開始駛離。當攔截嘗試失敗時,邊防巡邏隊開火警告,水面上出現了船後留下的彈痕。這些警告沒有被理會。伊斯坎德繼續逃跑,邊防巡邏隊緊追不捨,同時,船員們瘋狂地將活的帝王蟹拋入海中。
追逐持續了多長時間尚不清楚,但“在耗盡所有其他手段後,”邊境巡邏報告稱,指揮官讓他的炮手開了第二輪。這並不是警告射擊。當子彈飛過 伊斯坎德 的駕駛艙時,船終於減速停下。在大洋中央,邊境巡邏人員爬上了湄公河國旗的漁船,逮捕了18名船員——14名俄羅斯人和4名印度尼西亞人——並將船駛向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俄羅斯最東省份堪察加的首府。它不會在那裏停留太久。

彭博社商業週刊特朗普的科技億萬富翁們在購買什麼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不會向公眾提供生育治療風險的全面信息綠色投資者在特朗普的總統任期中發現了一線希望忘掉工廠,小型美國城鎮想要 Buc-ee’s 加油站根據俄羅斯政府的説法, 伊斯坎德 是一艘滿載無名漁民的船隻之一,這些漁民每年從俄羅斯水域非法捕撈價值超過7億美元的螃蟹。它們是全球海盜捕魚行業的一部分,保護組織Oceana估計,每年從世界水域非法捕撈的海鮮價值至少為100億美元,甚至可能是這個數字的兩倍。螃蟹偷捕者也是全球供應鏈的關鍵部分。合法在阿拉斯加捕獲的帝王蟹大多運往亞洲,那裏價格更高,而來自俄羅斯的便宜帝王蟹則被進口到美國以滿足國內需求。2011年,最後一次重大進口商查獲事件發生,當時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從一家名為Harbor Seafood的美國公司的西雅圖儲存設施中查獲了250萬美元的非法帝王蟹。(雖然類似價值的可卡因至少會面臨10年的監禁,但在該案件中沒有提出指控。Harbor Seafood聲稱對螃蟹的非法性毫不知情,並在拍賣中回購了被沒收的海鮮。)
帝王蟹是蟹中的牛排。因其巨大的腿而受到追捧,腿部厚度可達一英寸半,長度可達三英尺,主要在阿拉斯加和俄羅斯的水域捕撈。如電視系列節目 致命捕撈 所示,許多漁民願意冒着極大的風險去獲取豐厚的捕撈。它出現在海鮮雜貨店、賭場自助餐和紅龍蝦的菜單上。關心的消費者可能會注意到,進口的帝王蟹在蒙特雷灣水族館的海鮮觀察中被標記為“避免”。該項目指出:“遠東帝王蟹種羣處於危急低水平,這種情況因常規過度捕撈和非法捕撈而變得更糟。”儘管如此,美國每年消費1500萬磅進口帝王蟹。這些蟹並非全部來自負責任的海洋管理者,且通常很難分辨出差異。
“看起來一樣,味道也一樣,”阿拉斯加最大的蟹合作社——國際合作社交易所的主任傑克·雅各布森説。“你可以在盒子上貼上任何你想要的標籤。”這讓雅各布森特別憤怒,因為俄羅斯蟹與阿拉斯加蟹直接競爭。“我們一直在努力以良好、環境穩定的方式做正確的事情,如果我們能賺到好錢,這樣做會更好,”他説。根據阿拉斯加白令海蟹捕撈者協會的數據顯示,由於非法貿易壓低了他們的價格,阿拉斯加的蟹捕撈者在過去十年中損失了至少5.6億美元。
在俄羅斯遠東,非法蟹捕撈通常被分為兩類:“灰色”和“黑色”。灰色船隊在紙面上是合法的:在俄羅斯註冊的船隻,擁有捕撈權和適當的印章文件,但仍然過度捕撈。黑色船隊則完全不在賬面上。這些船隻通常在柬埔寨或塞拉利昂註冊,但由俄羅斯人操作。這些船將捕獲的蟹送往日本或韓國——蟹的最大市場和出口中心——在那裏,冷漠的官員往往視而不見。
俄羅斯海岸警衞隊成員摧毀了從偷獵者那裏查獲的帝王蟹攝影:謝爾蓋·耶申科/俄新社
近年來,俄羅斯政府試圖打擊非法蟹類貿易,加強執法並要求更多的文件。統計數據顯示,這在某種程度上是有效的。根據阿拉斯加海鮮諮詢公司麥克道爾集團的分析,在2000年代中期,俄羅斯黑市的蟹類,尤其是帝王蟹的交易量是合法交易的三到四倍。到2013年,這一數字降至僅為合法捕撈的兩倍,儘管黑市部分仍然超過了整個美國的捕撈量。在俄羅斯遠東的碼頭上了解這些數字面臨着自己的挑戰。蟹類生意有着可怕的聲譽。儘管一些人堅持認為“蟹類黑手黨”已成過去,但那些願意談論這個行業的人仍然感到焦慮。“來到俄羅斯詢問非法蟹,”一位當地人警告我,“就像去哥倫比亞詢問可卡因。”另一位漁民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要求不透露姓名,他更加直言不諱。“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話題,”他説。“這讓一些人失去了頭顱。你至少應該有兩到三個保鏢,即使他們也可能幫不了你。” 符拉迪沃斯托克港市主要以二手日本車的運輸中心而聞名,距離俄羅斯與朝鮮的邊界僅50英里。它也是一個重要的蟹類集散地。該市的主要景點是其長長的鈎形港口,那裏是令人印象深刻的太平洋艦隊的駐地。2012年亞太經濟合作首席執行官峯會的改造為符拉迪沃斯托克帶來了兩座全新的十億美元懸索橋,其中一座連接到一個僅有5000人的小島(俄羅斯的“無路之橋”),但在這些工程壯舉之下,這座城市大多是破舊的蘇聯時代建築和被更富裕的亞洲鄰國拋棄的冒煙公交車。
在位於海參崴主街道旁的一棟磚砌辦公樓裏,一塊小型的塑料標牌上印有遠東蟹捕撈者協會的標誌,標誌着亞歷山大·杜普利亞科夫的辦公室。他是最近成立的貿易組織的主席,該組織代表了該地區大約60家蟹公司中的13家,或者根據他的計算,大約佔遠東總捕撈量的四分之一。
杜普利亞科夫是一位高個子金髮男子,穿着扣到領口的長袖 polo 衫。他是一名受過法律訓練的律師,在伐木行業和政府工作後,他開始涉足漁業——與捕魚一樣,毫無疑問是該地區最腐敗的行業之一。“人們普遍認為漁業,尤其是蟹業,是犯罪的,”他説。他堅稱這種看法已經過時。
在2000年代初,行業內發生了幾起引人注目的犯罪事件,包括莫斯科街頭省長瓦倫丁·茨維特科夫被槍殺,以及一名邊境巡邏官員的房子被火襲。到2000年代中期,漁民們捕撈的量是他們分配的五倍,人們開始公開談論蟹黑手黨。俄羅斯記者基里爾·馬連寧(Kirill Marenin)兼任蟹業倡導者,甚至創建了一個網站 stopcrabmafia.ru,記錄俄羅斯漁業的陰暗面,從船員被捕到參與的公司錯綜複雜的網絡。最近,他報道了一起涉及俄羅斯政府查獲的87噸蟹的偷捕案件被法院駁回的消息。
杜普利亞科夫表示,無論是否有定罪,行業已經改善了形象。他指出他的協會的存在就是證明:什麼樣的自尊心強的黑幫會有遊説者?他補充説,他正在考慮通過可持續漁業夥伴關係的波特蘭(俄勒岡州)辦公室進行認證。隨着Whole Foods和其他雜貨店的顧客願意為確保他們盤子上的魚不會危及物種而支付溢價,認證變得越來越有價值。但杜普利亞科夫表示,這不僅僅是關於加價;這關乎確保俄羅斯蟹漁民在20年後仍然有工作。
漁船停靠在俄羅斯國王蟹之都符拉迪沃斯托克的港口攝影:Sovfoto/UIG/Getty Images
為了讓這些漁民有個面孔,他向我介紹了弗拉基米爾·雷卡索夫,西格瑪海洋技術公司的負責人,該公司是協會的成員之一。西格瑪的無標誌辦公室位於一棟高樓的二樓,所在的社區叫做第一河(Pervaya Rechka),遠離市中心。在這個裝飾簡陋的辦公室裏,西格瑪的出口銷售經理把一本宣傳冊塞到我手裏。宣傳冊宣傳西格瑪為“俄羅斯漁業公司:在生態漁場的野生捕撈”,並進一步誇耀它是一家“規模大、快速發展的”公司,擁有“巨大的產品供應”。
西格瑪和其他協會成員試圖將自己定位為蟹類的聯合太平洋,擠壓小型經營者出市場,並在此過程中消除制度性不當行為。雷卡索夫是一個身材魁梧、光頭的男人,穿着襯衫顯得不太自在,實際上在辦公室也顯得不太自在。他坐在一張巨大的拋光木桌後,桌上擺滿了海洋相關的裝飾品,身邊是他的副手,一個穿着不合身黑西裝的面無表情的男人。“我們國家的壞時光已經結束,”雷卡索夫説。“我們從那些時光中吸取了教訓,事情正在改變。”
據稱西格瑪對那些壞時光有所貢獻。根據俄羅斯報紙的報道,該公司的主要蟹類船隻之一Shantar-1在2007年被查獲,查獲了80,000磅的無證蟹。2012年,政府將Shantar-1列入涉嫌“提交捕撈虛假信息、低報捕撈量和系統性隱瞞捕撈”的船隻名單。雷卡索夫對此指控未作評論。不過,除了些許負面報道外,並沒有不當行為的證據,也沒有罰款、處罰或暫停的記錄。
儘管他堅持認為抓蟹盜獵已經減少,雷卡索夫卻 dismisses 了這個值得擔憂的問題。“有些人可能會説盜獵會造成破壞,他們抓了太多的蟹,”他説。“如果政府不談論這個問題,那就是綠色和平。綠色和平説所有主要海洋物種將在2020年面臨崩潰。然後之後,一切都會死去。如果他們不再這樣説,不再談論冰川融化,就沒有人會給他們錢。合法或非法,在商店裏標籤並沒有説明。一個正常人只是吃了它,變得健康和肥胖。”
杜普利亞科夫插話説。“他們不去處理真正的盜獵者,而是騷擾合法公司,”他説。而他所説的真正的盜獵者,是指黑色艦隊。 在海參崴以北一千英里處的白令海,港口城市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是被沒收的海盜船的艦隊的家園。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的主要港口位於被稱為市中心的地方,這裏是一排排色彩斑斕和破舊的建築,沿着錨定整個城市的單條道路延伸。乍一看,港口似乎很繁忙,停靠着幾十艘船,大多數船長超過一百英尺。然而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船隻已經被封存;它們的甲板上覆蓋着厚厚的雪毯,船尾上沒有任何國家的名字。
弗拉基米爾·貢恰爾的辦公室俯瞰着港口。他是漁業公司Polluks的總經理,該公司是聲稱其抓蟹活動完全合法的協會的另一成員。在這個充滿被沒收船隻的衰敗城市裏,他過得很好。當我打電話安排會議時,他主動提出派一輛車——一輛黑色的專車雷克薩斯SUV。他的辦公室裝飾考究:皮革沙發,紅木桌子,牆上掛着證書和獎項,而在大多數人用來放孩子照片的地方,掛着一張小小的黑白照片,照片中是弗拉基米爾·普京總統。
岡查爾皺着眉頭,看着窗外的冰凍艦隊。“我們不能只為今天而活,”他説。“我們必須考慮我們的孩子、孫子。只有當你擁有可持續的漁業,而不僅僅是考慮這一年時,這才有可能。如果那樣的話,我們將來就沒有東西可以捕魚。”這是一個引人注目的觀點,但岡查爾自己的孩子註定與漁業無緣。他的女兒在洛杉磯學習時裝設計,“但她要轉學到倫敦,因為那裏的水平更高。”
岡查爾説,偷捕的另一個問題是,它壓低了像他這樣的守規矩漁民的價格。這就是為什麼他説,他的公司支持旨在制止灰色捕魚的立法變化,包括限制船隻在漁場停留的天數。
我們聊了一會兒,然後岡查爾叫來了一位穿着相對便宜西裝的禿頂男子。“我們的技術總監,亞歷山大[瓦西里耶夫],”他解釋道。“他會帶你去船上。”
海風號是一艘建於1970年代的老阿拉斯加蟹船,在90年代初與美國人聯合捕魚的時代被波盧克斯購買。一個肚子鼓鼓的大副在舷梯盡頭迎接我們,並帶我們上到駕駛室。一個用韓國和美國鈔票包裹的玉樹坐在船長椅前。“它長得越多,我們賺的錢就越多,”他解釋道。
在簡短的甲板參觀中,一羣好奇的船員爭先恐後地展示俄羅斯設置蟹籠的方法。阿拉斯加的蟹籠是方形的,單獨放入水中,而俄羅斯的蟹籠是圓錐形的,從開放的船尾滑下去。接下來,我們前往船長的艙室喝咖啡。“如果你想的話,長椅裏有白蘭地,”船長阿納託利眨眼説道。與大多數船員不同,阿納託利(他只給了名字)來自哈薩克斯坦,15歲時離開家。他來到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從此一直在捕魚。他在90年代初進入捕蟹行業,因為薪水是其他類型漁船的兩到三倍。每當談話轉向蟹產業陰暗面的話題時,瓦西里耶夫總是將其引回。很難判斷他是單純不想留下壞印象,還是試圖阻止船長透露可能有損的信息。瓦西里耶夫把我送回酒店。當我們沿着水邊曲折行駛,岸邊堆滿了海冰時,我問起他的過去。原來他曾是公司另一艘船奧德賽-1上的工程師。所以他是個老船員。他的家人也參與捕魚嗎?“不,”他説。“我希望他們永遠不會。我不希望任何人進入這個行業。” 在俄羅斯遠東,被扣押的海盜船有一種再次出海的方式。偶爾向它們開火,以及護送它們入港,“就相當於一個官僚在桌子上放一堆文件,以表明他在做事,”一位行業觀察者説,他因安全考慮要求匿名。
這 伊斯坎德爾,例如,並沒有最終停靠在彼得羅巴甫洛夫斯克。在去年秋天與邊境巡邏隊的槍戰之前,它曾以其前一個名字被查獲過至少一次,狀態。根據法庭文件,2009年,狀態的船長因未經授權的越境被罰款5000美元。2013年11月之後,這艘船的下落沒有記錄,但停蟹黑手黨出版商馬連寧最近通過電子郵件發送了這個消息:結果發現“在追逐過程中,船員有時間處理掉捕獲物。因此沒有偷獵的證據,也沒有刑事案件的依據。”這 伊斯坎德爾 被放行了。
本故事的報道由 米德爾伯里學院 環境新聞學獎學金資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