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庫爾德人通過不透明的石油銷售尋求獨立 - 彭博社

攝影：Craig Washburn 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在任何給定的時刻，墨西哥灣都擠滿了油輪，其中許多船隻每天運送美國進口的750萬桶外國原油。7月23日，一艘名為 United Kalavryta 的希臘籍油輪從佛羅里達州的尖端駛入墨西哥灣。在前一個月，它橫渡大西洋，目的地是巴西。現在它正駛向德克薩斯州的加爾維斯頓，這是通往美國一些最大煉油廠的門户。 Kalavryta 的特別之處在於它的貨物來自庫爾德斯坦，這是位於伊拉克北部的半自治地區，擁有約450億桶的石油儲量。庫爾德人主張這是他們可以自由生產和銷售的。巴格達的政府對此表示不同意。

當 Kalavryta 到達美國水域邊緣時，伊拉克政府已在休斯頓聯邦法院提起訴訟，試圖阻止油輪卸貨。伊拉克要求美國扣押船上的貨物，併發出警告，任何購買或卸載 Kalavryta 油的人員將被控以持有贓物罪。休斯頓的一位地方法官簽發了逮捕令，並命令美國法警在 Kalavryta 進入美國水域時扣押油品。然後，在庫爾德人對這一決定提出上訴後，一位名為格雷·米勒的地區法官使事情變得複雜。8月25日，他裁定支持庫爾德人，聲稱他沒有權力阻止他們將原油帶上岸。隨着油輪的法律地位仍未解決，伊拉克人迅速對米勒的裁決提出異議，8月26日早上5點前不久， Kalavryta 消失了。

10月23日（彭博社）——一艘神秘的油輪自7月底以來一直停靠在德克薩斯州海岸。這艘船載有庫爾德油，巴格達聲稱這是被盜的貨物。庫爾德人則表示這是他們的，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生產和銷售。在雙方爭論的同時，庫爾德人找到了一種繞過巴格達銷售他們的石油的方法——讓船消失。（來源：彭博社）

內陸的庫爾德斯坦是520萬人口的家園，約佔伊拉克總人口的15%。自2003年美國入侵以來，庫爾德領導人一直在玩雙重遊戲，既在伊拉克國家政府中擔任高級職務，同時也為獨立國家奠定基礎。庫爾德斯坦擁有自己的議會、總統和民事機構。但它尚未擁有在公開市場上銷售其土壤下石油的權利。根據伊拉克法律，庫爾德斯坦應該通過國家石油部出售其所有石油。作為回報，巴格達有義務向庫爾德人支付伊拉克總石油收入的17%——大約每月10億美元。庫爾德人預算的95%來自巴格達，而巴格達的預算又有95%來自石油銷售。

隨着伊拉克在最近幾個月走向無政府狀態，這一安排崩潰了。今年2月，在庫爾德人開始通過他們建造的管道向土耳其發送試驗批次的石油後，時任伊拉克總理的努裏·馬利基切斷了他們的資金，指責庫爾德人違反了伊拉克憲法。庫爾德的公共員工幾個月未能領取工資。信貸凍結。企業破產。庫爾德斯坦蓬勃發展的經濟，充滿外國投資，陷入停滯；此外，庫爾德民兵組織“佩什梅爾加”正在努力阻止伊斯蘭國戰士攻佔伊拉克北部的庫爾德城市。庫爾德人認為，只有在被允許出口更多原油的情況下，他們才能為佩什梅爾加所需的武器和補給支付費用。石油銷售不僅關乎庫爾德斯坦未來獨立的融資；它們對庫爾德人的生存至關重要。

為了反抗巴格達，庫爾德人自5月以來已通過土耳其的傑伊漢港裝載超過1800萬桶石油，彭博社收集的數據表明。其中超過1300萬桶已知已卸貨，無論是在港口還是轉運到其他船隻上。雖然尚不清楚他們的售價，但庫爾德人表示，截至9月，他們通過銷售石油賺取了13億美元。而且他們似乎在這方面變得越來越熟練。到10月第三週，庫爾德人每天平均從傑伊漢裝載20萬桶石油，是7月的三倍。

這給奧巴馬政府帶來了困境，該政府深度投資於維護伊拉克的統一。庫爾德人每賣出一滴石油，就削弱了美國説服伊拉克什葉派領導政府與該國少數民族和解的努力。同時，美國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佩什梅爾加來阻止伊斯蘭國在地面的進攻。加州眾議員達娜·羅哈巴赫（Dana Rohrabacher）提出了一項法案，旨在支持庫爾德人出售石油的權利，包括在美國境內。“我們需要確保庫爾德人有足夠的力量來對抗[伊斯蘭國]，但現在我們正試圖讓他們屈從於巴格達，”羅哈巴赫説，他在2009年提出立法以在庫爾德首都埃爾比勒建立美國領事館，該領事館於2011年開放。“這兩者是相互矛盾的立場，我認為在那個地區讓美國成為一個雜耍者並不會增強美國的實力。”

“這就像被詛咒了一樣。就像某種可怕的幽靈船。沒有人想碰它。”

這就是為什麼900英尺的 卡拉夫裏塔 是庫爾德人擁有的最重要的棋子：在世界最大市場的後院停放着100萬桶石油。如果他們能夠建立在美國銷售石油的合法權利，庫爾德人將會在其他地方走得更遠。也就是説，庫爾德人似乎並不打算等待法院的許可。 卡拉夫裏塔 的例子表明，他們已經找到了一種銷售石油的方法：讓它消失。 自5月以來，25艘裝載庫爾德石油的油輪離開土耳其，其中13艘已經失聯——正如 卡拉夫裏塔 在8月26日所做的那樣。大多數時候，這發生在地中海的某個地方，要麼在馬耳他、塞浦路斯或以色列的海岸附近，要麼有時僅僅在切伊漢幾英里外。雖然這不完全是走私，但“在公海上，這已經是相當危險的了，”華盛頓的温斯頓與斯特勞恩律師事務所的海事律師查理·帕帕維扎斯説。“庫爾德人所做的無疑是在商業的邊緣。”

庫爾德人並不是直接從港口到港口交付石油並創建運輸的公共記錄，而是選擇在海上將石油從油輪轉移到油輪，通常是在夜間，並且經常在關閉船隻電子應答器的情況下進行，該應答器向衞星報告其位置。當應答器重新開啓時，船隻通常距離其最後已知位置數英里，並且在水面上升高，這意味着其貨物更輕。將石油從一艘船轉移到另一艘船掩蓋了最終買家的身份，使其幾乎不可能被追蹤。ClipperData是一家成立於2012年的紐約公司，利用海關數據和船舶跟蹤信息來跟蹤油輪的動態並估算進口量。每當一艘船在美國靠岸時，海關和邊境保護局會發布其所載貨物的數據。“這真是一團糟，”ClipperData的聯合創始人兼首席運營官阿布迪·澤因説。“你必須將橄欖油和原油分開。”ClipperData將其信息出售給大約50個客户，主要是石油交易商和金融公司。庫爾德幽靈油輪帶來了特別的挑戰。“這是我們見過的最奇怪的事情之一，”澤因説。“你感覺像是在追逐潛艇。”

10月23日（彭博社）——彭博社的馬修·菲利普斯報道了庫爾德斯坦地區的石油從墨西哥灣的一艘“幽靈”油輪出售的情況。菲利普斯在“彭博社監測”中發表了講話。（來源：彭博社）

一旦船隻的應答器關閉，檢測它是否將貨物卸給另一艘船就需要能夠縮小周圍幾艘船的範圍。ClipperData已經建立了算法，可以判斷兩艘船是否在十分之一英里（約500英尺）內。“當它們如此接近時，它們要麼在轉移石油，要麼在相撞，”澤因説。ClipperData追蹤了一批運往克羅地亞的庫爾德石油，該石油被匈牙利公司MOL購買，用於在當地的煉油廠。澤因表示，已經向以色列交付了三批貨物，每批大約包含200,000桶。由於以色列的兩家煉油廠都不適合處理庫爾德的重質原油，“我們現在確信的是，庫爾德原油正在以色列儲存，”他説。

有一艘船特別引起了澤因的注意。8月2日，在馬耳他海岸約15英里處，一艘名為Genmar Strength的油輪突然變重，表明上面裝載了約200,000桶石油。與此同時，在幾乎完全相同的位置，一艘名為Agisilaos的船卸下了相同數量的石油。貨物被列為與庫爾德石油一致的重質原油；澤因説，它是在10天前在以色列阿什凱隆裝載的，當時船隻的應答器關閉。隨後，Genmar Strength立即向西駛過大西洋。8月19日，它向費城郊外的一家瀝青廠交付了約200,000桶貨物。該工廠由Axeon Specialty Products運營，這是一家由私募股權公司林賽·戈德堡擁有的化工和瀝青公司。類似的重油在6月也抵達了同一工廠。Axeon表示，在Kalavryta爭端解決之前，它不會購買庫爾德石油。林賽·戈德堡沒有回覆評論請求。

奧巴馬政府並沒有施壓其他國家或煉油商避免直接從庫爾德斯坦購買石油，儘管外交官警告這種購買涉及“法律風險”，一位匿名的美國官員表示。最佳解決方案是買家等待伊拉克中央政府和庫爾德人就石油銷售達成協議，但購買石油並不違反美國法律，這位官員説。庫爾德人則決心證明他們的石油至少有非法需求，並且在美國確實存在合法買家——這也有助於解釋為什麼卡拉夫裏塔及其100萬桶石油最終出現在墨西哥灣，距離美國海岸僅幾分鐘的路程。 **在消失三天後，卡拉夫裏塔重新出現，**報告的貨物重量與之前相同，位置大致在墨西哥灣的同一地點。澤因和大多數其他石油觀察者對卡拉夫裏塔是否卸載了任何東西表示懷疑。“這太冒險了，”澤因説。“在馬耳他海岸玩遊戲是一回事；在美國海岸則是另一回事。”另一家跟蹤石油流動的能源情報公司Genscape表示，在卡拉夫裏塔黑暗時有多艘船隻在附近。至少有一艘是用於在墨西哥灣沿岸轉移石油的類型。“這是一個很好的轉移石油的機會，但我們無法證明，”Genscape的通訊總監莫莉·希斯洛普説。

攝影：Craig Washburn 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

伊拉克在休斯頓地區法院的原始訴訟列出了兩個共同被告：庫爾德斯坦地區政府的自然資源部和“1,032,212桶原油”。在9月16日，伊拉克修改了其訴狀，增加了第三被告，約翰·多買家。雙方都組建了高價的法律團隊，休斯頓、華盛頓、紐約和巴黎的律師都在處理Kalavryta案件。庫爾德人聘請了新奧爾良最古老的律師事務所Chaffe McCall，以及位於華盛頓特區和紐約的Boies Schiller & Flexner。庫爾德人頂尖律師之一是邁克爾·戈特利布，他在2009年擔任奧巴馬總統的特別助理，並在2011年至2013年期間擔任白宮副顧問。戈特利布沒有回應評論請求。

庫爾德人在華盛頓有很多朋友。在白宮以北不到一英里處，有一棟瘦長的三層聯排別墅，外面懸掛着兩面旗幟：庫爾德斯坦的紅、白、綠和伊拉克的紅、白、黑。這是庫爾德斯坦地區政府駐美國代表處。辦公室裝飾有大理石地板、厚重的紫色窗簾和懸掛在豪華金色沙發上的水晶吊燈，實際上作為庫爾德斯坦在美國的使館。在牆上和桌子上掛着庫爾德斯坦總統馬蘇德·巴爾扎尼的照片，其中一張是與奧巴馬總統的合影。辦公室的國會事務主任卡爾萬·澤巴里在自我介紹時提供飲料：“咖啡、茶、水？”他笑着開玩笑説：“你想買一些石油嗎？”

坐在二樓的辦公室裏，澤巴里説潛在買家定期打電話詢問購買庫爾德原油。“外面有興趣，”他説。“信不信由你，隨着卡拉夫裏塔問題的出現，電話的數量增加了。就在昨天，我接到了來自美國買家的電話。我們在私營部門和美國政府中最大的支持者都來自德克薩斯州。”

澤巴里承認，庫爾德人基本上將卡拉夫裏塔視為一種投資，他們願意為獲得進入美國的機會而犧牲。澤巴里接着説，這艘船可能已經卸了一些油：“我瞭解到一些油已經被交付。也許大約10萬桶。”

即使這是真的，分析師們認為大部分油輪上的油仍然在船上。自從在土耳其裝載以來，油價已經下跌了25%，這意味着它的貨物價值損失了2500萬美元。紐約的船舶經紀人巴西爾·卡拉扎斯推測，庫爾德人可能支付了高達每日15000美元租賃費的兩倍來租用這艘油輪，船東是海洋管理服務公司。再加上每天約2800美元的燃料成本，以消耗多達4噸的柴油，庫爾德人輕鬆地在卡拉夫裏塔上投資了近300萬美元。“這似乎不是最明智的舉動，”卡拉扎斯説。一些庫爾德問題專家表示，他們在試圖以這種方式出售石油時冒了太大的風險。“這讓他們陷入了巨大的困境，因為他們證明了自己無法以合法的方式出售石油，”華盛頓國防大學的高級研究員丹尼斯·納塔利説。“我認為整個操作削弱了他們的信譽。”

這 卡拉夫裏塔 給墨 Gulf Coast 帶來了陰影。石油交易商不願談論它，並表示任何人購買它的石油都是瘋子。“就像它被詛咒了一樣，”前石油交易商卡爾·拉里説，他在休斯頓經營一家名為 Oil Outlooks & Opinions 的研究公司。“就像某種可怕的幽靈船。沒有人想碰它。”

於是它就這樣漂浮着。在九月底，從一架小直升機上， 卡拉夫裏塔 起初在碧綠色的海面上顯得微不足道。靠近時，油輪在水中顯得低沉而沉重。穿着橙色和黑色工作服的工人在灰色甲板上走動，檢查沿着船體中間延伸的一系列管道和閥門的設備。船的白色橋下用大字寫着“安全第一”。視野中唯一其他的船隻是一艘幾英里外的蝦船和另一艘幾英里外正在轉運原油的油輪。

當直升機第一次經過時，可以看到橋上的一名男子正在用望遠鏡觀察。自從船隻上次入港已經過去兩個月。直升機通過無線電聯繫。“當然，不允許着陸，先生，”模糊的傳輸中傳來回復。這是 卡拉夫裏塔 的船長。得知一組記者前來拍照和提問後，他將他們轉介給岸上的一名代表。被問及船員情況時，船長緊張地説：“船員狀況良好。沒有問題。我們這裏一切都很好。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