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約翰·梅納德·凱恩斯的理論可以修復世界經濟 - 彭博社
Peter Coy
照片插圖由731提供;凱恩斯:IMS經典/Agefoto;五彩紙屑,手:Getty Images (2)屋裏有醫生嗎?全球經濟未能蓬勃發展,其看護者正在摸索。希臘按照指示服用了藥物,結果卻得到了26%的失業率。葡萄牙遵守了預算規則;其公民正在安哥拉和莫桑比克尋找工作,因為國內的工作機會太少。儘管德國有巨大的貿易順差,但人們感到無精打采。根據Sentier Research的數據,美國中位家庭的收入經過通貨膨脹調整後比2007-09年衰退最嚴重時低了3%。無論施用什麼藥物,都沒有效果。花旗集團首席經濟學家威廉·布伊特最近將英格蘭銀行的政策形容為“事實、部分理論、經驗規律沒有堅實理論基礎的知識雜燴、直覺、直覺和半成型的見解。”他説,這比其他國家嘗試的事情要好。
屋裏有醫生,他的處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相關。確實,他自1946年以來就已去世。但即使在過去時態中,這位英國經濟學家、投資者和公務員約翰·梅納德·凱恩斯在如何拯救全球經濟方面比一羣配備動態隨機一般均衡模型的現代博士更有教益。他正確診斷的經濟大蕭條的症狀又回來了,儘管幸運的是規模較小:長期失業、通貨緊縮、貨幣戰爭和損人利己的經濟政策。
凱恩斯一個重要而持久的見解是,單個家庭在困難時期所採取的措施並不適用於全球經濟。一個家庭的養家者失業時,可以並且應該減少開支以維持生計。但當普遍疲軟時,所有人不能同時這樣做,因為一個人的消費是另一個人的收入。越多人減少消費以增加儲蓄,曾經支付給他們的人就越被迫減少自己的消費,依此類推,形成了一個被稱為節儉悖論的 downward spiral。收入縮減得如此之快,以至於儲蓄反而下降而不是上升。結果:大規模失業。
凱恩斯説,當公司不想投資而消費者不想消費時,政府必須通過增加自身支出或減税來打破這種危險的循環,這兩者都將把更多的錢放進人們的口袋。與一些批評者的看法相反,這並不是一個不斷擴張政府的方程式:凱恩斯説,政府在繁榮時期應該保持盈餘,以償還債務並吸收過剩的私人需求。(美國在克林頓政府的兩個繁榮年份中保持了小額盈餘。)他遠非一個狂熱的激進分子,他認為經濟學家應該追求牙醫的謙遜能力。他想要修復經濟,而不是推翻它。
“在美國仍然有許多人將經濟蕭條視為上帝的行為。我認為凱恩斯證明了這些事件的責任不在於天意,”哲學家伯特蘭·羅素在1969年的自傳中寫道。
對凱恩斯的熱情時起時落。上一次這位笨拙的英國人在2008-09年全球金融危機期間引起轟動。那些奢侈借貸、將房子當作提款機的人,瞬間變成了金融清教徒,削減開支以償還債務。緊張的首席執行官們同時減少了企業投資。這導致了對商品和服務的需求不足。失業率飆升,2009年美國的失業率達到了10%。即使是通常避開凱恩斯的保守經濟學家們,在節儉悖論打到他們鼻子上時也不得不承認。“當事情崩潰時,每個人都變成了凱恩斯主義者,”麻省理工學院名譽經濟學教授彼得·泰敏説,他與牛津大學經濟學家大衞·維恩斯合著了一本新書,凱恩斯:對世界經濟有用的經濟學。
理查德·波斯納,這位自由市場的聯邦上訴法官,在2009年為新共和國撰寫了一篇題為“我如何成為凱恩斯主義者”的文章。哈佛大學經濟學家馬丁·費爾德斯坦,一位長期關注赤字的鷹派,曾是里根總統的首席經濟顧問,他在2008年10月的華盛頓郵報上寫道:“防止經濟衰退加深的唯一方法是暫時增加政府支出。”次年2月,國會通過了一項7870億美元的刺激計劃,儘管這比凱恩斯主義經濟學家所主張的要小,並且在眾議院沒有獲得任何共和黨人的支持。即使是德國,這個緊縮政策的堡壘,也放下了顧慮,批准了其有史以來最大的刺激計劃。
凱恩斯在1922年會議上穩定德國馬克照片由南德意志報攝影/阿拉米
危機引發的對凱恩斯的擁抱讓德國財政部長皮爾·施泰因布呂克等人感到憤怒,他在2008年抱怨道:“那些從不觸碰赤字支出的人,現在卻在拋出數十億。幾十年的供給側政治轉向粗俗的凱恩斯主義,令人瞠目結舌。”芝加哥大學布斯商學院的約翰·科克倫在他的網站上寫道:“如果你相信凱恩斯主義的刺激論點,你應該認為伯尼·麥道夫是個英雄。説真的。他從那些在儲蓄的人那裏拿走了錢,給了那些肯定會花掉這些錢的人。”
凱恩斯的刺激並沒有持續太久。歐洲各國政府轉向緊縮政策,認為這樣做可以讓投資者放心,並引發一波投資,從而創造增長和就業。但這一切並沒有發生。美國的緊縮政策稍微寬鬆一些,增長速度也稍快一些。但即使在美國,刺激措施也很快消退,儘管失業率仍然高企。政府支出的變化實際上在2011年、2012年和2013年削弱了美國經濟的增長,遠未起到激活經濟的作用。日本政府一直在大規模赤字運行,以彌補家庭和企業的長期囤積,但在四月份,它的政策出現了失誤,通過將增值税從5%提高到8%,冷卻了國家緩慢的復甦。
在財政政策缺席的情況下,世界上最大的中央銀行試圖英勇地填補這一空白。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將利率降至接近零,當即便如此也未能奏效時,它嘗試了一些新招:購買債券以降低長期利率(“量化寬鬆”)並向市場發出信號,即使經濟走上覆蘇之路,利率也將保持低位(“前瞻性指引”)。這些措施的有限效果有時被歸結為凱恩斯主義的失敗,但事實恰恰相反。凱恩斯是那位證明一旦利率降至零,貨幣政策便失去效力的經濟學家,他在這種情況下推薦的政策是減税和增加支出。
安吉麗卡·加爾內特、瓦妮莎·貝爾、克萊夫·貝爾、弗吉尼亞·伍爾夫和凱恩斯在1935年伍爾夫的英國家中圖片來源:哈佛戲劇收藏/哈佛大學
無論經濟事實如何,全球復甦的緩慢使人們對政府幹預的能力產生了懷疑。刺激措施在美國中期選舉中是一個有毒的詞;奧巴馬今年的3020億美元橋樑和坑窪法案毫無進展。德國遠未利用其經濟實力成為歐洲增長的引擎,反而在以其他國家為代價擴張。它通過生產出口商品和服務來保持工人忙碌,同時不購買其他國家生產的商品和服務。這就解釋了為什麼其經常賬户盈餘,即貿易和投資收入的廣泛衡量,等於其國內生產總值的7%,在主要經濟體中是最高的。
這並不是一個穩定的現狀。十月中旬全球股市的震盪暴露了對復甦倒退的嚴重擔憂。儘管美國經濟目前在財政政策的拖累下仍在適度增長,但中國的增速正在放緩,日本則因消費税上漲而遭受自我造成的傷害,而18個國家的歐元區在第二季度的增長為零。這顯然還不夠好,財政部長雅各布·盧在十月訪問彭博社時表示。“你需要四個輪子都在轉動,”他説,“否則這將不是一次好的旅程。”
與他的妻子,芭蕾舞者莉迪亞·洛波科娃由維登費爾德與尼科爾森提供
進入凱恩斯爵士。他説,降低利率在正常時期是促進增長的好方法,因為較低的利率促使消費者消費而非儲蓄,同時刺激企業投資。但當利率降至“下限”零時,他表明,中央銀行幾乎無能為力,而財政政策(税收和支出)在解決需求不足方面變得非常有效。政府可以增加支出以刺激需求,而不必擔心擠出私人投資——因為有大量未使用的產能,他們的支出不會推高利率。
這是經濟學家們發現的最接近免費午餐的東西。凱恩斯,作為一個挑釁者,認為在深度衰退中,政府所做的任何促進經濟活動的事情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甚至是在煤礦中埋藏裝滿鈔票的瓶子讓人們去挖掘。
當然,如果錢花得好,那就更好了。考慮到對更好的道路、橋樑、隧道、學校等的迫切需求,政府在現在有願意的勞動力和廉價貸款的情況下建設這些基礎設施是顯而易見的。哈佛經濟學家勞倫斯·薩默斯,前財政部長,以及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布拉德·德隆在2012年辯稱,基礎設施投資甚至可能自給自足,部分原因是通過保持人們就業以防止他們的技能退化。
如果富裕國家的政府只是袖手旁觀,希望他們的經濟自行復蘇,他們將面臨與日本相同的困境,而日本自1990年戰後經濟奇蹟突然結束以來大部分時間都被困在這個困境中。通貨膨脹是一個可以解決的問題,正如前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保羅·沃爾克所展示的那樣:你只需將利率提高到足以打破這種熱潮,深度衰退是一個不幸但暫時的副作用。日本式的通貨緊縮,慢增長的產物,更難以打破。如果家庭和企業陷入低迷,即使財政刺激也可能無效。就像對抗流行病或叛亂一樣,迅速行動至關重要,以免敵人增強力量。“這將是一個糟糕的類比,但這就像與ISIS的鬥爭,”美國財務公司首席市場策略師大衞·喬伊説。 凱恩斯可能很難相處且不一致。已故諾貝爾獎經濟學家保羅·薩繆爾森將他的書就業、利息和貨幣的一般理論描述為“寫得很糟糕,組織很差……傲慢,脾氣壞,爭論性強,並且在致謝方面不太慷慨,”然後總結為“簡而言之,是一部天才之作。”
十月中旬全球股市的震盪暴露了對經濟復甦的嚴重擔憂
無論愛他還是恨他,今天的世界舞台上沒有人能與凱恩斯相提並論。他是一位政治家,一位哲學家,一位熱愛芭蕾的波希米亞人,還是與弗吉尼亞·伍爾夫一起屬於藝術和知識分子的布盧姆斯伯裏集團的成員。他作為投資者賺取和失去過財富,最終死於富裕。1919年,他在一本名為*《和平的經濟後果》* 的預見性著作中,譴責了第一次世界大戰後對德國施加的嚴厲賠償,這些賠償如此懲罰性,以至於幫助創造了阿道夫·希特勒第三帝國的條件。1936年,他在他的傑作*《通論》* 中基本上創造了宏觀經濟學這一領域。從1944年到他兩年後62歲去世前不久,他領導英國代表團進行談判,促成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的成立。
在1950年代和1960年代,凱恩斯主義思潮佔據主導地位。肯尼迪總統的首席經濟顧問沃爾特·赫勒説服總統在1963年提議減税以刺激需求。(在他被刺殺後,這項提案於1964年通過。)“這是歷史上第一次總統明確支持並採納凱恩斯主義的方法,”赫勒在1987年對《紐約時報》説道。
自1970年代起,凱恩斯受到質疑,因為他的理論無法很好地解釋滯漲——高失業率和高通貨膨脹的共存。學術經濟學家們被新的“理性預期”理論所吸引,該理論認為政府不可能通過赤字支出刺激經濟,因為有遠見的消費者會理性地預期刺激措施最終必須支付,因此會為未來的税收增加而儲蓄,從而抵消這一舉措。供給側經濟學家則表示,凱恩斯忽視了低税收如何通過促進工作和投資來刺激長期增長。“不成功的政策和混亂的辯論使凱恩斯主義經濟學陷入混亂,”瑞典經濟學家阿克塞爾·萊永胡夫德在1983年為慶祝凱恩斯百年誕辰的會議上寫道。1980年代和1990年代發展起來的繼任理論新凱恩斯主義,試圖將理性預期理論注入凱恩斯的世界觀,同時保留他對價格和工資“粘性”的觀察——即在經濟衰退時,它們不會足夠下降以平衡供需。新凱恩斯主義者的觀點從胡佛研究所的保守派約翰·泰勒到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自由派德隆不等。
威廉·拉塞爾、凱恩斯和利頓·斯特雷奇於1915年攝影:倫敦國家肖像館
在華爾街,凱恩斯主義從未真正消亡,因為它的理論很好地解釋了銀行經濟學家被支付預測的短期波動。“我們在預測時更多地從凱恩斯的角度出發,無論我們是否喜歡他,”德意志銀行證券的首席美國經濟學家約瑟夫·拉沃爾尼亞説。
如果凱恩斯今天還活着,他可能會警告1937年的重演,那時政策失誤將一個有希望的復甦變成了歷史上最糟糕的雙重衰退。這一次,歐洲是危險區;而那時是美國。所謂的大蕭條實際上是美國的兩次急劇下滑。第一次結束於1933年。隨後是四年的產出增長,年均超過9%,是歷史上最強勁的復甦之一。是什麼導致復甦中斷仍在爭論中。一些經濟學家指責富蘭克林·羅斯福總統簽署了增税和削減新政就業計劃。其他人則指責聯邦儲備委員會。達特茅斯學院的經濟學家道格拉斯·歐文認為,羅斯福政府通過購買黃金並將其從美國貨幣基礎中移除,觸發了復甦的倒退。這一防止通貨膨脹的舉措過於成功,導致了通貨緊縮。無論原因是什麼,英國和其他貿易伙伴都被拖累,美國的產出暴跌,直到美國進入第二次世界大戰才完全恢復。“我們現在真的處於一種1937年的時刻,”麻省理工學院的泰敏説。“這是對我們的警示歷史。”
現在和以前一樣,走出低迷需要國際社會的共同努力。任何試圖單獨刺激增長的國家都容易受到外流的影響;它所創造的購買力很多都用於進口,因此並沒有幫助國內生產或就業。同樣,一個想要搭便車的國家可以貶值其貨幣,從而允許其出口更多(並創造就業),同時減少進口(損害國外就業)。這正是“以鄰為壑”經濟政策的定義。
凱恩斯為這種行為設計瞭解決方案,他在最後幾年中對此進行了推動,但在1944年新罕布什爾州佈雷頓森林的一次會議上被他的美國對手哈里·德克斯特·懷特擊敗,後者是財政部的一位高級官員。凱恩斯呼籲建立一個“國際清算聯盟”,努力保持貿易和投資的大致平衡。
如果凱恩斯今天還活着,他可能會警告1937年的重演
當時和現在的問題是,債權國擁有所有的權力。他們可以要求債務國支付舊貸款的利息,而不是,比如,養活他們的孩子。當然,債務必須得到履行。但凱恩斯明白,債權國也有責任。他們應該通過購買更多的產品和服務來給債務國一些喘息的空間。今天這意味着德國人在米科諾斯度假更多,購買更多的波特酒,給希臘人和葡萄牙人提供他們需要的歐元,以償還他們從德國銀行獲得的貸款。這個概念是無可爭辯的。但在1944年,美國在貿易上處於順差狀態,對一個會束縛其手腳的國際機構沒有興趣。(今天是德國,坐擁鉅額貿易順差,不想被告知該做什麼。)結果是一個權力較小的組織,即國際貨幣基金組織,旨在幫助面臨國際收支問題的國家,以及世界銀行,旨在促進最貧困國家的發展。
大問題是今天的國際金融架構是否能夠應對恢復全球貿易和投資平衡的挑戰。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值得稱讚的是,它已經從1990年代倡導的“華盛頓共識”的嚴厲處方轉向了更凱恩斯主義的視角。“他的思想在當前時刻比在全球經濟之前的低谷時期更具相關性,”IMF研究部副主任吉安·瑪麗亞·米萊西-費雷蒂(Gian Maria Milesi-Ferretti)説。

但是,IMF缺乏凱恩斯未能實現的國際清算聯盟所應具備的權威,並且在某些方面被認為是受制於美國利益。巴西、中國、印度、俄羅斯和南非正在嘗試建立一個替代方案。德國在推動法國和意大利採取與希臘、愛爾蘭、葡萄牙和西班牙相同的緊縮政策時,也並未過多聽從IMF的意見。“曇花一現的短期刺激計劃”並不是促進增長的方式,德國經濟部長西格瑪·加布里爾(Sigmar Gabriel)在10月20日的柏林聯合部長會議前表示。德國和法國在僵持中將聯合提案推遲到12月1日。康奈爾大學經濟學家、美元陷阱:美國美元如何緊握全球金融的作者埃斯瓦爾·普拉薩德(Eswar Prasad)在一封電子郵件中寫道,凱恩斯所提議的系統“需要良好的國內政策和大量的國際合作”,而這兩者都很缺乏。
醫生們在病人痛苦時的爭鬥就是如此。凱恩斯在大蕭條初期看到了同樣的掙扎。“我們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混亂,錯誤地控制了一個我們不理解的精密機器,”他在1930年寫道。“結果是我們的財富可能會在一段時間內——也許是很長一段時間內——被浪費。”凱恩斯自己為我們指明瞭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