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温嶺10·25殺醫案被告一審被判死刑 家屬稱必上訴
今天（27日）上午，震驚全國的浙江温嶺10·25殺醫案一審宣判。浙江省台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以故意殺人罪判處被告人連恩青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連恩青家屬當庭表示，必然會上訴。
該案於1月22日在台州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理。據公訴機關指控，2013年10月25日，被告人連恩青因對手術術後效果不滿，攜帶事先準備的榔頭和尖刀來到温嶺市第一人民醫院對醫護人員行兇，致1死2傷，其行為已觸犯《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應當以故意殺人罪追究其刑事責任。
連恩青的弟弟連超透露，他哥哥一直有鼻炎。2012年3月連恩青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就去温嶺市第一人民醫院作了鼻中隔糾偏的微創手術，一週後出院。連超回憶説，手術剛做完的時候，哥哥症狀有所減輕，但四五個月後，他就經常抱怨鼻子又呼吸不暢，頭疼，睡不着覺。“後來又去醫院，做了檢查，CT拍出來也是好的。”連超説，醫生的回答讓哥哥難以信服，他還是覺得不舒服。
反覆幾次後，連恩青性情大變，除了抱怨自己鼻子不舒服外，還經常生氣，砸家裏的東西。這期間，連超還多次陪哥哥去外地醫院，醫生們都告訴他，鼻子沒有問題，“哥哥還是不信，認為醫生們都串通好在騙他。”連超説，去年8月，他被診斷出有“持久的妄想症障礙”。
1月27日，浙江省台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一審判決，圖為庭審現場。（新華社記者 鞠煥宗/圖）
在連恩青卧室的牆壁上，一排字跡格外刺眼，上面寫着：“7.31，王雲傑、林海勇，死”。
觀察者網去年10月25日報道，當日8時27分，温嶺市第一人民醫院3名醫生在門診為患者看病過程中，被1名持刀男子捅傷，其中一人傷勢嚴重。最終，耳鼻喉科醫生王雲傑搶救無效死亡，連恩青被隨後趕來的該院保安制服。
案件震驚全國。去年11月1日，據人民網報道，國務院總理李克強對浙江温嶺醫生被刺身亡事件作出重要批示，要求有關部門高度重視因醫患矛盾引發的暴力事件，採取切實有效措施維護醫療秩序。
庭審時，連恩青對自己的犯罪行為供認不諱，並向被害人及家屬表示哀悼和歉意。他還供出了當時的很多細節，稱行兇醖釀已久，目的就是要殺害醫生王雲傑和林海勇。
王雲傑是温嶺市第一人民醫院耳鼻喉科主任醫生、醫院門診部管理處副處長，曾參與過連恩青投訴的調解。林海勇則是多次給連恩青做CT的醫生。
對於公眾關心的連恩青行兇時是否精神病發作的問題，台州市人民檢察院的公訴書上表示“經浙江省立同德醫院司法鑑定所鑑定，被告人連恩青作案時意識清晰，作案動機現實，辨認和控制能力存在，有完全刑事責任能力”。
連恩青本人在庭審時也反覆表示自己沒有精神疾病。辯護律師提出重新做精神鑑定時，連恩青坐在被告席上，不停地搖頭。
但對其鼻子手術結果，連恩青持有懷疑態度，“他還是説鼻子難受，不相信檢查結果説的鼻子沒有問題。希望法院能對這個事情進行調查。”他的妹妹連巧説。
連恩青（資料圖）
慘案發生後，醫生自發悼念
去年10月28日上午8點，浙江温嶺數百名醫護人員聚集在温嶺市人民醫院廣場內，悼念上幾天前遇害的王雲傑醫生。據參與抗議的謝醫生説，抗議從早上8點開始，現場醫護人員有300至400人，來自温嶺市人民醫院和附近縣市醫院。醫護人員穿着白大褂，舉着“拒絕暴力，保障醫護人員身心安全”的橫幅，抗議頻繁出現的醫生被捅事件。
據謝醫生説，抗議現場有大量警察，醫護人員沒有與警察發生衝突。“我們要求‘非暴力’，不會採取過激行為。”
“此次抗議希望能給死去的王雲傑醫生討個公道，不能隨意判定患者有精神病史就掩蓋過去。也希望社會能正視醫護人員的生存環境，拒絕暴力，一個醫生如果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怎麼能安心去給病人看病。”謝醫生告訴記者。
早上從臨海市乘車趕過來的高醫生説：“王醫生死在崗位上，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聲援王醫生，希望社會重視已經被扭曲的醫患關係，重視醫生的生存環境。”
慘案發生當天，國家衞生計生委主任李斌即表示，應嚴厲打擊殘害醫務人員的犯罪行為。
李斌表示，浙江省衞生部門要配合公安部門依法嚴懲兇手，嚴厲打擊殘害醫務人員的犯罪行為。要全力搶救傷員，並向被害及受傷人員家屬表示深切慰問。各醫療機構所在地政府及衞生行政部門要切實加強平安醫院建設，提供安全穩定的從醫環境，保障醫務人員的權益。
行兇者連恩青堅稱醫院造假
連巧説，據律師講，案發後連恩青的鼻子曾做兩次檢查，第一次結果顯示正常，連恩青不同意，但第二次結果同樣顯示正常。
律師朱聖勇介紹，連恩青在庭審中堅持認為，在自己的就醫過程中，醫院有造假行為，包括CT片在內都是假的，他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自己看病的真相，“值了”。昨天參與旁聽的連巧向記者確認了這一説法。
此前，温嶺市第一人民醫院相關負責人接受記者採訪時稱，連恩青到醫院投訴後，院方多次請本院及浙江省耳鼻喉科有關權威專家來為其會診，
“結果很明確，專家認為手術效果良好，不需要再做手術，同時，向患者詳細解釋，並作心理安慰”。
空鼻症——殺醫案真兇？
浙江温嶺殺醫事件引起舉國震動。根據統計，殺醫案總是與疾病“治而不好”、一些患者不堪忍受痛苦折磨有關。那麼究竟什麼樣的病容易“治而不好”，引起某些患者發狂呢？——空鼻症，是一個已經無法迴避的名詞。
“在醫學教科書中，沒有‘空鼻症’這個疾病名稱。不過在臨牀中，像乾燥性鼻炎和萎縮性鼻炎這兩種疾病，確實會表現出‘空鼻’的症狀。”浙江省中醫學會耳鼻喉科專業委員會副主任委員、杭州市紅十字會醫院耳鼻喉科主任慈軍説。
正常的鼻腔有過濾空氣中的灰塵、將吸進鼻腔的空氣加温和濕潤的功能。但患上乾燥性鼻炎和萎縮性鼻炎之後，鼻腔粘膜變得乾燥萎縮，嚴重的甚至有些組織也病變萎縮，以致鼻腔的整個解剖結構發生變異，從而慢慢喪失了加温加濕的功能。
同時，鼻腔通道變得寬大，空氣未經加工直接進入肺裏，這就好像用嘴巴呼吸一樣，會有鼻腔乾燥、肺部難受的感覺。而鼻腔解剖結構的變化會刺激鼻竇以及末梢神經，又會引發頭痛等症狀，讓患者感覺確實非常痛苦。但針對這一病症，目前還沒有找到有效的解決方法。
慈軍主任説，她的門診中就有一位萎縮性鼻炎患者，鼻腔長期乾燥、出血、結痂、發炎，晚上也經常難受到睡不着，但20多年來一直都只能靠定期到醫院配一些滋潤鼻腔的藥物來緩解。
“乾燥性鼻炎和萎縮性鼻炎在耳鼻喉科的門診中雖是常見病，但發病率並不是很高。”慈主任説。
空鼻症可能已經間接“謀害”了許多醫生，而這個疾病在中國大陸還非常“新鮮”。説它新鮮，不是因為患者不夠多，而是整個中國醫療界缺乏正視，對其的描述寥寥。
華中科技大學同濟醫學院附屬協和醫院等醫院的少數耳鼻咽喉科醫生，也發表論文指出空鼻綜合徵病因與最常見的鼻黏膜破壞性手術有關，大約20%的患者會在下鼻甲切除後發展成空鼻綜合徵。並“認為涉及鼻甲黏膜破壞性手術均須禁止，例如激光燒蝕，嚴重電灼等”，“呼籲耳鼻咽喉科醫生應以謹慎的態度來行鼻甲切除術，防止由於鼻甲手術後發生空鼻綜合徵的後遺症”。而温嶺殺醫案的兇手連恩青，正是接受了雙側下鼻甲黏膜下部分微創切除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