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越自衞反擊戰爆發35週年圖集
1979年2月17日拂曉，炮火映紅天空，為懲處襲擾中國西南邊疆、狂妄自稱“世界第三軍事強國”的越南，中國人民解放軍從東西兩線同時向越南展開對越自衞反擊戰，長達近10年的南疆戰事自此打響。曾幾何時，反映對越自衞反擊戰的歌曲、影視作品紅遍大江南北，但時光的流逝沖淡了人們的記憶。又到一年“2·17”了，讓我們跟隨着當年55軍163師戰地記者李永安的鏡頭，去重温共和國光輝戰史中血染的風采！
廣義上的“對越自衞反擊戰”是指從1979年到1989年近十年間的中越邊境軍事衝突。其中包括1979年中越邊境中方自衞還擊作戰，1981年中國收復扣林山、法卡山之戰，1984年中國收復老山、者陰山、八里河東山之戰，中國對越拔點作戰、兩山輪戰、對越堅守防禦作戰等。
越南當局驅逐華僑（資料圖）
在這場戰爭之前，越南由於蘇聯支持而與中國交惡，敵視華人，許多在越華僑遭到秘密逮捕殺害，越南同時對中越邊界提出了主權要求。1978年5月下旬，共有7萬多名華僑被驅趕，財產被搜刮掠奪一空，有消息稱越南當局甚至在華僑回國途中開槍掃射。
人民日報頭版刊發《是可忍，孰不可忍》的著名社論
隨着越南戰爭的慘敗，國內問題叢生，美國在與蘇聯全球爭霸中處於守勢。美國謀求對蘇聯進行遏制的強力盟友。而中國與蘇聯交惡，相同的利益使中美聯手。這場戰爭中，因為美國總體態度既定，西方媒體表達的言論尚在可接受範圍。1979年1月1日中美建交，鄧小平隨即與1月29日─2月5日訪美，期間被問及對越政策時，胸有成竹地説：“小朋友不聽話，該打打屁股了！”1979年2月17日，新華社、人民日報奉命發表奮起還擊保衞邊疆的聲明和社論。
早在1978年12月8日上午，中央軍委就曾下達作戰命令，以自衞反擊、有限懲罰為目的，稱“無論戰果如何，我軍攻克高平和諒山後不得戀戰，即行撤回”。同時，瀋陽軍區、北京軍區、蘭州軍區及烏魯木齊軍區均進入臨戰狀態，中國雖然在南疆開打，但主要應對的威脅是蘇聯。
尖刀排出發前作戰前動員
廣州軍區於1月8日上午完成戰術準備：4個野戰軍、3個地面炮兵師等全部進入待命地點。昆明軍區則於1月10日凌晨完成戰役展開，2月9日深夜完成了作戰準備。另空軍高炮和地空導彈部隊也完成部署；南海艦隊集結各型艦艇120餘艘和戰機170餘架。
2月17日凌晨，中越邊境羣山中萬炮齊鳴，地動山搖。一發發炮彈撕裂長空，一齊射向越軍陣地。一隊隊士兵從廣西雲南越過邊界，向越軍陣地發起進攻，驟然響起的槍炮聲震動了整個世界。對越自衞反擊作戰拉開序幕！
對越自衞反擊戰三階段示意圖
戰爭分別由中國的西線雲南和東線廣西兩個作戰方向。西線作戰由時任昆明軍區司令員楊得志指揮；東線作戰由時任廣州軍區司令員許世友指揮。總共動用了9個軍29個步兵師，其中真正攻入越南境內的解放軍兵力在22萬人左右，越軍以6個步兵師總兵力約正規軍10萬人以及民兵15萬人應戰。
圖為55軍當時使用的作戰地圖
中國解放軍東線4個軍10餘萬人在許世友指揮下分14路進入越南境內，3小時後，北集團突破莫隆，向通農縣前進，41軍122師從廣西平孟方向攻擊朔江，41軍123師368團進攻茶靈。同日，西線3個軍約10萬餘人在張銍秀指揮下，從雲南邊境攻入越南。戰爭正式爆發。
李永安所在的九連前線備戰練兵，左二是連長張崇福，看地圖的是副連長張運合，兩人在後續戰鬥中犧牲。
2月18日，東線解放軍佔領清水，越軍在高平戰線以坑道頑抗。西線解放軍與越軍於老街激戰，越軍被迫退守黑河南岸。19日，東線突襲佔領河鹿縣，西線攻克谷柳、保勝。
2月20日，西線解放軍進抵瓜姚、登朱一線。東線解放軍攻佔同登。中越於包樂激戰。21日，東線解放軍佔領高平。22日，東線解放軍佔領朔江。中國軍隊佔領包樂，越軍開始抽調駐柬埔寨與老撾精鋭正規部隊回防，試圖對高平發動攻擊，萊州解放軍展開反擊，越軍反被殲滅。
圖為489團副政委在前線指揮
2月23日，東線諒山附近的高馬山爆發激烈攻防戰，中國軍隊佔河江。西線解放軍另有兩個師在空軍掩護下，進攻芒街、祿平。11軍攻佔巴沙山口，13軍分兩路對柑塘構成鉗形攻勢，39師堅守代乃阻擊越軍增援，越軍精鋭主力316A師發動多次猛烈進攻，無法突破解放軍防線。
同登作戰前沿陣地上舉行軍事民主會，商量進攻辦法
2月24日，越軍反擊，與中國部隊在高平、老街發生激烈巷戰。東線解放軍42軍佔領越南高平省省會高平市。同日，55軍165師佔領越南諒山省的同登，全殲越軍。拿下同登後，我軍迅速向諒山逼近。
我軍官兵在法國樓工事上
2月25日，東線部隊稍作休整，並對同登戰役進行了總結表彰。西線解放軍13軍同日攻佔越南黃連山省省會柑塘。26日起東線部隊向越南諒山省省會逼近，戰情膠着。28日起55軍開始攻打諒山北部越軍的“戰備庫”石砬子山，直至3月1日才完全佔領。
1979年2月28日清晨，戰士們開始向諒山進發
戰爭已打了十一天， 隨着對越作戰整個進程的發展，諒山戰役的序幕拉開了。諒山作戰是對越自衞還擊作戰的最後一仗。攻克諒山，越軍將無險可守，將標誌自衞還擊戰的勝利結束，其意義十分重大。
我軍從弄懷村炸開圍牆投入戰鬥
東線諒山爆發激戰前，越軍自河內增援精鋭的首都防衞軍第308師向諒山展開反擊，並使用化學武器。解放軍55軍攻入諒山北市區。
我軍122毫米榴彈炮炮兵陣地
中國將後方炮兵師拉至前線進行壓制。解放軍3月1日9時30分集中300門火炮，30分鐘落彈幾萬發，由於越軍使用化學武器，當時許世友憤而下令：“拂曉攻擊開始後，諒山一間房子也不能留。”
炊事員向前線運送食品，從他們的表情不難看出戰況十分順利
3月1日，東線諒山爆發激戰，越軍自河內增援精鋭的首都防衞軍第308師向諒山展開反擊，並使用化學武器。解放軍集中300門火炮，30分鐘落彈幾萬發，前線戰況慘烈，許世友憤而下令：“拂曉攻擊開始後，諒山一間房子也不能留。”參戰中國軍隊士氣亦受到鼓舞。
圖為163師副師長李萬餘（中）在攻打諒山前線與戰士交流。他曾親自帶領尖刀營執行穿插任務，殲敵七百餘人，立一等功。
3月2日，54軍師攻佔越南高平省廣淵。3月3日，西線解放軍11軍攻佔封土，50軍佔領越南黃連山省省會沙巴。14軍攻佔鋪樓、郭參。東線，41軍攻佔茶靈，54軍攻佔脱浪。3月4日，東線55軍打過奇窮河，進攻諒山南市區，越軍308師遭我兩個師突襲。3月5日，解放軍攻佔諒山南市區。
163師副師長宋寶順、師副政委李盛福、團政委王欲信在前線指揮
3月3日，西線解放軍11軍31師攻佔封土，50軍149師佔領越南黃連山省省會沙巴。14軍攻佔鋪樓、郭參。東線，解放軍41軍124師攻佔茶靈，54軍161師攻佔脱浪。
尖刀七連的尖刀排，終於率先衝過南橋頭，我軍以摧枯拉朽之勢湧向南市區。諒山大小和我國的縣城差不多大。進入諒山後，我軍與駐守越軍展開了激烈巷戰，整個攻打諒山的戰鬥持續了6天，最終攻克諒山。
圖為解放軍62式坦克開進諒山市區，可見車上覆蓋着作為偽裝的樹枝
諒山作戰是1979年對越自衞還擊作戰的最後一仗。諒山省是越南北部山區與河內平原區的分界，攻克諒山，越軍將無險可守。我軍坦克部隊可以在幾日內直取河內。
諒山市區被我軍炮兵擊毀的越軍T-34/85坦克，這輛坦克其實也是中國援助給越南的
一舉平息了西方爭論的照片《攻克諒山》
1979年3月4日，李永安在諒山省委大樓拍下了這張著名的《攻克諒山》，當天授命連夜趕回國內， 新華社、人民日報、解放軍報等新聞單位記者都在前線指揮部等着他，照片通過傳真機傳回北京。鄧小平也正是看到這張照片，於3月5日下令撤軍。諒山戰役結束後，越南當局還編造謊言，稱“中國軍隊過不了奇窮河……，西方一家電台也給越南打氣：“中國軍隊還在諒山北側的山地蹣跚……。”《攻克諒山》發出後，許多國家考證了拍攝位置，結束了中國軍隊是否拿下了諒山的爭議。
我軍報務員在前線戰壕發報
3月6日起，解放軍以交替掩護，邊清剿邊撤退的方式，於3月16日全部軍隊撤回中國境內。我軍在撤退路線上鋪設地雷，以火箭與長程炮火掩護撤軍。越軍無大規模追擊行動。1979年3月15日22點20分，最後一輛軍車回到中國領土。
在之前越南發生的幾場戰爭中，無論是對抗法國殖民者還是帝國主義美軍，中國對“同志加兄弟”的越南進行了無私的援助，從硬件上的武器裝備到軟件上的指揮戰術都對越南軍隊作出了大量的支持，而越南當局悍然反目成仇，稱之為“白眼狼”也不為過。我軍指揮人員曾經在越軍中擔任顧問，越南軍隊指揮員也有昆明陸軍學院中畢業的。因此越軍非常瞭解解放軍遊擊、穿插等戰略戰術，解放軍是在與自己的影子作戰一樣。因此雙方經常陷入激烈的苦戰，電影《高山下的花環》中就有所表現。
穿着夾克式戰鬥服的中國坦克部隊軍人在戰後總結經驗教訓
文化大革命使得中國軍隊的日常訓練也面臨了一定的衝擊。這場戰爭暴露出了文革年代中我軍訓練不足、軍工企業生產質量控制參差不齊等的問題。面對師從解放軍頗為熟悉解放軍的越軍時，這些問題被戰爭激烈地呈現出來也毫不奇怪。
冷戰中面臨北方的強敵蘇聯威脅，中國軍隊長時間進行的戰略戰術準備都是在大平原上與敵人作戰，補給可以依託公路與平地，以摩托化手段快速運送，而越南多山地，與解放軍長時間進行的準備截然不同，兼之基礎設施較差，只能以人力運輸補給。
攻入越南城鎮，休息中的解放軍部隊。
因為戰略戰術訓練的目標都是在平原地區作戰，解放軍此前強調的是精確遠距離射擊。在對越自衞反擊戰之初解放軍使用的主要是56式半自動步槍，在越南山地叢林地形近距離作戰中精準優勢難以發揮而火力不足。另一個問題則在於，解放軍部隊服裝不區分作戰服與常服，舒適度和隱蔽性不足。各步兵部隊大多缺乏頭盔與防彈衣/防破片衣等單兵保護裝備，頭盔與護甲雖然並不能完全防禦步槍等武器的攻擊，但是可以有效降低傷亡。1979年2月17日至3月16日，我軍約有6954名指戰員在越南犧牲，14800多人受傷。2月17日至2月28日，中國人民解放軍共擊斃越軍15,000人，2月28日至3月16日，解放軍擊斃越軍37,000人，預計越方總死亡人數超過80,000人。
在隨後的對越自衞反擊戰中，解放軍逐漸解決了戰爭中暴露出來的種種問題，圖為頭戴GK80式鋼盔的戰士正在投擲手榴彈
貓耳洞中的戰士
1980年上映的電影《廬山戀》，女主角張瑜竟然換了43套時裝，可以想見那個年代追求時尚和渴望物質享受到了誇張的程度。然而，直到80年代中後期，還有另一些中國年輕人，遠離家鄉、遠離親人，以一個班、半個班甚至單兵為單位，長年駐守在一種叫做“貓耳洞”的狹小工事裏，在生存極限下跟越南人展開邊境拉鋸戰。
從貓耳洞出來的戰士在戰鬥中，他使用的是81式自動步槍
貓耳洞，一種類似貓耳朵的石灰岩溶洞，石質堅硬，炮火奈何它不得，因而成為中越兩軍邊境對峙中前沿士兵的藏身洞。據人民日報記者羅自蘇對單兵貓耳洞的描述，“貓耳洞”通常高不過一米，寬不盈兩尺，人不能站立其間，不能躺下休息，只能抱槍蹲坐，經常一蹲就是3個月。洞內人的汗酸味，食物的餿味，糞便的騷味，老鼠的腥味，煤油的刺鼻味，火藥味，還有各種説不清的黴爛味，令人窒息。洞裏陰暗潮濕，有的戰士身體關節痛得沒辦法，只能用拳頭砸，一直砸得關節發熱為止。
衣衫襤褸甚至赤膊上陣，都是貓耳洞中戰士的常態，這位從貓耳洞中出來的戰士正在安放防步兵雷
貓耳洞中的狙擊手，槍上掛着“光榮彈”
苦中作樂的戰士在泥濘中吸煙
手持微聲衝鋒槍埋伏的解放軍偵察兵，可以看見他臉戴迷彩面具，解放軍的各武器裝備、被服裝具比起對越自衞反擊戰開始之初已經大大改進
在對越自衞反擊戰的兩山輪戰階段，各軍區部隊輪番上陣，以戰爭礪煉部隊，而應對越南引以為豪的特工部隊，解放軍偵察兵部隊更勝一籌，在戰爭中大放異彩。
出征前的解放軍偵察兵合影，他們穿着迷彩服與一種實驗性的戰術裝具，脖子上掛着的紅線是82-2式無延時手雷，也就是俗稱的“光榮彈”
一名揹着負傷戰友的機槍手，他穿着另一種實驗型的迷彩服，對越自衞反擊戰中解放軍試驗了各種各樣的迷彩服，最終確定了87式叢林迷彩作為解放軍陸軍的作戰服迷彩
出征前的偵察兵部隊合影
出征前的偵察兵合影，背後是直升飛機，戰爭是軍隊最好的試金石，解放軍在兩山輪戰中試驗了種種不同的戰術，為軍隊現代化建設積累了寶貴經驗
出征前的解放軍偵察兵合影，鋼盔、迷彩服、綁腿、微聲衝鋒槍、光榮彈，也是對越自衞反擊戰中解放軍偵察兵最經典的裝扮
穿85式軍裝，使用激光測距儀的解放軍戰士，戰爭後期，隨着中國與西方的關係進入蜜月期，中國得以獲取一部分西方武器裝備，這些裝備實戰中進行了試驗，為中國軍隊現代化奠定了基礎
戰地醫院的女兵，中國女性同樣在這場戰爭中作出了自己的貢獻
老山無名烈士插旗照
最後，以老山插旗照作為結尾，跟隨部隊前進的記者抓拍下了這張著名的插旗照。屹立不倒的身軀與高高飄揚的紅旗互為支撐的景象，正是這支軍隊偉大軍魂的不滅傳承，也是這場戰爭中中國軍人不屈不撓精神的偉大象徵。是他們！為了南疆的安寧奉獻了寶貴的生命；是他們！以青春與熱血捍衞了祖國的榮譽與尊嚴。
當時，戰士入伍第一年津貼6元，第二年7元，第三年8元，第四年10元，而戰士犧牲的撫卹金400元。在當時茅台酒市場價10元的情況下，這筆撫卹金算是優厚。但是隨着中國經濟的飛速發展，物價也隨之變化，政府對烈士家屬執行的撫卹標準卻與當年基本相同。當祖國召喚的時候，那些偏遠地區的家庭的父母們，將自己辛苦養大的子女送上了前線。而當戰士們血灑疆場之後，家中失去了經濟的頂樑柱，逐漸老去的烈士父母領着微博的撫卹金，許多人老無所依。
戰爭之後，為建設現代化軍隊，解放軍進行了“百萬大裁軍”。為了讓解放軍實現從數量規模型向質量效能型轉變，那些功勳卓著的軍人哭着告別浴血奮戰的部隊解甲歸田，安置問題隨之凸顯了出來。在戰爭中倖存下來的戰士，因為文化程度不高的原因，即使留在部隊很難考上軍校。為了建設現代化軍隊，部隊戰後逐漸停止了從戰士中大規模晉升軍官的做法，即使少數戰士幸運得以成為軍官，也難以進一步晉升。
回到地方的軍人，雖然很多人被照顧進入了國有企業與集體企業，但是在步入中年時，他們又遇上了國企改革，缺少創業技能的他們下崗後處境悽慘。那些在戰爭中負傷殘疾的，因為戰爭的遠去逐漸被人們遺忘，甚至陷入了絕對的貧困……
這一代軍人在戰爭中捨生忘死，和平時又經歷了一次又一次變革。他們一直在為這個國家作着貢獻，他們貢獻了太多太多，我們不能忘記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