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者來信：通過對農村小學生家訪研究家庭、學校、社區對學生教育的影響-讀者之聲

近日，讀者劉明龍最近給觀察者網來信，分享了他在農村小學家訪的心得體會。2011年，劉明龍從北師大畢業之後就前往雲南臨滄市農村進行支教活動，時間達兩年之久。他在當地通過實地家訪做了一次個人調查，遂寫下了這篇關於教育的調查文章。

以下是劉明龍的來信全文《農村小學生家訪總結：家庭、學校、社區對學生教育的影響》。

我要弄清楚一個問題，到底是什麼因素決定了一個學生的優秀程度，這些優秀的特徵綜合了成績、學習能力、性格、品質、價值觀等。只是我最近家訪以及綜合我的人生經歷得出的一些觀點。

有必要對我的這個調查做一些背景介紹，也就是我在思考這個教育問題的時候，我是把它放到了整個中國教育界的大背景下來思考的。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雲南省臨滄市臨翔區昔本小學。大家都知道，在中國教育最好的地方是北京、上海、江蘇、浙江這些發達省市，接下來是中部地區，接下來是西部省份，而云南是處在中國教育的倒數4到5名左右吧。這是為雲南教育在中國教育中的位置。那麼在雲南省範圍內，教育最好的是昆明、曲靖、玉溪三地，都是經濟最發達的地區。臨滄又基本是雲南教育倒數4到5名。所以我們現在就基本知道臨滄市教育在全國範圍內的位置了。屬於教育非常不發達地區。而我所在的臨翔區，就是臨滄市政府所在地，屬於地級市，昔本小學就在距離臨滄市10公里左右的昔本村裏。

市區、公路帶來的現代城市文化

昔本村距離臨滄市區10公里左右，而恰好又有一條國道線通過昔本村，通往機場的路線也經過這裏。所以昔本村受到市區、國道線的巨大影響。通過我對一些本村人的調查，得知了一些情況。這條路是解放以後就開始修建的了，在農村，凡是交通方便的村落，大都發展得比交通不便的村落要好得多。而這裏又是在市區10公里內，所以因為這個原因，發展得更好。不過交通是更為重要的因素，就比如我出生的村子，也是在雲南，也只離市區10公里左右，但是因為交通不便，所以發展不快。相反那些離市區很遠但是交通方便的村落髮展很快。昔本村地處優越，雖然只是一個村落，但是這裏每週有一次趕集天，而昔本村上沿路的商店就10多家，醫療診所有3家，餐館有6家（平均已經有4到5年了），燒烤店有1家。而在雲南的大部分農村裏面是根本就沒有餐館的，更不可能有燒烤店，所以作為一個村落，在雲南範圍內因該是中上水平。因為距離市區比較近，所以大部分農民都是一邊務農一邊去打工。很多人都不種地了。所以足以看出一條路對一個村落的經濟影響力。

這種巨大的影響還要體現在民風之上。城市文化、現代文化都源源不斷的通過這條國道線從臨滄市區輸送到這裏。這種輸送的管道主要就是人員的流動，這裏進城是非常方便的，所以村裏的人可以輕易在村落和城市間來回遊走，而村裏的集市，製造了一個全鎮人員流動的場所，而因為是機場路線經過這裏，所以臨滄市的工薪階層都會經過這裏下來消費，比如吃燒烤、在飯館裏面吃飯（據説這裏很實惠，所以很多人都不願意到臨滄去消費）。這樣人員的流動就造成了信息文化的流動。這樣的一個村落，因為流動性很大，所以，民風自然變得不是那麼淳樸了，一種商業的精明、精巧的風氣就慢慢滲透到人們的生活中。而對整個昔本小學生的影響就是，這裏的學生更加的活潑開朗，但是也多了一份調皮搗蛋。比如六年級的一些學生就很屌、很拽、很叛逆。

這種風氣反映到學校中來，在硬件上，等建好教學樓以後，無話可説，很好了。所有老師都配備了電腦，而且會使用電腦來教學，有了電子白板，比起我以前見過的小學好很多了。在教學方法上所有老師的課堂都按照學生為中心的方式來設計。我在TFC（一個公益組織，美麗中國）裏面的培訓也就是這樣，所以教學方法也夠先進了，而且最近昔本小學通過臨翔區和北京師範大學教育管理學院（那次見到了我們校友）做一個品牌學校建設的項目。從教學管理上來説，一天的安排非常的緊湊，比起我當時上的小學來説，明顯好很多。

不過並不因為這些良好的硬件、軟件設施，這裏的教學成績就很好。我分析了為何會如此：

第一，學校教育僅僅只是教育的一部分，而家庭教育、社區教育也很重要，昔本村的經濟很好，但是恰恰因為經濟好，所以成為了一個負面的影響，很多學生接觸到城市文化以後就開始玩遊戲、上網（家訪的好幾個學生就是這樣），而父母因為教育水平很低（一般都是初中文化），所以沒能在上網、玩遊戲上給予正確的指點，所以一些學生沉溺其中，無法自拔，還有因為掙錢的渠道變多了，生存的渠道也變多了，所以在他們看來並不一定要學習才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比如經商、做生意、打工都是不好方法，家長也僅僅只是期待學生能有飯吃就可以，並不知道高等教育對於一個人的精神塑造何其重要。總之因為生活條件好，經濟好，而家長又沒有很高的文化來如何恰當的引導孩子如何使用金錢，如何面對花花世界的能力，所以學生反過來被這種先進的力量所所禍害。歸根到底就是：學生的家庭、社區經濟好起來了，但是與之配套的家庭教育、家庭軟件、社區文化卻跟不上，所以經濟反過來對學生造成負面影響。但我的看法是：這一現象是無法避免的，而且必須經歷這個階段，然後又回回到一個更高的水平。

第二，學校的教學方法不適合讓學生取得更高的分數。我是雲南曲靖宣威人，曲靖學生考試在全省是非常厲害的，而宣威在曲靖那是數一數二，提起宣威，在雲南那是大名鼎鼎，宣威就出兩種東西：人才和火腿（和金華火腿齊名）我就非常懂得高分是怎麼弄出來的了，高分就是題海戰術，讓學生大量的做題，像煉獄一般的做題，做到發吐。最後這種強悍的功夫一定可以考出高分。除了題海戰術，什麼素質教育、什麼以學生為中心的教學方法全是沒用。就像戰國時期，什麼仁政都沒作用，就是那種殘酷的軍國主義的秦國最後打敗了其他所有的國家。在雲南省，宣威的學生應該是最辛苦的了，我上高中是在曲靖上，後來在宣威補習了半個月，我實在是受不了那種煉獄般的題海戰術，最後我倉皇而逃。所以在目前以分數為唯一評判標準的教育下面，臨滄市的以學生為中心的教學方式當然理念上更先進，但是它確確實實不適合考高分，所以最後教學質量還是不好。但是我相信在這種教育理念下培養出來的孩子心理上更加的健康，綜合素質也應該會更好。但是分數不高，上不了好大學，他們的素質就發展不了。所以臨滄的考生會被曲靖、玉溪、昆明的考試擠掉。不過對於高考來説，因為是按照名額分配，所以雲南只和雲南的競爭，雲南的考生有唯一的優點：心靈所受的傷害窒息比其他省份的人都要少一些，我在大學就發現這點。不過其他地方是很難和東部省份的學生相比的。

我分析了我家鄉宣威那邊的人為何考試厲害，最後我得出一點：因為窮，窮則生變，所以讀書就是唯一的出路，因此魔鬼般的考試。而有一個老師也跟我説過：他以前在非常貧困的山區教書，那裏的孩子非常聽話、刻苦、用功，所以那裏的孩子考試成績非常好。因為他們貧窮，所以知道要好好學習。

所以這條公路給我的學生帶來了機遇，也帶來了挑戰。而且從短期來看，這種挑戰帶來了很大的負面影響。

我家訪的20多個學生情況

我以上都是在介紹這個教育調查的大背景。我是把這個調查放到了整個中國教育界來討論的。有了這樣一個定位，我們才能更深刻的理解一些問題。這裏的教育不僅僅只是這裏的教育，它與該村落的社區、家庭、學校、經濟、政府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同時他是發生在整個中國教育大背景下的一個案例。我們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必須時時考慮到這些因素。

我家訪的20多個學生都是我們三年級的學生。家長都是農民。一般一家都是4到6口人，父母加上兩個孩子，有時還有爺爺奶奶。

家庭收入來源可以分為三個層次：第一，純粹經商，或者經商加種地，這種學生的家庭一般比較富裕，我們班一個學生家就是專門加工台灣那邊運來的茶葉（因為台灣人力資源昂貴，所以轉移到臨滄），她家就沒有種地了，她爸爸在台灣工作，她的家庭非常富裕了，遠遠超出了一般的農民收入，還有一個學生的家庭父母是經商又種地，主要是收集野生菌加工後賣到昆明，年收入6萬7萬，非常富裕了。還有一個學生家是賣豬肉生意，也種地，還養30多頭豬，年收入也在3到4萬吧。所以凡是經營着一點生意的家庭在農村都是比較富裕的了。第二，邊種地邊打工。一般是父親在外打工，而母親在家裏幹農活。這樣的家庭算是中等富裕。我家訪的20多家大概有10多家是這樣的，一年的收入也就在1到2萬吧。第三，純粹靠農業。這樣的家庭一般經濟收入就比較的少，我家訪的20多家中，5家左右吧。第四，最為貧窮的家庭是，父母當中有一方去世或者雙方去世，然後就會面臨巨大的經濟困難，在我們班上就由三個學生是這種情況。

關於這些學生家庭的生活支出主要用於這幾方面了：1.維持一家4到6口人的生計（吃穿住行）。2.教育，現在的小學、初中都已經國家免費，還對家庭貧困的學生有伙食補貼，所以只需要交一些參考資料還有其他額外費用，估計一個小學生一學期1000元左右，而初中生1500元左右。所以如果一個家庭如果兩個孩子都還只上小學或者初中，經濟負擔是比較的小了。我家訪的20多個家庭中，大部分孩子都只上小學或者初中。有一個家庭有一位孩子上高中，一年花費10000左右，所以總的來説，他們在教育上的經濟負擔不算大。3.醫療。我遇到的一個家庭，因為父親生病，所以每天都要吃藥，而且兒子經常不是摔斷了手，就是被猴子咬傷，所以醫療費用花費了很多，光這項開支就是一萬多，所以即使他們年收入在3萬左右，再加上一個上高中的，還是有點吃力。但是大部分的家庭父母都很健康。4，農業化肥、種子的錢，一個有5畝地的人家，大概一年需要1500元的化肥種子錢。5.養老，為兒子蓋房子準備結婚。有的家庭爺爺奶奶和家人住在一起，這樣的家庭我遇到10多家吧。還有需要準備為老人送行的喪事錢（一個棺材2000左右，辦理一件喪事需要上萬），因此必須早早的準備。而另一件事情，就是為兒子蓋房子，準備結婚，我遇到的一個家庭就正在為兒子蓋房子，這件事情花費更是巨大，少則3到4萬，多則6到7萬，喜事錢也需要準備1到2萬吧。所以這種事情往往都是提前5年就準備了。

父母的教育情況，據我家訪的這20多家的情況可以看出：都只有初中學歷。有的還只是小學學歷。據我所知，他們這一代父母中，如果是高中學歷的話，一般是不會繼續作農業了。大部分都去幹其他工作了。在我問到會不會輔導孩子學習的時候，大部分家長都説自己學歷不高，低年級的語文數學還可以輔導一下，但是高年級就輔導不來了，所以只能任其自己學習。而大概有10個學生的家裏面有一個弟弟，有的有一個高年級的姐姐，雖然有一個高年級的姐姐或者哥哥，但是他們之間交流學習的時間很少，一是因為上了初中就分開了，二是他們沒有主動性來一起學習。不過我們班上一個學習成績在前三名的學生非常喜歡請教周圍的大哥哥大姐姐，估計是這個原因，她的學習成績很好（我問了，她的父母都幾乎不會指導她）。即使在見識最廣父母家庭裏，大部分家長也僅僅只是説希望他們望子成龍，但是具體並不能給孩子在學習上有更多的指點。20多個學生中，家庭最富裕的一家，經常會去廣州外地出差，也會帶孩子去，但是不知道該旅遊些什麼地方是對孩子有益處的，我建議她多帶孩子去博物館、大學裏面。而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把好的經濟條件轉化到子女的教育中來，她不知道去買書籍，也不知道什麼樣的書籍對孩子是好的，也不知道買一些光碟來給孩子看。她説：孩子喜歡什麼，她就買什麼來給她，所以買了一個學習機來。按照她家庭的經濟條件，完全可以從硬件和軟件上都對教育做更多的投資。可是她並不知道如何來投資教育。而且當我説到讀大學的時候，這個家長説：現在的很多大學生出來也很難找工作，不過上大學還是能學到知識的，從這裏可以看出，她並不知道高等教育的真正內涵。所以20多個家庭中，出現了一種普遍的現象是：家長學歷太低，以至於不知道如何輔導學生，即使家庭經濟情況很好，也不知道如何投資教育，更不知道大學教育的真正價值所在。

因為這些原因，所以家庭教育就在很大程度上缺失了。

關於社區，這個因素後面講，比較微妙。

學生的學習能力、綜合素質與家庭、社區關係

上面已經講到，教育包括了學校教育、家庭教育、社區教育。其中學校教育當然是最為重要的，也最為深刻的影響到學生的學習能力、綜合素質。不過更多深入的觀察我也發現與家庭和社區有極大的關係。

1.家長的性格就是孩子的性格

也許説的有點絕對，但是家長的性格很大程度上影響着孩子的性格。而且一個人的性格最容易在幼年時期受到影響。我拿我自己的例子來説：我母親是一個非常樂觀、大度、開明的人，而我的爸爸因為文革被批鬥，所以內心總是有一種憂慮、自卑、壓抑在裏面，性格異常固執。我以為我自己的性格在很大程度上就是我爸媽性格的綜合。樂觀、開朗、大度，但有有一種固執、偏狹、自卑、悲觀在背後。不過還好，前面佔據了主導。我試圖來改變我的性格，但是極為艱難，而且收效甚微。

我所家訪的這20家。我會發現：家長強勢，孩子也比較強勢，家長懦弱，孩子也會很懦弱，家長不卑不亢，孩子也是不卑不亢，家長卑微，孩子無形中就會卑微。一般説來，經濟情況好的家庭，似乎是家長更加的能幹，更加有底氣，所以孩子也顯得非常活潑開朗。但不是必然有這種關係，經濟情況好的家庭，孩子完全顯示出活潑、強勢的性格，但是也有一些非常調皮搗蛋的。我沒發現懦弱、卑微型的（也許我這個詞用得不好，但是我以為它更能説明問題）。所以經濟情況好與性格強勢是有很大關係的。不過家庭貧窮的家庭中，我也發現有的孩子不卑不亢，也很開朗活潑。這應該也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家長，至少我看到他們的家長几乎都是通情達理、熱情好客的。我遇到的一個患了侏儒症的媽媽，她的孩子也是患了這種病症，也許是因為這種生理上的巨大缺陷，導致她的媽媽性格非常的弱勢，而她的兒子也一樣，所以經常受到班上學生的欺負，另外我只要重重懲罰他，他就會哭泣，我以為侏儒症的生理缺陷對他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傷害。最明顯的例子是我們班上有一個女學生非常的開朗、活躍，不過家庭也不怎麼富裕，但是她的媽媽性格真是開朗，而她的妹妹幾乎和她一樣，我問這個小女孩問題的時候，她總是非常大聲的爽快的回答。而我遇到的很多小孩子，我問問題的時候，都很害羞。

2.家長的期望巨大影響着學生對自己的期望

20多家中，有3到4家的家長顯示出對孩子極大的希望，當我問到希望自己的孩子上大學嗎，家長非常堅決的説當然希望，而且下定決心，只要他們能上大學，自己就全力支持。這樣的家庭中孩子對自己的期望也就很高，學習成績也明顯很好。相反，一個對比是，當我問及對自己的孩子有什麼期待的時候，一個家長説：讀完初中就不讀了。我説為什麼？她説：自己的兒子沒能力考大學。事實上，這個學生的學習成績還不錯，中等偏上，我相信只要他的父母都堅決的相信自己的孩子能行，那他會比現在還要學得好。我深有體會，我的母親無論什麼時候都完全相信我能實現自己的夢想，但是我的父親總是在後面潑冷水，所以我一直感到非常不爽，我以為我父親的打擊給我帶來了很負面的影響。

3.家庭經濟情況與孩子的關係

我上面已經分析了，經濟情況好的家庭，孩子幾乎不會變的弱勢。也許是因為有強大的經濟背景吧，不過有可能走向另一個極端：很屌很拽。而一個來自貧窮家庭的孩子不一定意味着他會有比較弱勢的性格，但總體上來説，性格變得温和很多。我觀察到一個普遍的現象是：如果家裏面比較寒酸，孩子的性格會在很大程度上減弱很多。也就是不會像家庭境況比較好的孩子那樣性格非常強勢，甚至變得很屌很拽。當然了，如果一個家庭因為父母離去，有有某種生理缺陷，那麼這個孩子會因為自己失去父母的保護、遭受別人的嘲笑輕視而變得非常的弱勢。所以父母的力量會在很大程度上顯示在孩子身上。而經濟力量就是一方面。經濟情況與學習成績有一定關係，但是關係不是非常大。我發現，經濟情況好的家庭子女，學習成績平均上要優於來自經濟不好的家庭孩子。不過在我的20多個學生中，好幾個家庭都很一般，但是成績很好。所以成績與經濟條件不具有必然關係。但是如果一個人的爸媽很重視教育、家庭條件有很好，那麼孩子的學習成績必然非常好，我們班上前5名中，3個學生都是這種情況。所以可以看出：經濟條件只是提供了一個後盾，但是如何把經濟轉化成教育上的輸出，這才是至關重要的。

4.社區對孩子學習的影響

20多個學生中有一個典型案例，這個學生在我們班上排名第二名，但是家庭情況很一般，父母都在家裏種地，而且她的父母都沒有輔導她。但是她有一個讀完初中的姐姐。我對她的成績為何好非常好奇。結果在我的詢問之下，我發現：第一她非常喜歡去請教周圍的高年級學生，第二：她家鄰里有兩個學生成績非常好的學生。我問：是不是因為他們成績都好，所以你也要好好學習。她説：是的。從這一點，我們可以看出，社區的一羣朋友對一個人的成長能產生巨大的影響，社區一旦形成一種學習的氛圍，對一個孩子非常重要。這一點：也許我能最為深刻的感受到。我出生在一個大家族中，我祖父、曾祖父都是很有文化的大先生，所以我的家族非常重視讀書，這樣一來，家族裏面出了很多大學生，所以每一個人都在和別人競爭，都不願意落後。更為明顯的是，我小學的一個同學，就住在我家周圍，他家族裏面以前也沒出現過學習多好的人，不過我和他從小學、初中、一直到了高中都是在同一所學校，我們兩個就是競爭對手，最後我的這個學生考入了浙江大學，分數比當年北大錄取線高出4分，所以兩三個對手在一起競爭，最後大家都能練出一身好功夫。再講到我的老家宣威，考試在雲南省大名鼎鼎，一個縣城，雲南省10個大學生中就有1個是宣威的。我仔細觀察為什麼會學習好，我就發現了，這是因這邊有一種學習風氣，縣城裏面的中學為了爭奪生源爭得你死我活，還有就是家長都是一家看一家，看着人家的孩子都上大學了，自己也不甘落後，補習再補習，反正不管自己的子女能考上本科還是專科，反正只要上大學就好。所以有了這種氛圍，才考試考得好啊。最後我們兩千人左右的小山村出了一個清華，一個北大，一個浙大，算是很不錯了。（拿我身邊最真實的例子説話，既生動活潑，又宣傳了我家鄉）。説到這裏，提一下寧波商人，我是很欽佩的，那邊本身就有經商的風氣，所以大家不掙點錢，會讓人家瞧不起的。

5.家風門風的影響

我這次家訪並不能深入瞭解一個家庭的前幾代情況，我以後的調查會從這個方向發展。我以為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話題。因為我出生的大家族，它的家風門風深刻的影響了我。

我這次家訪的結論

這次家訪雖然只訪問了20多家，但是我的這些思考卻有很長時間了。

教育是一門系統工程：它包括了學校教育、家庭教育、社區教育。家庭教育最大的影響了一個人的人格性格，而學校教育影響一個學生的知識、學習能力。社區教育影響了一個孩子對外在世界的認識。所以如果要教育出最為優秀的人，需要從學校、家庭、社區三方面入手。這三方面共同合力才能培養出最優秀的學生。

農村小學，在硬件設施上，教學方法上我以為差距與城市不是非常大。差距最大的地方在家庭教育和社區教育。比如來自城市工薪階層的子女，他們的父母多是受到過高等教育，而且家庭經濟條件比較好，所以就可以直接輔導子女，同時也多少知道如何把經濟轉化為教育。

父母的性格、修養、想法、氣度很大程度上會傳染給自己的孩子。所以，要讓自己的孩子優秀，自己作為家長首先就要讓你的孩子為你們感到驕傲。一個孩子如果有值得他驕傲的爸爸媽媽，那這個孩子一定會非常的自信獨立。相反，孩子會變得自卑猥瑣懦弱。

良好的家庭經濟條件並不一定會讓孩子在學業上取得很好的成就，他僅僅只不過是提供了一個物質基礎，如果一個家庭的軟件方面與經濟條件不配套，也就是在如何使用金錢上出了問題，那麼可能會對自己的孩子造成更加負面的影響。所以家庭經濟條件好的父母更應該學會如何讓金錢轉化為高雅博識的教育。一個家庭如果父母非常知道教育方法，又有強大的經濟基礎，那麼無疑她的孩子能得到最好的教育。我在北京遇到的一些家庭就是這樣（這些孩子好幸福）。

貧窮的家庭並不一定造成子女在學業知識上的貧窮。但是貧窮會造成孩子在一定程度上性格的弱勢。而經濟壓力會對孩子的學習造成極大的壓力。不過如果有一位賢惠的母親或者父親持續教導，再加上自己的後天努力，一個貧窮家庭的孩子也可以成為最優秀的人。

社區、家風門風會對孩子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特別是當一個地方形成一種良好的風氣以後，它的積極的影響力將是潤物細無聲。所以我們不應該忽視一個家庭從古代傳承下來的祖先高貴正直品質的深刻影響。這種東西會淵源流傳。

最後有一個更為抽象的總結。人的發展有兩個向度：向內走，向外走。向內走可以説是向靈魂、精神、內心、修養、靈性、智慧、知識儲備的方向走，向外走可以説是向外在世界、物質、金錢、權力、地位、名氣方向走。一個人、一個家族、一個學校、一個國家只有他向內的重量與向外的重量達到平衡的時候，這個人、家族、國家才能欣欣向榮。向內的重量超越向外的重量的時候，並不會對個人、社會、國家產生什麼壞影響。但是，如果向外的重量過重，而向內的重量過輕，那麼遲早這種向外的重量會反過來壓住你自己。而教育應該更加的注重向內走，提高人的精神力量，讓它來主宰者物質力量，而不是反過來被物質力量奴役。

希望我們共同從學校、家庭、社會各方面來改善，從而為孩子們提供最好的教育。

更多關於“農村教育”的話題討論可以在相關文章中點擊查看，您也可以在@觀察者網 微博上留言，同時也歡迎您給我們投遞稿件進行交流：[email protected]（編讀往來投稿請隨信附上您的姓名、住址、郵編，我們將會在10個工作日內通過平郵給您寄出一份最近一期的《社會觀察》雜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