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元海：制裁俄羅斯，安倍會聽美國的？

克里米亞危機爆發以來，國際社會把注意的焦點齊刷刷轉向黑海之濱與第聶伯河，在外交舞台上活躍了一年有餘的安倍晉三和日本政府卻出人意料地沉默了起來。儘管在美國國務卿克里的力促之下，日本政府於3月18日也作出了制裁俄國的決定。但是，對俄國的譴責以及制裁政策的宣佈，並非由安倍本人而是由岸田文雄外相代行的。

從具體的制裁措施來看，日本政府凍結了原定於本月與俄方達成協議的放寬簽證手續、追加對俄投資以及空間技術合作的談判。此外，原定於3月19日在東京都千代田區召開的第六屆“俄日投資論壇”中舉行的俄日部長級經濟工作會談被降格為局長級別，預定出席開幕典禮的俄國經濟發展部長烏廖耶夫和日本副經濟產業相茂木敏充也臨時取消了行程。不過，茂木敏充在3月20日的內閣會議後鄭重表示，克里米亞危機在現階段不會影響到俄日兩國的經濟關係。他相當樂觀地表示，“俄日之間的貿易額已近連續三年刷新了記錄”，“參加俄日投資論壇的政經人士超過了1000人，這不正説明了兩國之間經濟聯繫的緊密程度麼？”

不僅如此，與美國與歐盟的制裁措施相比較，日本的制裁既沒有針對任何俄國政要，也沒有影響到俄日之間日常的經濟往來。由此可見，目前日本政府的制裁措施，充其量僅僅是一種與盟友步調一致的表現，不見得有什麼現實意義。值得一提的是，儘管安倍在3月19日表態説日本堅持維護烏克蘭領土主權完整不可分割的基本態度，並將檢討“今後對俄國實施進一步制裁”的講話。但與此同時，岸田文雄在3月18日的新聞發佈會上，特意強調了7國集團必須在這個問題上團結一致，以此來淡化日本對俄國實施制裁的印象。日方在對俄製裁問題上的種種表現，充分顯示了安倍政權在主觀上極力維護俄日關係的意願。

索契冬奧會期間，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會晤普京，向寵物狗“示好”

誠如朝日電視新聞在3月19日報道中所指出的，面對來自美國的壓力，十分看重與普京之間個人關係的安倍猶如身處夾板之中。從去年與普京總統的首腦會晤開始，直到前不久的索契冬奧會，僅他個人為推動俄日關係發展就付出了莫大的努力。在索契冬奧會上，當以奧巴馬總統為首的西方多國政要抵制出席開幕式時，安倍不遠萬里地趕到了黑海之濱和普京一起逗狗，那張抓拍了這一幕場景的照片向全世界展示了他與俄國總統之間“老朋友般的友誼”。正當安倍即將全面推進與落實和普京之間達成的各項協議的當口，美國卻要他為了毫不牽涉日本國家利益的克里米亞危機去制裁俄國。這對安倍而言，無疑是一件令人撓頭的棘手難題。

對日本經濟界而言，突如其來的烏克蘭危機讓本來想在俄國能源和原材料等領域大展身手的企業家們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他們在本屆經濟論壇上紛紛表示，目前的形式讓他們感到自己在俄國剛剛開始的投資與合作很可能會就此停擺。儘管迄今為止的俄日雙邊貿易規模在兩國外貿中所佔的地位仍然不是最為重要的，但是雙方對於未來的合作潛力一直以來都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尤其是，眼下日本朝野將本屆國會的主要議程定位在“確立真正有效的經濟成長戰略”上，而穩定的經濟增長必然需要確保穩定的能源供給。所以，在美國頁岩氣供給短時期內無法滿足需求的情況下，目前為日本提供了10%原油和天然氣的俄羅斯，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安倍努力維護與普京之間的良好關係，當然也有能源戰略方面的考慮。

另一方面，安倍對俄接近，也是他在外交戰略上對抗中國的一個重要環節。雖然，恐怕連安倍自己也明白，以他向普京許諾的那些經濟利益輸送和未來雙邊經濟合作的願景，來離間俄中兩國經歷了20多年考驗的戰略伙伴關係是不切實際的。但是，如果能夠藉此使得普京在中日衝突中選擇保持中立，也相當於削弱了中國的戰略優勢。基於這樣的思維，安倍從去年便開始不遺餘力地開展俄日之間的外交和經濟合作。為了換取普京的合作，安倍這樣一個在領土問題上一貫強硬的民族主義者，居然會破天荒地在俄日領土爭議問題上作出讓步的表態。

安倍這麼做的意義還不僅限於與中國的對抗，事實上這也是他尋找外交突破口，為日本能夠獨立地在國際政治舞台上發揮作用創造機會。長期以來，日本外交政策的基本方針就是圍繞如何追隨美國，如何配合美國的亞太戰略而展開的。在諸多國際外交事務中，日本的基本表現就是無條件贊同美國提出的動議，卻鮮有獨立提出議題的例子。所以，安倍的對俄外交除了有從側面牽制中國的意圖外，還有其在外交上尋求一些自主空間的用意。只是，這樣的可能性只存在於俄美關係大體平穩之時。而一旦俄美進入對抗，作為美國小兄弟的日本是沒有什麼選擇的。從目前的美日國家關係框架來看，儘管美國的動向每每與日本的利益取向不盡相同，可是日本依然必須在大方向上堅持一貫的“對美追隨”。隨着烏克蘭危機的不斷升級，安倍最終還是得先把他和普京之間的“友誼”暫且放在一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