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海燕：走出一條中法特色的新型大國關係之路

【3月27日，值中法建交50週年及國家主席習近平首訪歐洲之際，由上海春秋發展戰略研究院、中國當代世界研究中心和法國分析、預測與戰略中心等機構共同舉辦的“面向未來的中法全球夥伴關係”論壇在法國外交部大樓舉行，中國外長王毅、法國外長法比尤斯等中法嘉賓到場發表重要演講，觀察者網作為媒體合作伙伴共襄盛舉。

本文為中聯部智庫“當代世界研究中心”主任孫海燕在論壇上的發言稿。】

新型大國關係是習近平主席系列外交思想的核心內容之一，是中國基於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戰略目標和走和平發展道路的對外戰略，並綜合考量當今國際關係和世界格局的深刻調整，提出的重要外交創新理念，是新時期中國對外戰略的重要組成部分。

新型大國關係這一政策理念引起國際社會高度關注，始自2012年初習近平主席訪問美國期間，面對美國正式倡議“努力把兩國合作伙伴關係塑造成21世紀的新型大國關係”。中美新型大國關係的核心內涵是不衝突、不對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贏。但是，這一面向新世紀的大國關係創新理念不僅僅適用於中美關係，其核心內涵也不僅僅侷限於上述內容。

習近平訪問法國得到高規格的接待，圖為習近平夫婦參觀凡爾賽宮

那麼，在中法慶祝建交50週年之際，作為一名國際問題學者，我禁不住思考，新型大國關係的理念是不是適用於中法關係？中法新型大國關係的核心內涵或者鮮明特色應該是什麼？這樣一個新型大國關係之路該如何推進？在這裏我願意提出我的思考，與法方同事們共同探討。

首先，中國提出的新型大國關係理念當然適用於中法關係。中國一向認為，法國是世界上獨具特色和影響力的大國。中國人對法國的好感度一直非常高。新型大國關係，作為中國領導人面對新的時代任務和全球挑戰提出的大國相處之道，毫無疑問應該包含法國，而且，中法雙方有條件、有基礎在構建新型大國關係的道路上走在前面，發揮引領性作用。

那麼，中法新型大國關係的核心內涵或鮮明特色應該是什麼？我認為，我們應該從中法兩個文明古國各自的歷史文化中去提煉，從中法各自的戰略目標和全球定位來把握，從中法五十年關係的發展歷程中去總結。本着這樣的思路，我認為中法新型大國關係的突出特色有四點。

一是獨立自主。這是戴高樂主義也是毛澤東思想的精髓。50年前，兩位偉人正是本着這一精神，衝破“冷戰”時期東西方兩大陣營對立的藩籬，做出兩國建立大使級外交關係的戰略決策。僅有一方敢於堅持獨立自主，或不準確把握世界大勢的盲目獨立自主，都不可能作出這樣深刻影響國際格局的歷史性決策。新時期的中法新型關係之路能否走出特色，走出共贏，核心要素之一就是雙方能否繼續秉持獨立自主的精神，從本國人民的根本利益和世界人民的共同願望出發，作出重要外交決策，而不是看什麼大國的臉色或是被不同集團的意識形態偏見和不符合時代要求的僵化理念所束縛。

第二是敢為人先。50年來，正是憑藉這樣的勇氣，中法關係屢創大國關係中的第一次。從1964年雙方建交開始，70年代開啓的中法軍事交流，80年代展開的中法民用核能合作，1997年率先建立的全面夥伴關係，2001年最早開展的戰略對話，一再使中法關係成為大國關係的領跑者，給兩國人民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利益，也極大地提升了雙方的國際影響力。新時期的中法關係能否繼續發揚這一精神，我們兩國人民乃至整個世界都在注視並期待着。我想説，中方已經做好了充分準備，中國領導人也展現出了這樣的積極意願，我們期待着法方的行動。

第三是互尊互信。中國和法國都是極度珍視自身歷史和文化特性的文明大國，反感所謂普世價值和流行文化的全球性擴張。我們在因此有很多共同語言的同時，也同樣需要尊重彼此的差異，在求同存異的基礎上包容互鑑。與互相尊重同樣重要的是互相信任，信任我們在維護和推動文化多樣性、發展模式多樣化、價值理念多元化等諸多重大問題上，目標是一致的，利益是相連的，理念是相通的，而不受外界的干擾或一時一事的變化影響。在這方面，我們有過成功的經驗，給兩國人民帶來福祉，也有過教訓，導致了雙邊關係的停滯甚至後退。能不能堅持互尊互信，是中法新型大國關係能否走得穩健、走得長遠的重大考驗。

第四是合作共贏。50年來，中法關係的發展取得了雙方都滿意的豐碩成果，關鍵在於我們雙方本着互利共贏的精神去拓展和推進各領域的合作。民用核能合作如此，航空技術合作如此，文化互動和人文交流也如此。高度的相互依存是當今和今後世界政治的突出特點，這從根本上決定了大國之間必須始終本着互利共贏的精神，不斷尋求更多利益匯合點，在合作中共同發展，對此中法雙方都應抱有信心、拿出行動。

以上四點是我對具有中法特色的新型大國關係核心內涵的思考。實際上，這四點都不算新，或者説，中法關係從建交那一刻起，就在自覺或不自覺地開拓一種不同於以往大國關係的新型大國關係。從歷史角度看，我們已經走在了時代和其他大國的前面。也許正因為如此，習近平主席與奧朗德總統在會談時並沒有再引用新型大國關係這個概念，而是強調要開創緊密持久的中法全面戰略伙伴關係新時代。我認為，這兩者的精神內髓是一樣的。中法特色的新型大國關係，就是緊密持久的全面戰略伙伴關係。開創這一全面戰略伙伴關係的新時代，就要求我們雙方繼續秉持併發揚上述精神，充滿勇氣和激情地引領新時期大國相處之道的新潮流。

構建具有中法特色的新興大國關係，當然需要我們本着獨立自主、敢為人先、互尊互信、合作共贏的精神，不斷充實和拓展雙邊務實合作，但更重要的領域是在國際和地區事務中的合作和全球性挑戰的攜手應對。這是中法作為有全球影響力的大國和安理會常任理事國必然肩負的責任，更是雙方作為有着豐富哲學思想和悠久歷史文化的大國，融入血脈和最具特色的使命，是中法新型關係之路走出鮮明特色、走在時代前列、實現中法夢想的重要動力。無論是推進中歐關係全面發展、維護和促進亞太地區的繁榮穩定、增強非洲地區國家的發展能力等地區性議題，應對國際經濟治理、氣候變化、環境保護、能源安全、反對恐怖主義、糧食安全等全球性挑戰，還是共同推動世界多極化、堅持對話解決爭端、創造開放並基於規則的全球貿易體系、推動文化和諧和多樣性等事關人類長期和平持久繁榮的重大問題，世界都期待着我們攜手提出富有創新性、可行性和包容性的方案。

過去50年，中法走過了不同尋常的道路。未來50年，我們需要更成熟、自信、自覺地去走出一條中法特色的新興大國關係之路。戴高樂將軍曾説，中國是比歷史還古老的國家。我想説，這樣一條新型大國關係之路，將是比未來還光明的前程。這將是中國和法國這兩個文明大國對未來世界文明的歷史鉅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