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元海：奧巴馬被安倍小算計了一把

4月23日，奧巴馬抵達日本，從30萬日元一餐的壽司宴，到天皇在宮中豐明殿舉行的招待國宴，包括明治神宮騎射表演的“流鏑馬”在內的傳統文化節目和觀摩機器人技術展示的現代派節目——3天時間裏，安倍政府為奧巴馬安排了內涵極其豐富，熱情而不失分寸的歡迎節目。當25日上午，奧巴馬滿臉笑容地登上空軍一號時，表達了他對日本主人在三天兩夜中所給予款待的謝意。但是，這種表面的熱絡和客套卻掩飾了這是一次沒有取得實際成果的外交訪問的現實。真正得意的是滿臉賠笑的安倍晉三。

可不，“美日安保條約適用於釣魚島”的保證奧巴馬給了，美日旨在強化同盟關係的“共同聲明”也給了。所以，也難怪奧巴馬剛一離開日本的土地，安倍就急不可耐地在首相官邸對翹首以待的日本記者們炫耀自己所取得的輝煌成績。他説：“此次美日兩國就美日同盟問題發表了具有劃時代意義的共同聲明。這一聲明向海內外清楚地表明瞭美日兩國將為確保亞太地區的和平與穩定發揮主導作用”。從電視報道來看，安倍發表上述談話時，他的臉上是一副志得意滿的神情。畢竟，日本政府3天來的悉心款待，為的不就是上述的這點成果麼？

“超越亞太地區 共同構築未來的美國與日本”的標題開宗名義地昭示出了美日同盟將在未來積極參與在《美日安保條約》所規定的傳統範圍之外的，廣泛意義上的國際安全事務的雄心。從具體的內容上來看，這次聲明不僅使美國政府先前一再在口頭表達的“《美日安保條約》的第五條適用於釣魚島的防衞”的態度文字化，其表述為“美國反對任何破壞日本對釣魚島行政權力的單方面破壞”；不僅如此，還明確將反對在東海和南海地區所謂“擴張活動”的內容寫入了聲明。儘管兩條內容都沒有直接點中國的名，但這次的共同聲明針對中國的意味卻是一目瞭然。隨着美國在中日爭端中支持日本態度的明確化和明文化，其在中日之間“拉偏架”的程度，較之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厲害。因此，從日本方面來看，這一次美國所給予的支持與鼓舞是巨大的，並且恰逢其時。日本各大媒體對共同聲明的評價非常高，美國通過這一紙聲明十分有效地安撫了前一階段日本朝野在安全問題上緊張過度的神經。

4月23日夜，日本首相安倍在東京銀座的一家著名的壽司店裏宴請奧巴馬。圖為吃飯後兩人揮手

從某種意義上説，這一次，奧巴馬和美國政府是滿足了安倍的要求來給他站台吆喝了。可是，除了天皇親自主持的國宴以及耗資2500萬日元（合150萬元）的各種招待之外，美國方面的收益又有哪些呢？老實説，奧巴馬的東京之行可謂所獲無幾。如同美國總統在出發時所説的那樣，他此次訪日的一個最重要目的就是要推動TPP談判向着實質性的結果前進。或許，他滿以為自己在安全外交方面滿足日方願望的話，安倍便會在TPP談判上投桃報李。可結果卻是實實在在的事與願違。與堅持不懈地向美國尋求安全保證一樣，素有“追隨美國”之譽的安倍這次在維護本國經濟利益的時候也出人意料的韌性十足。

具體來説，在牛肉方面，美國希望將日方目前維持的對美國牛肉徵收的38.5%的高税率先降至15%，然後在15年中實現零關税，但日本只肯應承降到20%左右。在美方同樣積極主張實施零關税的進口豬肉方面，日方的態度亦很堅決，極力守住4.3%税率這個底線。雙方只是在乳製品以及糧食進口關税方面接近達成一致。而在一直以來焦灼不下的牛肉和豬肉問題上，依然沒能看到突破的前景。所以，雖然共同聲明中圍繞着TPP談判有着“兩國已經特意為TPP談判中所遭遇的最重要問題確定瞭解決方向”。但毫無疑問，這不過是掩蓋美日分歧的文飾。恰如日方談判代表甘利明所坦誠的，牛肉和豬肉等遺留問題的解決現在仍舊處在僵局之中。共同聲明所確認的，不過是兩國願意就打開局面而不懈努力的虛詞罷了。

對於最近在內政方面處處受阻，幾乎已經沒有拓展餘地的奧巴馬來説，他一直都希望能夠以TPP協定這樣的經濟外交成果作為第二個任期的最大成就。這個談判現在幾乎已經關聯到了他任期屆滿之後的歷史評價這樣的高度了。可是，面臨國內農林漁業和食品加工業從業者巨大壓力的安倍，和奧巴馬一樣缺乏轉寰的空間。從當初他力推日本參加TPP談判以來，日本經濟界和產業界的批評聲浪便沒止息過。迄今為止，日本財經界對該談判的評價多半都不是正面的。那麼，基於選票考慮，安倍難以輕易作出讓步也就不難理解了。所以對於奧巴馬一再苦口婆心地向日本朝野稱述TPP對日本的利益也是至關重要時，日本所能回報給美國的也只有“要為了建成一個高水平，進取的和包容的TPP協議組織而採取有力措施”這一句空話了。原定在24日晚舉行的美國商務部官員與日本經濟官員磋商的取消，也印證了兩國距離完成談判還有很長的距離。當然，這也不排除安倍因為美國不肯完全滿足自己的要求，將美日安全合作的目標綁定中國。挾着高達60%支持率的安倍，面對支持率僅4成，在TPP問題上有求於日本的美國總統，這一次也算是難得硬氣了一回。在筆者看來，即將前往美國繼續談判的甘利明鬆口讓步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的。

TPP談判的焦灼，以及美國在安全外交上為日本保駕的單方面付出，豈是安倍那2500萬日元的招待所能換來的？如此，奧巴馬對安倍的失望可想而知。昨晚，奧巴馬在宮中舉行的晚宴中高度稱讚了明仁天皇的和平主義，表達了他本人和美國人民對天皇的“熱愛”。這樣對天皇的高度讚譽，從另一方面來反襯出了奧巴馬內心對安倍的態度。《紐約時報》今天在報道中不僅敏鋭地指出，“在新聞發佈會上，兩國領導人分別稱對方為巴拉克和晉三，口氣略顯生硬”，並直指奧巴馬在東京遭遇到了一場“外交挫折”。這個挫折，是否會影響到奧巴馬“亞洲再平衡”戰略的實施，目前斷言還嫌太早。畢竟，美國在亞太前沿的另一個支點——韓國的態度也是舉足輕重的。並且，在民族主義的安倍愈來愈難以被美國左右的前提下，韓國的權重就更加要緊了。

25日，奧巴馬踏上了韓國的土地，開始了他亞洲之行的第二站。此前，他曾經宣稱自己會在朴槿惠總統面前協調韓日關係。但到了今天這種局面，奧巴馬依然會這麼做麼？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