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基金理事長馬蔚華:上一任理事會工作存在遺憾 資金存在餘額寶
近日壹基金的善款使用及資金去向受到一些人的質疑。對此,阿里巴巴集團董事局主席馬雲在4月26日力挺壹基金創始人李連杰,馬雲説,“壹基金今天被人言禍害了一下也正常,儘快恢復過來。做事總是要被説的。誰讓你做壹基金呢!”壹基金理事會由9-15名理事組成,理事會每屆任期為3年。現任理事長是曾擔任招商銀行行長14年的馬蔚華。今年4月3日,《公益時報》刊出對馬蔚華的採訪。在採訪中他提到了接任壹基金理事長的過程、對上一屆理事會的評價,以及壹基金的資金存放於餘額寶。馬蔚華説,存餘額寶是因為利率比銀行高。
2013年5月8日,馬蔚華卸任招商銀行行長。今年2月,他從王石手中接過壹基金理事長的職務,成為該基金第二屆理事長。上任兩餘月後,今年4月20日,馬蔚華髮布壹基金去年向雅安地震災區的捐款使用情況,他表示,去年壹基金共募集人民幣約3.85億元善款和物資,在2013年已支出其中的4900餘萬元,未來4年將把剩餘的約3.36億元資金用於災後重建。

馬蔚華(1948-)
以下為《公益時報》4月3日刊出的對馬蔚華的採訪,作者張木蘭,劉茜茜。
因年齡原因提出不再擔任招行主要領導職務。對於這一卸任,有媒體用“藍圖未竟”形容。彼時他説:任何事業都不能一個人做完,他們的心我理解——對我充滿了期待,但是事情再幹五年、十年總是要不幹的,與其那樣,還不如早點退休。
2014年2月8日,深圳壹基金公益基金會一屆九次理事會舉行,選舉馬蔚華擔任第二屆理事長。對於這一履新,所有人都充滿期待。當下他則表示:公益和別的事情不一樣,我想在這個領域做一些探索,想為國家的公益事業做一點貢獻。對我來説是一件很有意義也是很有挑戰的事情。
《公益時報》:你是怎樣決定接任壹基金理事長這一職務的?
馬蔚華:去年的5月份,我卸任了招行行長。在我還沒卸任時,李連杰和王石就給我打電話説正好董事會換屆,董事長這個事就你幹了。後來他們還把這個寫在了理事會的紀要裏,怕我反悔。我也瞭解,做公益做壹基金不是一帆風順的,有很多的矛盾、困難甚至是爭議都會出現。
其實卸任行長以後,好多人找我做這做那,但是人的精力還是有限的。我之所以決定要做這件事,因為我進行了瞭解,瞭解後發現,公益事業在中國的發展,從制度到執行,都還有很多缺失,和發達國家相比,我們還存在很多差距,這些矛盾和困難暫時也解決不了,必須得不斷探索。公益和別的事情不一樣,我想在這個領域做一些探索,想為國家的公益事業做一點貢獻。這對我來説是一件很有意義也是很有挑戰的事情。
《公益時報》:你如何評價壹基金上一任理事會的工作?是否存有遺憾?
馬蔚華:上一屆工作總體來説還是非常不錯的。遺憾肯定有,源於各種各樣的約束,在具體工作上比如網絡公益應該更早地去大力推動。另外,人才的儲備和培養還需要更進一步,公益事業同樣是以人為本。
我以前在招行,非常重視人才的培養,這些年我工作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不斷地培養幹部,從高管到普通員工。因為我們是服務行業,服務行業必須瞭解服務對象的需求,而他們的需求往往是隨着經濟社會的變化而變化。假如你的銀行想走在別人前面,你就必須比別人更早更敏鋭地瞭解這個需求,並及時地根據這一需求來創新你的服務,並大膽地推出來。要想讓團隊有這樣的素質,除了他們自身的學習外,得不斷給他們創造環境,創造題目,創造動力去學習。每年,總行的高管至少要集中培訓四次,請各種各樣的專家給他們講課。我想這個道理在做公益時同樣適用。
之前,我特意到台灣考察了慈濟會,和證嚴法師討論了他的原則和戒律,以及他的做法和精神。我還對國內的許多公益機構做了調查研究。我覺得做公益是有理論的,從歷史形成來看,理論是當年的宗教、寺院、中國當時的士大夫那些先人,他們對公益慈善的感悟發展而來的。掌握了這些理論,才能知道我們今天的不足和缺失,才能在自己的公益團隊裏營造公益的文化。同時還得了解這些當代的法律。做公益的人,不管是領導還是員工都應該學習這些。
《公益時報》:説到人才培養,你如何評價現在壹基金的團隊?
馬蔚華:壹基金的工作人員是非常值得我學習和敬佩的。他們都有比較好的學歷,甚至有哥倫比亞大學、倫敦政經學院等學校畢業的,還有一些人有豐富的國際公益組織工作經驗,還有的人是在壹基金成立後就一直在這裏工作,他們都很專業。我們董事會成員也都是當代比較優秀的企業家,都有互聯網思維,所以壹基金有着很好的團隊基矗
《公益時報》:你接任以後是否會對機構的內部管理做一些調整?(包括工作機制、人員薪酬等等)
馬蔚華:目前壹基金正在制定發展戰略,發展戰略裏很重要的一條就加強機構的內部管理,來調動員工的積極性。要建立一個比較好的考核機制,績效考核與薪酬掛鈎。實際上,我一直認為公益組織要按照現代企業的管理辦法來管理,我甚至想過基金會可以搞客户經理制。籌款這邊,因為我們是搞公益的,我們要走訪動員別人,必須用你的誠意愛心去感動對方,讓他們一塊設計這件事,設計成了之後還要管理這件事。常聽取捐款者的意見,捐款者有知情權、參與決策權。每一個籌資官員、項目官員都是一個項目經理。
制定戰略的過程就是將壹基金的理念變成現實的過程,所以考核機制的建立要徵求每一個員工的意見,每個人都參與討論、參與制定,這樣形成的東西才是發自內心的。我在招行工作時,搞什麼政策都是從上而下,再從下而上,這叫腦力震盪。一個人再聰明也沒有一個團體的智慧多,大家集思廣益,反覆去討論,才會越討論越明確。這樣的戰略執行起來才有基矗
關於人員薪酬,其實績效考核機制就是一種薪酬管理機制。雖然按照國家對於基金管理的政策,我們目前還不會突破,但不等於今後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不吃大鍋飯,調動積極性,提高工作效率就可以提高收入水平。
《公益時報》:你説到引入“客户經理制”,這樣會不會增加人力進而增加行政成本?據瞭解壹基金對行政成本的控制非常嚴格。
馬蔚華:不會增加成本,反而會減少成本。原來也得有人做這件事,現在只是增加了他對於服務對象的責任感,還明確了他的目標,使他收益和績效之間的關係更加明確。
當然,我們還在研究,公益領域這樣做會不會有負面的結果,我們必須要有這方面的考慮,使這種機制儘量發揮正能量,趨利避害。做商業的時候,往往容易注意數量忽略了質量,注意了收益忽略了風險,這種情況可能在公益領域也會出現。所以“客户經理制”目前還在考慮的過程中,儘量減少負面影響。
《公益時報》:你今年的兩會提案有一個是關於公益機構引入信託機制,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提案得到了哪些回應?
馬蔚華:原因很簡單。在商業運作裏,只有第三方託管能夠讓股東放心。比如把錢放在銀行進行託管,公眾才會比較放心。信託制度在國際社會上,是很多公益慈善組織管理的基礎核心,它使所有權、管理權、使用權分離。資金的所有權是所有捐款的人,使用權是最後被捐贈的人,但是管理是基金團隊專業化的管理。通過信託關係,確定捐贈人、受託人、託管人、管理人,把每個不同的角色,通過信託制度確定下來。這樣,一方面產權關係更加明確;另一方面,運作更加透明;第三,理財(保值增值)更加專業化。
回應麼,首先的回應是媒體登出來了,讓大家知道了。至於別的方面,是要轉到有關部門還是怎樣,估計得幾個月吧,不能馬上有回應。
《公益時報》:三權(所有、管理、使用)分離對於基金會來説,工作成本和效率上是否會有影響?
馬蔚華:新事物總要有一個過程,開始可能要付出成本,等到大家都接受了後,成本就會降低。市場下放,肯定開始有一段成本上升,但均衡之後肯定會下降。
《公益時報》:你在提案裏寫,應該允許公益組織在確保資金安全的前提下,自主選擇管理員,你認為公益組織應該怎樣確保資金安全?
馬蔚華:首先是制度保障,有自己內部的制度,也需要國家健全公益資金管理的法規制度。外部有大制度約束,內部有小制度自我約束。然後還有公益組織的公益文化,道德方面的約束。制度和文化必須相輔相成,制度是強硬的,但不是萬無一失的,在履行制度的同時,還要推進公益文化、道德自立。兩者結合,就能最大限度地減少風險。
《公益時報》:壹基金和招行的合作一直非常深入,包括資金託管,你認為這種合作模式是可以大規模複製的麼?
馬蔚華:**我們過去的錢運用得不是很好,放在銀行定存沒有多少錢。為啥存餘額寶,因為利率比銀行高。所以説基金會在保本的前提下,應該追求更高一點的收益。**但這件事怎麼做,交給誰做,理事會由授權。不能説我是從招行來的,就交給招行。由秘書處瞭解大家的方案,起碼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收益比定存高一些。
所謂的合作模式不是針對一家機構,模式是針對這個制度的。模式對機構好就可以採取,當然要不斷地改進,要有選擇性地採用。在中國現在的情況下,善款究竟該怎樣管理,怎樣用,還沒有特別完善的模式,還需要去不斷地探索。
《公益時報》:你認為作為一個公益組織最重要的是什麼?
馬蔚華:我在想,作為一個公益組織最重要的應該是信息公開、透明,要讓捐贈者有知情權,哪怕是一塊錢他也有權利去了解這一塊錢的用途,作為公益組織,我們要尊重捐款人的意見。我們還要跟捐款者建立一些經常溝通的機制,我們現在有網站、有微信,溝通已經變得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