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寶：傳統精英們，有點“臉萌”精神吧

如果這幾天你在朋友圈裏被一種叫“臉萌”的大頭娃娃刷屏，我表示很同情。沒錯，這玩意現在火爆了！“臉萌已經讓2000萬用户用上了這款手機APP，其中6月6日單日下載量便超過500萬次，以至於微信朋友圈裏經常有小夥伴吐槽：再發臉萌刷我屏，我哭給你們看哦。”作為一枚產品經理，筆者近日受老闆要求研究各種媒體類APP，天天刷新聞實在有點頭暈，所以忍不住撇下工作也來湊熱鬧聊聊“臉萌”。

“臉萌”的APP功能很簡單：基本上就是可以用它DIY自己的卡通形象，添加一些個性元素，並分享在微信上供朋友間一樂。剛開始筆者玩“臉萌”也覺得挺逗趣，但沒怎麼在意。畢竟像這樣一夜間大紅大紫的APP現在着實不算罕見，之前那個“讓人砸手機”的小鳥遊戲以及動漫相機就是例子，基本每段時間都會冒出幾款。而一般用户、甚至開發者自己也都心知肚明：用户黏性低、可替代性強、缺乏盈利模式……總之就是前途多舛。

雖然產品本身或許乏善可陳，筆者卻注意到了“臉萌”背後的製作團隊：這個團隊由1名產品經理、4名程序員、4名畫工的一羣“準90後”組成。其中帶頭的89年小夥子郭列，還是從騰訊跳槽出來，理由是在騰訊只負責維護一個頁面，太閒太無聊。有記者採訪他，問是否擔心“臉萌”如同大部分圖像製作APP曇花一現迅速凋零？他回答：“我們已經準備好做一顆流星，劃下的弧線可以讓更多年輕人創業獲得關注和資金，這樣大家一起下‘流星雨’。”

“臉萌”CEO郭列：“我們已經準備好做一顆流星”

看，連主創自己都心知肚明坦然面對，俺們也就不要瞎操心“臉萌”的前途了。不過，這羣90後們表現出的瀟灑態度還是吸引了我——尤其對比也是近日發生的另一件互聯網大事之後。

6月3日，手機APP“今日頭條”宣佈受到C輪融資1億美元，在短短一年間估值擴大近10倍。“今日頭條”可能本以為自己會變成又一個互聯網時代一夜成功的童話故事享受讚許的目光，誰知他們迎接的卻是包括《新京報》、《廣州日報》等傳統媒體的一輪輪猛烈圍攻，甚至一紙訴狀——狀告“今日頭條”侵權，大量使用了不屬於它的內容。

本文不想討論“今日頭條”這事的對錯，筆者覺得有趣的是這次事件背後的現象——傳統媒體在互聯網時代的焦慮與憤怒。顯然，與“臉萌”團隊等不同，傳統媒體人揹負着沉重的包袱走進互聯網時代，肯定不甘願成為一顆流星；但更苦於找不到一個發光點，在互聯網市場上丟盔棄甲，都沒法像流星一樣至少引人注目。

對於傳統媒體在互聯網時代的衰落，已經有不少文章深度剖析過；這次對於“今日頭條”被圍攻，也有不少人在分析時再次提到了傳統媒體這種“急紅眼”的心態。不過在一篇百度百家針對此次事件的分析中，筆者又發現了一段對於傳統媒體今日之現狀眼熟不已的分析：傳統媒體正在陷入的被架空的困境，我稱之為“體制之痛”：嚴苛的新聞審查，禁錮了記者的生產和創造能力——某報業集團內部歷年都有舉辦被斃稿件評獎的活動，那些未能刊發出來的“殘次品”的質量，遠勝經過銷售的“合格品”。

看看，所以説，不是我們成不了流星，是體制一開始就把我們禁錮在地上只能做無人問津的頑石了嘛！

不過轉眼想想又不對，難道郭列這種小夥子還受了體制優惠不成？互聯網上應該是離所謂“國企壟斷”最遠的淨土了吧，為啥一直深諳體制之罪的傳統媒體卻離成功這麼遠？現實其實就是，一羣90後的年輕人，沒有作為精英人士教化用户的“使命感”，從最純粹和簡單的角度做成了一個用户體驗良好的產品，不在失敗時抱怨“體制”、抱怨用户“不懂我”，這才是真正的互聯網精神——也就是之前所説的吸引我的態度。在互聯網到來之前，一直是由一羣精英掌握着話語權，決定着大家喜歡什麼、看什麼；而互聯網、進而發展到移動互聯網，迅速使得整個信息世界扁平化，也使信息生產的門檻迅速降低，這羣昔日如同騎着高頭大馬引領別人步行的精英們，看到人人可以開着汽車滿大街跑，“貴族”一般的失落感讓他們一下子無所適從了。

“臉萌”團隊的創作精神更符合今天互聯網的要求

如果放眼整個互聯網，會發現這種焦慮和挫敗感遠不止發生在傳統媒體上：中國影視界長期以來也一直被詬病缺乏創新、作品不好看等等，開脱的理由與之前為傳統媒體做的十分相似：“審查制度”肯定要膝蓋中一箭。不過隨着技術進步和互聯網的普及，製作影像作品的成本不再高不可及，各種娛樂性的網友自制視頻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一個饅頭引發的血案”就如同草根網民對影視大佬們的宣戰；然後像“萬萬沒想到”、“十萬個冷笑話”、“報告老闆”等等一部部網絡低成本劇作火爆起來。哎，原來中國人制作點大家喜歡看、還帶有創新元素的影視劇也不難嘛。同樣，當高傲的傳統作家發現自己的書放到起點上排不進前1000名時；當從前在電視報紙上讓人深信不疑的各類專家不如果殼有權威時；當各種在報紙雜誌上呼風喚雨的名筆，在微博上粉絲數被段子手雞湯帝甩了987萬時……還能都怪體制嗎？

公平來説，體制其實是保護了這些話語精英們才對。當把他們放到真正由市場決定一切的地方——也就是之前許多國內媒體最嚮往的烏托邦——互聯網上時，他們才猛然發現自己並沒有想象中的競爭力。好啦，各種紙媒們，咱就別再拿體制擋槍了，現在最該做的，應該是放下身段，好好研究下像“今日頭條”和“臉萌”這樣的成功產品。伴隨着中國經濟的崛起、龐大和多元的用户需求不斷產生，中國互聯網肯定還會產生無數如同“臉萌”這樣的成功童話，這羣懵懂的90後，反而更貼近中國當下的脈搏——充滿自信、生機和衝勁。對於千千萬萬潛在的互聯網創業者來説，在他們眼中沒有各種“體制”的夢魘，只有風險挑戰並存的無數機會。

寫到這裏，筆者這把老骨頭不禁也精神抖擻起來，趁着激動的心情，關掉了正在研究中的某南方紙媒APP——這廝已經三天沒更（no）新（zuo）頭（no）條（die）了，決定去“臉萌”裏捏一個老闆的形象分享在朋友圈裏，估計能點滿32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