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越南感受“中國的存在” 邊依賴中國邊宣揚抗華
過去幾年,中國一直是越南旅遊最大客源國。一名在河內留學的中國學生告訴記者,每次他想家了,就到還劍湖聽中國話,“能聽遍各地鄉音”。但這個5月,還劍湖難覓中國遊客。5月中旬越南多個省份發生排外暴亂後,中國暫停了赴越旅遊團。

中越邊境上,一名中國女商人把貨物運往越南
還劍湖緊鄰遊客最為密集的“三十六街坊”。街區內一名賣箱包的店主並沒有扯掉商品上“Made in China”的標籤,要知道,2011年那個河內頻繁爆發反華遊行的夏天,街上許多商店打出“越南製造”的招牌以表明他們的生意足夠愛國。箱包店店主對記者説,連日來越南政府以強力舉措證明,事態不會再度失控。“而且怎麼可能抵制中國貨呢?從一早起牀刷牙的牙刷到晚上睡覺的涼蓆,越南人日常生活的90%和中國有關”,他説。
在越南北部,記者用微信搜索“附近的人”,總能聯繫上幾個説漢語、寫中文的越南青年人。他們沒有拒絕記者“來自中國的邀約”喝杯咖啡。37歲的阿晃曾在廣東待過幾年,他的中文就是這麼練出來的。他説,“會中文做生意很方便,即便回國,在北部工業園也有很多賺錢機會。”“學中文很流行,可以做導遊或商務團的翻譯”,大學生阿亮説,在越南,中國人太多了,“你有時甚至不覺得他們是外國人”。

越南的一旅遊景點 漢字對聯
然而,這種“中國熱”很大程度上是基於現實需要而非文化認同。在越南,像阿亮這樣自認為“很懂中國”的年輕人不少,中國電視劇和流行歌曲伴他們長大。採訪期間,記者看到越南電視上正熱播《還珠格格》、《一簾幽夢》和《大漢天子》。“我們喜歡趙薇、陳好”,阿亮説。**但阿亮們對中國的現實全貌所知甚少,**他們甚至問道:“中國真的人吃人嗎?”“懷孕6個月的婦女會被引產嗎?”記者瞭解到,這些信息多半來自臉譜等社交媒體,其中一些摘自中國社會新聞,一些譯自西方發佈的“中國負面”的報道。一名華裔越南學者對記者説,越南輿論不多見中國蓬勃發展的正面消息,“官方媒體頂多報道一些諸如‘十八大’這樣的重大政治議題。”
記者發現,越南多有“抗華英雄”名垂千史。一位越南女大學生稱,他們這一代越戰後出生的青年,從小聽着抗華故事長大。“中越在國土面積和實力上明顯不對等,可是鄰居不能選擇”。在她和她的同學們看來,對中國保持敏感和警惕是越南的不二選擇。
記者還發現,面對北方鄰居,越南的心態在高度自尊的民族意識和以小國自居的務實主義之間,進行快速轉換。在河內軍事博物館,一名操熟練漢語的越南導遊認為中國“對越反擊戰”最終陷於越南英雄兒女的汪洋大海,狼狽撤退。談及南海之爭,他卻説:“越南那麼小,怎麼可能主動侵佔中國島礁,中國比越南大那麼多,為什麼要和我們爭?”
1999年中越簽署陸地邊界條約後,越南人黎氏輝跑起邊境運輸。現在,他每天從諒山同登的家中出發,穿行戰爭年代血流成河的叢林,通過廣西憑祥浦寨口岸,把一箱箱越南食品、香水卸在“國門”商貿城前,交給“越南特產”商鋪的中國老闆。在1979年、1984年和1988年中越對抗時上過前線的黎氏輝認為,仇恨可以放下,但戒心不能。“中越是領土與利益之爭,與越戰時期美越的意識形態之爭本質不同”,他説。

越戰後出生的青年,從小聽着抗華故事長大
中越重啓雙邊關係時,弱化1979-1989年那段歷史是雙方政府間達成的協議。中國社科院學者潘金娥認為,兩國當時都想排除阻力,儘快恢復關係,“暫且擱置戰爭對錯的爭論,交給歷史來判斷”。於是,在廣西那些經營熱門路線“越南4日遊”的旅行社門店裏,記者總能看到這樣的標識——“不要和越南人談論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