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寶：章魚保羅死了，我們還有投行
2014世界盃明天就開踢。四年前章魚保羅的位置在此次世界盃開戰之前已由各大投行搶佔。當然，他們預測世界盃冠軍用的是自己的看家本領，建模型、找數據、設變量……投行在綠茵場上説的話“靠譜”嗎？
金融界的“上帝之手”摸向世界盃
別看保羅名頭大，投行的預測資歷比短命章魚要長得多。從上世紀50年代開始，在幾乎所有關鍵賽事開球前，投行分析師們都要説兩句。
當然，僅僅預測誰奪冠，並不能顯示投行分析師相比軟體動物的優勢，他們的目標是：沒有蛀牙，哦不，當上帝！每屆世界盃前，高盛的預測報告總是包括球隊參加各輪比賽場次的贏面，甚至還有比分！“巴西國家隊在2014年世界盃上將順利出線，在1/8決賽中以3比1淘汰荷蘭，隨後3比1勝烏拉圭晉級半決賽，2比1取勝德國後巴西將與南美洲另一勁旅阿根廷國家隊相會里約熱內盧，最終3比1戰勝梅西率領的球隊而贏得世界盃。”
想當福爾摩斯可以配個煙斗，想當柯南可以買副眼鏡，上帝怎麼當？熟悉社會科學近幾十年發展的人都清楚，無非是通過數據整合、統計分析進行預測，各家投行可能還會引入自創的數學公式“秘方”。怎麼稱呼這些數據處理辦法，大家也琢磨了挺久，總不能給別人以“主説要有光就有了光”的“大力丸”印象，現在我們知道了，那叫“大數據”。
在2010年南非世界盃和2006年德國世界盃的預測中，高盛均預測出四強中的兩支球隊，至少在預測四強的領域賺了些面子。
不過，2002年世界盃，高盛看好能進四強的球隊沒有一支“應驗”，成了“烏鴉嘴”。幸運的是，當年還沒有保羅，否則高盛員工大概在賽後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
也許是為了避免過分尷尬，投行分析師們預測的往往是奪冠或球隊獲得某一成績的百分比。例如，在今年世界盃的預測中，高盛認定，巴西的奪冠機會是48.5％，第二名是阿根廷，奪冠機會只有14.1％，第三名是德國。衞冕冠軍西班牙排第四，奪冠幾率已不足10％。
僅僅預測球隊的勝負還不夠刺激，投行們希望在參加世界盃的近千名球員中預測出最終的最佳陣容。相比奪冠或球隊的走勢，最佳陣容的預測變數更大，不光得看球員的能力狀態，至少還得分析球員意外拉肚子、被“精通”外語的巴西妓女誘拐的可能性。
2010年南非世界盃前夕，高盛就給出了那屆世界盃的最佳陣容預測名單。在這個“433”陣型的陣容中，前鋒是歐洲幾大聯賽中最受歡迎的三名球員：梅西、C羅和魯尼。結果，這個“最佳前鋒線”總共攻入一球，還是C羅在葡萄牙國家隊7比2橫掃朝鮮國家隊時貢獻的。這一最佳陣容反倒成了媒體、同行調侃高盛的“最佳素材”。
不過，高盛似乎對自我的選擇比較執着。為2014年世界盃預測的最佳陣容中，梅西和C羅還是箭頭人物，只不過把魯尼換成了巴西的內瓦爾。據説，高盛當年選擇魯尼的原因是，時任首席分析師的吉姆·奧尼爾是英國曼聯俱樂部的忠實球迷。
高盛預測的最終對陣結果是這樣的：
而彭博新聞社一次性給出了所有比賽比分的預測，同樣也是來源於大數據：
彭博社畢竟是輿論場裏泡大的，員工大概很懂得職業紀律，筆者目前還無法獲知彭博分析師們對球隊的私人情感。
德銀報告：冠軍屬於英（li）格（wu）蘭（pu）
巴西自然是奪冠熱門，主場優勢、多次奪冠、實力強勁，但爆冷也不是沒有可能。有人居然想起了已經沒有超級帥哥的英格蘭。德意志銀行的分析師根據定量模型和歷史數據，預測英格蘭才會是今年世界盃真正的王者。
德銀根據各個球隊的FIFA排名、歷史戰績、球員構成和賭球賠率等因素，建立了量化分析模型，並得出各支球隊的奪冠概率。巴西第一，德國、西班牙、法國緊隨其後。德銀如何來論證英格蘭將會奪冠呢？
德銀根據各個球隊的FIFA排名、歷史戰績、球員構成和賭球賠率等因素，建立了量化分析模型，並得出各支球隊的奪冠概率
首先，德銀認為上面概率表中的前十位才有可能最終奪冠。
從歷史上來看，世界盃基本上遵循“風水輪流轉”原則。在1930年以來的世界盃中，連續四屆世界盃分別有四支球隊分享的情況出現了三次，連續兩屆世界盃由不同球隊奪冠的情況出現了兩次。從2002、2006和2010年的冠軍得主分別為巴西、意大利和西班牙，因此這三隻球隊本屆基本上就與冠軍無緣了。
德銀對數據的精心整（wan）理（nong）體現了投行一貫的專業素養，如果你仔細看看1958、1962年和1970年的冠軍，恐怕會得出不一樣的結論——巴西在四屆裏拿了三次，風水大概在其左右腳輪流轉。
然後，德銀又推出了另一個理論：強隊還會回來——奪取過世界盃的強隊，未來必然還會奪取世界盃或至少打入一次決賽，“概率十強”裏剩下的7隊中，唯一的例外就是英格蘭了，1966年奪冠後至今未進決賽。德銀認為，這極大地增強了英格蘭在2014年奪冠的可能性。
最後，本屆英格蘭隊有6名來自利物浦的球員，這對英格蘭是極大的利好。為什麼這麼説呢？德銀給出了兩個理由：利物浦是英國最牛逼的俱樂部，曾五次贏得歐冠冠軍；也正是在利物浦球員最多的1966年，英格蘭獲得了世界盃冠軍。當然，還有一個沒有明説的原因：德銀報告的主筆人承認自己就是利物浦鐵桿球迷……銀行家就是不如媒體人嘴嚴啊。
投行為何要“自黑”？
既然手裏的“水晶球”不可能完全準確，明知道受自己偏好的影響，投行為什麼還要紛紛冒出來，宣告“見證奇蹟的時刻”呢？
高盛在那份名為《足球與經濟不同尋常的結合》的60頁預測報告中，對足球的重要性做出“邏輯闡述”：“從邏輯上看，足球比經濟重要得多。利物浦隊的一名教練曾説過，足球比生與死這樣的事情都重要得多。經濟恰恰相反，很少有經濟事件能比生與死還要重要。所以結論肯定就是，邏輯歸納起來，足球比經濟重要得多。”
憑這個充滿了亞里士多德“三段論”的哲學詭辯技巧的解釋，高盛一定能去參加“哲學家世界盃”。為了讓投行哲學通俗化，高盛補充説：“你要是不相信這個邏輯，考慮這一事實——每一個英國人都知道‘三獅軍團’（英格蘭隊）1966年贏得了世界盃，但又有多少人知道那年的經濟情況？……如果英國贏了，那今年不管是經濟好還是壞，英國人都會記得。當然，我們覺得那不太可能，英國贏世界盃預計要到2062年。”
高盛在探討哲學時也不忘了黑英格蘭，德銀知道嗎？不過，投行不開情感專欄，這些愛恨都哪來的？難道分析師們的信條真是“沒有永恆的經濟週期，只有永恆的足球”？
其實，在投資圈裏有這麼一句話：“投行+足球=宣傳。”説到底，沒有人會記得投行的預（xia）測（cai）失敗了多少次，人們只會記得某年世界盃被某投行成功預測。
算命先生的本事在於讓別人相信他算對，尤其是血光之災、飛來橫財這樣的重大利空、利好。依靠表情、言辭的大數據，算命先生幾千年來混得風生水起；投行靠正宗的數學大數據，怎麼會輸給算命先生？
但如果只是思想的巨人、行動的矮子，那也白搭；所以投行們前赴後繼，證明自己總能預測對，就像中國隊總有一天能再進世界盃。
在大數據盛行的全球化時代，沒有什麼能獨立存在，包括足球。世界盃和投行，這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事物，在這裏，終於建立了密不可分的關係。
且慢，問題在於，這年頭太不讓知識分子省心。讀者也快掌握大數據了，算命先生在見閻王翻生死簿前可沒人算賬，想怎麼吹就怎麼吹；但投行呢？讀者輸入各年數據，分分鐘就能搞出個投行預測正確率比較……這一天不會太遠，高盛、德銀們，準備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