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寶：國際足聯有病，世界盃有藥

巴西世界盃剛剛開幕，誰也沒有想到，它遭遇的第一個沉重打擊並非來自還未修建完成的場館和混亂的管理，而是來自國際足聯內部。

6月11日，第64屆國際足聯大會在巴西聖保羅閉幕。會後第二天，歐足聯主席普拉蒂尼——曾經的布拉特盟友——就公開表示：“我不再支持布拉特。”讓國際足聯的內部矛盾再次公之於眾。而在另一邊，關於2022年卡塔爾世界盃的賄選醜聞還沒有擦乾淨屁股。內外夾擊之下，國際足聯的威信再次風雨飄搖。

國際足聯主席布拉特

靠世界盃賺得缽滿盆滿的國際足聯

1904年，國際足聯（FIFA）在巴黎成立後，迅速將英式足球傳播到世界各地，令美式橄欖球望塵莫及，世界盃也成為可以和奧運會媲美的全球賽事，看看這幾天巴西世界盃的瘋狂就足以説明這一點。根據諮詢機構科爾尼（AT Kearney）的數據，2009年，按照金額計算，足球佔據全球體育賽事市場的43%，美式橄欖球為13%，棒球為12%。並且足球比賽正在以更快的速度發展。

與其他體育機構相比，國際足聯擁有巨大的競爭優勢，是一個真正跨國性的組織：它不斷努力打入新興市場，動作比世界盃兩大贊助商可口可樂（Coca-Cola）和阿迪達斯（Adidas）等歐美跨國企業還早。它很早就開始適應全球經濟格局的變化。

對於國際足聯的收入構成，以及它對世界盃的依賴，曾有過許多不同版本的分析。最流行的説法便是“721陣型”：國際足聯70%的收入來自包括世界盃在內的各項賽事的媒體版權收入，20%來自包括商業贊助在內的市場經營收入，剩餘10%為門票以及特許經營商品的銷售收入。

據估計，從南非2010世界盃到巴西2014世界盃的四年週期裏，世界盃為國際足聯帶來的整體收入將在40億美元左右，其中60%以上的收入來自媒體版權收入，40%來自市場經營。哪怕國際足聯需要承擔賽事的部分成本，40億美元轉化成的淨利潤，也至少在20億美元以上。這意味着國際足聯是一個年均盈利5億美元的極度富有，且註冊為非營利性機構的超國際組織。

不過對於東道主國家來説，“世界盃”已成苦酒難以下嚥。2010年南非世界盃，成本13億美元，收入35億美元，可東道主從國際足聯分到的直接和間接收入卻不到6億美元。而且還要接受國際足聯施加的嚴苛的主辦條件，甚至在司法庭審流程上，都要額外讓步。

2014世界盃承辦至今，巴西民眾一直不斷抗議由此帶來的沉重壓力，但已經成為“大胃王”的國際足聯卻期望在2014年巴西世界盃到2018年俄羅斯世界盃這四年期間賺到50億美元。無論什麼時候，國際足聯的算盤都門清，絕對穩賺不賠。難怪巴西前國腳羅馬里奧會大罵國際足聯“不會給巴西留下一個里爾（巴西貨幣）”。

醜聞纏身，國際足聯腐敗得“無法想象”

除了賺錢賺得讓人眼熱，對國際足聯最大的詬病恐怕還是來自於其內部不斷爆出的腐敗醜聞。

最近幾年，商業開發領域無疑已成為國際足聯腐敗案的高發區，就連布拉特本人也曾捲入其中。其中，較為引人關注的腐敗案有2008年對國際體育休閒集團（ISL）行賄案的審判和布拉特侄子在世界盃票務公司關聯持股的醜聞。ISL在2001年因財務問題破產後，爆出一個驚天秘聞：國際足聯官員接受該公司賄賂，且總額高達1.38億瑞士法郎。而布拉特還任人唯親，將國際足聯世界盃的電視轉播代理和市場開發權交給他的侄子。

  6月初，整個西方媒體都在瘋狂轉載《星期日泰晤士報》6月1日針對卡塔爾賄選2022世界盃主辦權的報道。根據《星期日泰晤士報》的報道，他們掌握了卡塔爾向國際足聯高官行賄的相關電子郵件、銀行轉賬記錄和其他文件，足以證明前亞足聯主席哈曼向國際足聯執委行賄500萬美元，以換取他們支持卡塔爾承辦2022年世界盃。

南非世界盃開始前，國際足聯也是官司纏身。今年5月，一家名為Mail&Guardian的網絡媒體公司，把南非2010年世界盃組織委員會（LOC）告上法庭。原告方指出，LOC應該公開與綠點球場有關的工程招標文件材料。但被告方律師卻認為，原告不具備獲得文件的主體資格。

國際足聯對此當然不屑一顧，主席布拉特甚至在世界盃開幕前的新聞發佈會上，怒斥英國媒體“有種族主義傾向”。索尼、起亞、阿迪達斯和維薩卡等幾家頂級贊助商，儘管每年為國際足聯創造千萬美元的直接收入，但在卡塔爾醜聞爆發後，也只是例行公事地向國際足聯表示了抗議，看上去簡直像是和國際足聯協商好了之後的作戲。

難怪馬拉多納最近在接受採訪時炮轟“國際足聯有太多的賄賂醜聞，外界是無法想象的。”“多年來國際足聯一直被曝存在收受賄賂的現象，但所有的指控都徒勞無功。”

國際足聯標誌

國際足聯大到不能倒？

如此有恃無恐，一個重要原因，便是國際足聯和國際奧委會（IOC）一樣，是無法無天的超國際性組織，他們實際上不受世俗司法體系約束，只是因為註冊和辦公地點關係，要接受瑞士財務和民事法規的監控，此外再難有司法力量能控制住這頭對全球204個成員國或地區足球事務負責的巨型權力怪獸。

在很長時間範疇內，國際足聯的審計狀況是個超級謎團，帳目從來不對外公開，雖然他們在每屆世界盃結束後，不諱言自己破紀錄的收入。然而這個超國際性機構，既不接受任何監管，又不是一個有限責任的經濟單位，所以在法律真空地帶裏，國際足聯百無禁忌。

何況，國際足聯手中還握着“世界盃”這個護身符。

作為全球唯一的以民族國家、政治地緣為對立關係的國際足球賽事的最高舞台，世界盃還在不斷擴張。只要這棵搖錢樹不倒，國際足聯就不擔心自己的商業收入來源。媒體們可以抗議，但現在的官方“市場夥伴”，很難有決心放棄世界盃傳播舞台，他們身後還有一長隊競爭對手在渴盼着世界盃傳播機會。國際足聯對於“市場夥伴”的服務，其實也很有限，允許你使用國際足聯的logo，允許你用“世界盃”的名義做些市場營銷活動，允許你在精神上和國際足聯勾兑一下——如果你不嫌這名聲骯髒的話。

除非全球204個成員單位中有足夠多脱離國際足聯另立門户，再造一個世界盃，否則國際足聯將會繼續有恃無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