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衞報記者卧底家禽加工廠 揭秘髒亂真相

英國衞生大臣傑里米•亨特24日介入食用雞肉遭污染調查。亨特要求食品標準局緊急調查《衞報》報道提到的工廠。食品標準局24日先承諾調查《衞報》提供證據，後迅速改口，稱對涉事企業相關應對感到滿意。

近日，上海福喜臭肉事件引起眾議，食品醜聞再次震驚民眾。福喜向150多家企業供應問題雞肉，其中包括“肯德基”和“麥當勞”。無獨有偶，就在不久前，英國三大超級市場發起一項針對其雞肉供應商的調查。起因是衞報之前發佈的一張名單，上面揭露了疑似衞生不合格的家禽加工廠。

根據這些暗中拍攝的視頻、照片以及揭秘者透露的信息，可以看到這些工廠和農場是如何蔑視為防止潛在致命威脅的彎曲菌屬污染到雞肉所制定的嚴格的衞生標準。

《衞報》暗中調查

調查內容在上個月得到證實。調查展示了一些令人不安的場景，比如工廠在細菌滋生的地板上堆滿雞腸；被工人靴子踩過的雞肉仍重回到生產線上，並且，在隨後的加工處理過程中，不規範的操作也使得細菌傳播風險增高。

衞報暗中拍攝的視頻截圖

這些證據促使特易購（Tesco），塞恩斯伯裏(Sainsbury’s)超市以及瑪莎百貨(Marks&Spencer)在上週對他們雞肉供應商採取緊急調查。

其中最讓人擔憂的是彎曲菌屬。在上一次的調查中發現，在英國境內銷售的新鮮雞肉中，有三分之二都檢測到此類菌種存在。儘管此類細菌能在全熟烹飪模式下被殺死，但在英國，平均每年仍有280，000人因此患病，100人因此喪生。而在過去的十年中，此類細菌感染率明顯有所增長。

衞報為期五個月的調查揭露了一系列疑似衞生不合格的雞肉工廠。

圖中左邊為沸水箱，地上是廢棄殘渣

這項調查結果直指英國最大的兩家家禽處理廠——兩姐妹食品集團和Faccend。調查結果顯示，這些地方的雞肉最終進入到特易購（Tesco），阿斯達(Asda)，塞恩斯伯裏(Sainsbury’s)，阿爾迪（Aldi），瑪莎百貨(M&S)，肯德基，以及Nando’s等地。

在兩姐妹食品集團的兩家工廠裏，堆在地板上的雞肉不斷被重新放回生產線上。但他們對此予以否認，稱所有堆在地板上的雞肉都作為廢棄物被合適地處理。

在兩姐妹食品集團設立在威爾士的一家工廠中發現，高危材料，如羽毛，腸子以及其餘殘渣在生產線仍在正常運作的情況下未被及時清除並在那堆放了好幾小時。該工廠解釋説，他們之所以不停止生產繼續運作，是因為他們考慮到在箱子裏待宰的雞的感受。

  此外，在這些工廠中，沸水箱已經3天沒有清洗。250，000只禽類經過在被宰殺後進入此沸水箱。工廠解釋説，這是孤立事件，並且僅僅只有一天未被清洗，常規細菌檢測結果也達到合格標準。

根據一位抓雞人爆料，法琴達公司（Faccenda）完全無視生物安全中防止彎曲菌屬傳播的規定。對此，公司予以否認，並稱他們對工人進行了嚴格的審查和培訓。

食品標準局（FSA）拒絕公佈數據

在衞報公佈調查結果後不久，英國食品標準局（FSA）在週三的時候決定出爾反爾，不會公佈那些超級市場和處理廠的彎曲菌屬感染率。就在有關工業和政府部門決定“撤回”之後。

隨後，食品標準局的首席執行官Catherine Brown要求董事會改變這一決定，她認為公佈檢驗結果有助於讓整個行業意識到食品標準局對這件事的重視，從而對衞生狀況進行內部整改。然而，食品標準局(FSA)政策部門負責人表示：“如果我們零碎地公佈這些檢測結果，人們就會從這些孤立的數據中得出毫無根據的判斷，我們不希望誤導消費者，讓他們摸不到頭腦。”

有民眾表示：“衞報的調查結果已經引起眾議，彎曲菌屬污染的問題亟待解決，食品標準局服務於消費者，在關鍵時候，一定要將消費者的利益擺在首位，而不是一味地保護行業發展。”

彎曲菌屬

儘管公眾也許對彎曲菌屬這一菌種不太瞭解，但在過去的十年中，被彎曲菌屬感染的比例以及每年因其致病的人數在工業老闆，零售主管以及政府官員當中是被熟知的。

彎曲菌屬

彎曲菌屬細菌是一類微需氧菌，不分解糖類、氧化酶陽性，菌體彎曲呈逗點狀、S形或螺旋狀 ，有動力的革蘭氏陰性菌。包括5個種和5個亞種。對人類致病的主要是空腸彎曲菌和胎兒彎曲菌胎兒亞種。前者是人類腹瀉最常見的病原菌之一，後者在免疫功能低下時可引起敗血症、腦膜炎等。

英國家禽業每年為防止彎曲菌屬的感染花費高達9億英鎊，而每年對英國GDP做出巨大貢獻的家禽業不過只有33億，這一驚人的花費對家禽業造成了巨大的負面影響。80%的彎曲菌感染都是來源於被污染的家禽。

雞肉在生產鏈過程中被彎曲菌屬感染的幾率是顯而易知的，但在過去的十年當中這現象變得更嚴重了。在2003年，據食品標準局報告稱，市場上銷售的百分之五十六的雞肉均被感染。到2008年時，這個數值已經增長到65%。

是否將彎曲菌屬感染率超標的工廠公之於眾，一直以來都爭論不休。消費者傾向於那些在超級市場打分較高的家禽。“清洗家禽需要更高的成本，”專家説：“家禽公司和零售商被困在競爭結構中，每個廠商都想法設法生產最便宜的雞肉。

彎曲菌屬受害者的經歷

朱莉•威爾森相信她是在吃了雞肉後，染上的彎曲桿菌屬。這之後，她出現了格林•巴利綜合症的病症。這是一種罕見的由彎曲菌屬引發的自身免疫系統方面的併發症。

  “在我兒子經歷食物中毒的12個小時內，週三晚上，我就病倒了。那是在吃過飯後，一切來得相當快——胃痙攣、腹瀉，感到忽冷忽熱，我甚至連水都喝不下。

“三天後，我找醫生做了便檢。週日晚上，他打電話來説是染上了彎曲菌屬。我清楚地記得開始服用抗生素，想着一切都會沒事的，可結果不管用。”

“第二天，我走起路來就像個木偶。感官混亂，都沒法放正右腳。我覺得我在牀上在躺了太長的時間，把神經都傷了。這之後，連下牀都變得困難。在這個24小時內，麻木和刺痛從腳趾轉到膝蓋，一天之內，又從膝蓋蔓延到臀部。”

“當我登記入院，開始接受治療時，已經病入膏肓了。我看東西重影，手跟膀胱都沒法控制。不管白天黑夜，每隔四個小時，他們就要給用我心臟監護器檢查胸部肌肉。”

“在染上彎曲菌屬之前，我身強體健。我生過兩個健康的男孩、喜歡滑雪，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還上尊巴舞課程。像大部分人一樣，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彎曲菌屬幾乎廢掉了我。人們看到我的枴杖就什麼都明白了。我不能像正常人一樣走路，我不能站立太長時間，不能穿高跟鞋，也不能跑動。我臀部以下都感覺不對頭。我的平衡感也被毀了，在森林裏散步時不得不時刻注意保持平衡。”

【報道詳細內容】

工廠內的真相

《衞報》已經調查了養殖鏈的薄弱環節，秘密拍攝了一系列影片、照片，並採訪了一些匿名者。

衞報秘密拍攝視頻截圖

有消息稱，就在上個月，英國最大家禽公司——兩姐妹食品公司旗下，位於安格爾西島上的一個大型屠宰場，也暴露了相關問題。而它是特易購（Tesco），瑪莎百貨（M&S）以及阿斯達（Asda）的供應商。

抽水機多次損壞，每天供應超市而產生的成千上萬的雞內臟，也因管道長期阻塞而無法處理。血淋淋和腐壞的雞腸一類下腳料成堆聚集，還包括糞便和各種內臟，是細菌滋生的温牀。內臟和糞便中攜帶的彎曲菌屬是生產鏈中最容易產生污染的環節。

“難以置信，這本不應該發生。”在我們向他展示了一些證據之後，歐盟食物檢驗和消費者保護組織（EWFC）總幹事Ron Spellman如是説。

 

“他們應該停止生產線並且清理乾淨。不過那樣會花錢，而且過程一般很嚴格，如果一條生產線停滯太久，將無法保證市場供應，廠家會因此損失合同。”

在 Spellman看來，肉價的持續下降是造成這一問題的關鍵。“超級市場要負一定責任，因為他們價格壓得太厲害。有人説超市應該一定程度上保證產業的誠信和健康，但可以看到的事這並不奏效。”

現代家禽生產走的是一條龍模式。鳥類從被捕殺到處理、切割、打包上線的過程十分迅速。大屠宰場的效率在每分鐘185-195只，也就是一小時近12000只。

內臟靠機器分離。雞在4個禮拜之內迅速長大到41磅（1.8公斤），機器並不完全合用，如果無法完全清除乾淨，彎曲菌屬就很容易傳播。但改造設備或者暫停生產搞衞生成本很高。

上個月，同一家工廠又出問題。工人説這是痼疾重發。這次是水泵出了問題，從而無法沖走除毛機產生的垃圾。

除毛機是另一個彎曲菌屬高危源。羽毛經過一些列工序被拔掉之後會被糞便污染，機械手會從雞的體內擠出更多糞便，因此也會沾滿細菌。

在潮濕的環境中，雞毛裏的彎曲菌屬會通過空氣傳播。將雞毛迅速從管道中清除對保證食品安全至關重要，但我們蒐集到的證據顯示，在安格爾西島的工廠裏，它們堆積了數小時都沒有被處理掉。

在整個生產工程中，刮毛缸裏的水一天只換一次，一天下來基本上成了雞糞湯。這曾經也是容易產生隱患的環節，但高温足以殺死細菌。然而，浮在表面的泡沫温度沒那麼高，細菌能夠存活。

據相關消息來源稱，上個月安格爾西車間又發生了一次事故。刮毛缸有兩天沒有清洗過，這也就意味着三天的新鮮禽類，即超過250000只雞要在同樣的污水中加工處理。

相關人士告訴我們，經理已經被告知此事，但是他們説為了完成計劃，生產線得一直運轉下去。

我們詢問兩姐妹食品公司既然事故發生了，為何不停下生產線進行清洗。公司告訴我們，當去髒、拔羽、刮毛流程出現故障時，公司和獸醫不得不作出艱難的選擇。因為所有這些需要對欄中待宰的鮮禽進行傳染的風險評估。

公司否認未清洗的刮毛缸曾連續工作三天，並認為這只是個持續了一天的意外事故，而且他們也檢查了當天刮毛缸的細菌含量，結果是在可接受範圍內。

兩姐妹食品公司是在去年取得荷蘭家禽研究小組Vion在英國的授權後，購買了安格爾西工廠。儘管作為歐洲最大肉類加工商之一，但是鑑於英國苛刻的貿易條件，Vion曾選擇放棄整個英國市場。

  我們的記者到宜家雞肉工廠卧底暗訪，想要看看裏面究竟如何。他發現另一家在斯肯索普的兩姐妹食品公司的禽類加工廠。這家工廠特易購(Tesco)、塞恩斯博裏 **（**Sainsbury’s）,肯德基和阿爾迪（ Aldi）提供產品。

記者目睹到整個生產到打包預備出售的過程根本們無法避免糞便污染。證據和專業的食品安全知識證明，這在雞肉生產業中十分普遍，幾乎不可避免。兩姐妹食品公司聲稱這並不屬實，並且其公司有嚴格的控制過程保證殘害污染物遠離食品生產線。

工人的操作也不嚴格，記者看到落在地上的雞肉撿起來後仍然放回生產線。個人衞生狀況也堪憂。

一名在安格爾西島的工廠工作了一年的切肉工説，在生產線提速前，這些情況從沒有發生過。

Spellman在回顧思康索普時間是説過這事不可接受的。他還説這表明工廠並未對生產人類食物的責任足夠重視。

兩姐妹食品公司否認這一切。在一份聲明中，他們聲稱兩個工廠都獲得了英國零售商協會的A級視頻標準認證。並且，斯康索普的工廠已經達到了食品標準局（FSA）2013年減少彎曲桿菌數的目標，並向2015年的新目標邁進。

《衞報》記者詢問結果如何，得到的回答是，斯康索普的工廠61%的雞通過檢驗。而有37%處於細菌標準的中間範圍，另有2%不合格。

早在農場就有病菌污染風險

農場裏的雞

農場一開始會過度存欄，然後再由捕雞人捕捉雞仔來調整存欄數，以使雞仔有足夠的空間生長。捕雞人工作的流動性使得細菌容易在不同農場間傳播。儘管有嚴格的規章來約束這一點，但收效甚微。

一家大型禽類供應商的員工説，“生物安全只是嘴上説説而已……雖然有規定捕雞人在進入每個棚之前都要消毒，但沒人真的遵守。”

運輸過程也增加了細菌傳播的風險。

被揭露的法琴達公司（Faccenda）的回應

法琴達公司回應説他們並非有意為之，並且培訓員工嚴格遵守各項規定。他們積極與FSA合作，並投入專項資金改善不良狀況。

但公司並不願透露FSA的的檢測結果給記者，聲稱還未拿到。超市和餐飲業已表明他們對這一問題的重視，會跟進記者的發現。

就在三月，FSA董事會説彎曲菌屬問題已被提上首要日程。毫無疑問消費者有知情權，結果一旦出來，超市和加工商有權利選擇去留.

我們質問FSA政策主任Steve Wearne為何放任這種情況，他回應説他們並非放任，只是在正式結果出來之前，不想要迷惑和誤導消費者。

政府瞭解超市的禽類供應商存在的問題會造成危害，但對我們來説仍是未知，每三隻雞中就有兩隻可能讓人生病。

然而FSA並未給出令人滿意的答覆。